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章 寸草春晖
“这便是他的不是了。不过,你们这样打他一顿能出什么气呢。这点钱就给兄弟几个打壶酒喝喝。还请诸位看在我的面子上,放过他。”庄叔颐只觉得自己的假话说得越来越好了。
就这情况,百分百是这群打人的事情大发。可是偏偏她要是照实话说,不仅这熊孩子要闹脾气,剩下的恐怕也要唱一出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的戏码了。
庄叔颐总算是打发了他们,没叫那郝博文继续挨打下去了。可是这脸上的伤也不像话啊。他这么鼻青脸肿地回家去,谁知道会发生什么,闹不好便是一场暴风雨。
送佛送到西,好人做到底。庄叔颐哀叹了一声,便准备送他去医生那里涂点药,再好声好气地劝说这熊孩子。至于最后结果如何,那便不是庄叔颐能担心的事情了。
“哎,我发现你,你还蛮有名气的嘛。”那郝博文一边被药谁刺得龇牙咧嘴,一边好奇心旺盛地来刺一刺庄叔颐。
“承认承认,再有名肯定也有名不过你的。等过个几天,你的样子就该上本地蛇头的黑名单,还是头号。”起码你老爹绝不会装作普通人出来找茬的。
作为目前黑名单的一号人物,毫无自觉的庄叔颐同学循循善诱地劝说道。
一旁的扬波只觉得错乱极了。这都什么跟什么呀。
“那不是很有趣。”完了,庄叔颐的话起了反作用,叫郝博文跃跃欲试。
现在庄叔颐只想打他一顿泄愤了。
“一点也不有趣。恩,你到底为什么要打他们?”庄叔颐忍了又忍,选了个好听的说法。
“没有为什么。想打就打了。”郝博文擦了擦脸上的血迹,很是不在乎,没心没肺地说道。
“好吧。”庄叔颐真是没话可说了。她完全搞不懂这个男人在想什么,不,也许称呼他是个男人都些高估对方了。这就是个不折不扣的熊孩子,任性妄为极了。“你饿了没,我饿了。我们去吃点什么吧。”
“这倒不错。”郝博文立时响应。“榴榴,你是这儿本地的,肯定知道有哪些好吃的吧?请务必带我一起去,尝尝鲜。”
“好吧,如果你能坚持的话。”庄叔颐冲他展露出一个笑。
扬波默默地看了那无知无畏的傻瓜一眼。这个微笑只意味着一件事情,榴榴已经挖好坑,只等着对方跳下去了。
三个人一起并排走着,在温柔的斜阳下影子拉得长长的。
庄叔颐带郝博文去的地方,理所当然的是那家最有名的,用的姜汁也是最纯正的。庄叔颐故意到后厨让那伙计为她多加一些姜汁,务必要在他第一次入口的时候就叫他见识见识永宁沉默之下的威力。
“这是什么!辣辣辣辣辣……”郝博文一口烫下去,便从位置上跳了起来,然后张大了嘴巴,吐出舌头,拼命喘息。
“哈哈哈哈哈……”庄叔颐大笑道。“这是正宗的永宁姜汤面,辣才是正常的。吃吧。是你说的要尝鲜。这可是外头绝对吃不到的东西。”
“这不就是米线……吃起来有一点不一样。啊!这么辣,怎么也一样不起来吧。”郝博文不甘心就这么放了不吃,硬着头皮吃了下去。
本觉得浑身火辣辣的,从胃袋和喉咙都像是在燃烧着酒精一般炽热。但是吃到最后,那汤汁反倒如雨露了,清新爽口,里面的香肠更是特别极了。
“你喜欢这个吗?”庄叔颐看得目瞪口呆。“你居然吃完了。”
“这可比打架刺激多了。谢谢你,榴榴~”郝博文扔了筷子,像个吃霸王餐的,飞快地挤过人群跑掉了。
庄叔颐默默地吐了口气。这就是个熊孩子,放轻松,他心理年龄大概就和元哥儿一样大。原谅他,不原谅他还能怎么办?打她一顿吗?
正在此时,突然人群慌乱起来。庄叔颐心累极了,暂时还不想去管任何闲事。“吵死了,又没到开夜市的时候。”
突然,人群分开了,滚出来一个面色慌张的男人。庄叔颐只看了一眼,便惊讶地发现,这是她府里的。“出什么事情了?”
小厮拼命地跑到庄叔颐的面前,凑到她跟前才敢出声道。“小姐,快家去。太太……”
“阿娘倒下了。”庄叔颐攥紧了拳头,慌慌张张地猛地站起来,拔腿便跑,差点被凳子绊倒,却无论如何都不能好好地迈开左右腿。
扬波急忙丢下几张纸钞,跟了上去。“榴榴,慢点,慢点,小心。”
庄叔颐一路狂奔,若不是扬波拼命地护住她,恐怕都不知道要去那个沟渠里寻她了。庄叔颐满头大汗,用身体撞开门,像是一阵暴风飞速地冲了进去。
“阿娘——!”
“哎呀,我的小囡囡,怎么跑得这么急?满头都是汗。报信的人是怎么传话的。”柳椒瑛倒在床上,虽是满面病容,但是还是收拾得十分整齐,半点优雅不减。
“阿娘,你怎么了?你哪里难受吗?为什么会突然就倒了。”庄叔颐紧张地坐到母亲的床头,紧紧地握住母亲的手,只觉得冰冷。“阿娘,你的手好冰啊。”
“别怕。没事,就是那些人傻了些,我许是昨夜没睡好的关系。”柳椒瑛温柔地劝服道。“别怕,乖囡囡,阿娘没事。来上来,和我一起躺一会。”
“阿娘,你真的没事吗?”庄叔颐乖乖地脱了外衣,钻进母亲的被窝里。她觉得自己全都被阿娘的气息包围着,顿时感觉到了安心。
“没事。都是他们瞎传话,吓到你了吧。”柳椒瑛伸出手,捏了捏她的耳朵,安慰道。“没事啊。阿娘能有什么事情。我可是你外婆一手带大的,别的不说,我的拳就比你阿爹那外强中干的打得好多了。”
“阿娘,你怎么拿阿爹做比喻啊。阿爹可弱了。”娘俩躺在被窝里,笑着说闲话,不停地调侃庄世侨。
庄叔颐虽没问出什么事来,她也知道阿娘向来是将她看作一个孩子,不肯与她说实话。可是她确已经不是孩子了。她还没有那么缺心眼。
“阿年,我阿娘究竟出了什么事?不许骗我!”庄叔颐揪住他袖子,声音里满是忍耐,道。
“她。”扬波注视着她,满嘴的谎言,却不知道该如何吐露。
全是血块……保不住了……谁能想象得到呢……哈……她都四十岁了……谁能想得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