第152章 人心，最是难测
“罢罢罢，苏姑娘聪慧过人，老夫本就不该以常人论之。”陈云生想了半晌，终究还是叹了口气，随后才开口说道：“老夫虽然在潮州有些声望，曾经也深得太后信任，但是毕竟离得远了些，时间久了，自然不如京城海山居得太后的眼，所以老夫也是有求于苏姑娘。”
“陈掌柜想借着这次送长鲤的机会，重新回到京城？”苏晓珂好似洞察了陈云生的想法，若有所思地问道：“只是，区区长鲤而已，太后娘娘未必会这么轻易的就答应吧？”
“苏姑娘有所不知。”陈云生顿了顿，似乎在斟酌该如何说清楚此事，良久才说道：“太后娘娘非常喜食长鲤，这其中也是不单单是老夫先前说的原因，只是这事实在不方便告诉苏姑娘，还请苏姑娘见谅。”
“我对这些事情并不感兴趣，只要陈掌柜能够达成所愿，我自然不会从中作梗。”苏晓珂微微一笑，端起茶盏喝了口茶水，这才说道：“只是既然陈掌柜与我都是有求于对方，那不如合作来的痛快，以后这长鲤的生意，我可以只和陈掌柜合作。”
“苏姑娘此话当真？”陈云生一听，顿时眸光一亮，见苏晓珂点头，当即哈哈大笑道：“苏姑娘，老夫果然是没有看错人，既然如此，那老夫便应下了那事，只是不知道那位姑娘何时能随我一同入京？还有……那入京的长鲤……”
“陈掌柜，这次的长鲤我已经安排海帮的人先帮我送去京城了，若是陈掌柜现在出发，快马加鞭想到京城的时候，想来应该正好能遇到。”苏晓珂看着陈掌柜说道：“至于黄韵的事，等陈掌柜先坐稳京城海山居的掌柜，咱们到时候再议。”
“看来苏姑娘是打算徐徐图之。”陈云生不知道为何，这几番话的功夫，已经足够让他非常欣赏面前这个少女，当下点点头说道：“既然苏姑娘已有打算，那老夫也不再多逗留，等到老夫的好消息送到苏姑娘手里，到时候苏姑娘尽管将人送去。”
“多谢陈掌柜。”苏晓珂这才露出笑容，点点头，两个人又就以后长鲤供应的事商量了一番，立下了字据之后方才分道扬镳。
陈云生自然是着急去追那批长鲤，而苏晓珂这才算是松了口气。
“小染，这次还真是要谢谢你。”一边往自家小院走去，苏晓珂一边跟小染交流道：“若不是你，我可能根本猜不透那个老家伙在想什么。”
几乎跟苏晓珂谈事的人都会感慨此女聪慧非常，却不知苏晓珂有些时候是靠着小染替她提前猜到对方在想什么才做出的判断，所以苏晓珂能如此顺利的拉拢陈云生，小染也是功不可没。
“你如果真的要谢我，不如多给我带些好吃的进来。”小染似乎还不太习惯苏晓珂跟自己道谢，语气有些尴尬地说道：“不过话说回来，你真的要让靳慕冥离开啊？”
“我把他留在这里做什么？”苏晓珂想了想才说道：“左右都要分开，还不如趁着分开的时间把自己要做的事都做了，到时候若是真的有缘无分，那便好聚好散。”
“虽然这么说，可是你想让海帮成为水师，还不是为了他？”小染毫不客气地说道：“论领兵作战，你觉得谁能比得过靳慕冥？”
“水师如果变成他的，其实也不错。”苏晓珂倒是完全不在意，毕竟不管怎么说，她之前拉拢那些人也都是为了靳慕冥，至于最后结果如何……她何必想那么多呢？
“得，我看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苏准来找你肯定没什么好事。”小染本来还想说什么，结果一眼看到苏准在门口似乎在等人，不禁啧啧出声道：“说不定是为了苏月月的事而来。”
要不说，小染活的时间够久了，所以对于人心猜测的总是出乎意料的准确。
虽然它对于人类很多做法都不甚明白，但是不妨碍她因此学会如何去猜测人心。
苏晓珂没有回小染的话，只是缓步走到门前，看着苏准，微微一笑问道：“怎么今日没有陪着关先生？”
“关先生要回潮州，打算带着我一起，所以我来辞行。”苏准看着面前的少女，轻轻地说道：“晓珂，你真的觉得我去潮州会比现在好吗？”
“这个问题恐怕你不问我，自己心里也是有答案的吧？”苏晓珂略一扬眉，看着苏准问道：“在这里等我，是有什么事么？”
“我听月月说了。”苏准最先开始并没有说，反而引着苏晓珂到了院子较为僻静的地方方才开口道：“那事怪不得你，你莫要放在心上。”
“你说的是哪件事？”苏晓珂好似有些不明所以地问道：“月月受惊我也很担心，只是那人已经受到了惩罚，我又何必放在心上呢？”
“晓珂，你知道我的意思。”苏准看着苏晓珂，叹了口气说道：“月月说，那人是因为你得罪了苏采荷，所以才会来对付她。”
“还有这么回事。”苏晓珂说不清楚自己心里到底是什么感觉，对于苏力家，她一开始的确是有几分感恩的心情，毕竟不管怎么说，没有秦婶子的照应，也许苏小可根本活不到那么大，到时候她就算是穿越，估计也没地方去。
可是现在，因为苏阳的事在前，两家说是一点嫌隙没有，大概也只在苏力和苏秦氏的身上。
反观苏准和苏月月，他们大概都认为自己将苏阳送走，就是因为苏阳之前做的事让她不虞了？
她苏晓珂至于跟一个孩子计较？
若不是看在苏力和苏秦氏的面子上，她有必要管苏阳是谁？
“我知道这件事与你本无太大的关系，你也是被连累，那苏采荷明明是自己不如你，却还说是你得罪了她……”苏准似乎看出苏晓珂的情绪不是很高，立刻解释道：“晓珂，月月她可能只是一时想岔了，所以才会说出不去京城的话，她现在也想明白了，你看……”
“苏准，月月留在这里其实挺好的。”苏晓珂打断了苏准的解释，平静地说道：“她的性格并不太适合去京城，不单单是因为苏德那件事，也是我不想害了她。”
“可是她自己也是愿意去的。”苏准一听苏晓珂这么说，连忙摇头，轻声道：“晓珂，月月到底是年纪小，没有经历过这些事，所以才会方寸大乱，你再给她一次机会如何？”
“苏准，你是不是忘了我的身份？”苏晓珂突然苦笑了一下，有些无奈地说道：“我不过也只是苏家村的普通渔家女而已，你觉得我有什么本事能安顿那么多人？”
“晓珂……”苏准还想说什么，却被突然从竹林里走出来的苏秦氏打断了。
“阿准！”苏秦氏瞪了苏准一眼，随后转头低声对苏晓珂说道：“是婶子忽略了这些孩子，珂丫头，你莫要见怪。”
“婶子，你不要这么说，其实我什么也没帮上忙，还连累了月月，对不起。”苏晓珂垂下眼眸，好似非常抱歉地说道：“婶子，刚才苏准说的事，我真的有心无力了。”
“婶子明白，你去休息吧！”苏秦氏拍了拍苏晓珂的肩膀，轻声安抚道：“婶子心里都有数，你昨个儿也累了，赶紧去歇着吧！”
“那……我先回了。”苏晓珂看了苏秦氏一眼，见她点头方才又看了苏准一眼，随后转身离开了。
“嫂子。”苏准没想到自己跟苏晓珂的对话竟然被苏秦氏全都听到了，当下有些尴尬得说道：“我只是担心月月。”
“嫂子知道你疼月月，可是阿准，你是读书人，难道不懂得人心最忌贪得无厌么？”苏秦氏虽然没有看苏准，但是语气明显已经动了怒，“咱们家能有现在全都是晓珂帮忙，你们自己不珍惜机会，错过了之后再来指责别人不帮你，你觉得这样真的好么？”
不得不说，苏秦氏虽然并没有读过多少书，可是她的心里有杆秤。
她明白这世上有些事不能过，一旦过了，那就根本不是恩情，而是仇。
“嫂子，我错了。”苏准只觉得嫂子这番话让他完全抬不起头来，一时间微微叹了口气说道：“是我唐突了。”
“你不是唐突了。”苏秦氏转头看向苏准，一字一顿地说道：“你是太不把自己当做外人了，你看晓珂替蔺东做了那么多事，所以你总觉得她也应该替你做很多事，不管你说什么，她都应该答应你，可是阿准，你又凭什么？”
苏秦氏的话非常尖锐，可是不得不说，就好像一盆凉水兜头浇在了苏准身上。
是啊，他凭什么认为苏晓珂就一定要像对待蔺东那样对待他？
蔺东不管如何，都是她的夫君，自己又算是什么？
想到这里，苏准忍不住低下了头，原来他自己其实还是不甘心的。
就像苏晓珂说的，她明明就是苏家村的渔家女而已，为什么不嫁给自己呢？
“嫂子，她和那个蔺东分明还没有圆房。”苏准突然好似魔怔了一番，猛然抬起头，握紧拳头问道：“难道我就不能留在她身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