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9 我想你了
冉昊宸都不知道自己当时是怎么走出那间咖啡厅的,整个人浑浑噩噩的,失神落魄地走在大马路上,还差点被奔腾而过的车子撞到。
他很茫然,心里很痛,痛得几乎无法呼吸。
但无论如何,他都不相信,简惜澜当年真做出插足付凌和戚舒薇这种事情,在他心里,再也没有比她品行更端正的人了。
虽然迈克刚刚已经尽量用客观中肯的态度陈述那段过去,但冉昊宸还是能感觉得到,对方在不经意之中透露出来的属于批判的味道。
他很心疼,却又只能无能为力地懊恼愤怒。这件事既然能让迈克记忆尤深,当时造成的影响是肯定小不了的,而他在迈克的陈述中清楚地认识到,简惜澜在那同一批同学的心里,至今仍是插足第三者的印象,那就意味着,当初那件事直到最后毕业,都没有出现任何的反转澄清。
冉昊宸清楚她这个人,凡事遇到误会,不喜欢解释,也不爱和人家争辩,可再怎么淡然冷静坚强,她当时毕竟才处在二字开头的年纪,又是孤身一人在国外,面对周围人的风言风语和谴责,一定也曾无助彷徨过吧?
也许,他该去找她当面问清楚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可是他不敢,害怕自己听到什么意外的答案。赵武说了,戚舒薇手里握有简惜澜的把柄,他想会不会就是因为当年这件事情,简惜澜心有所愧,所以才会忍声吞气地答应戚舒薇各种无理要求。
冉昊宸恍惚的坐着,脑子里闪着乱七八糟的念头,心绪早已乱得不成形。
沉默了不知多久,顾明熙看着他,主动打破了这片沉寂:“你真的不回家吗?……惜澜姐好像挺放心不下你的。”
冉昊宸表情有点僵,半响才摇了摇头,“不回……我现在,不知道要怎么面对她。我心情很乱,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他说着说着,不知不觉地将脑袋靠往顾明熙的肩膀上靠,抿着唇,眼底隐约有水光闪过。
顾明熙没动,安静地任他依靠着。
冉昊宸不是不知道自己现在这样很窝囊,可是他心里实在太难受了,一想到迈克说的那些,他心里就像被针扎到一般,痛苦难安。
从不觉得自己是个胆怯畏惧的人,可是在这件事情上,他真的退怯了,尽管事情已经过去了十年,可是一切都并没有随着时间的流逝而翻篇,付凌在,戚舒薇也在,如今也就是多个自己。
“顾明熙,你说……我应该直接去找简惜澜坦白,还是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冉昊宸抬起头,一脸迷茫地看他。
他知道,有些事情适合当面说开,有些事情却只适合烂在肚子里,但他不知道,现在这件事情到底该不该和她敞开明说。可万一迈克说的都是事实,一旦真的说出来,这会在他和简惜澜之间会留下一道永远抹不开的隔阂。
他不想这样。
这个是个难题,顾明熙深思了片刻也没得出什么结果,老实地回道:“我也不知道,但如果是我,或许会选择坦白问吧。”
“我也想清楚地了解当年的事情……”冉昊宸缓缓地垂下眸子,声音有点梗塞:“可是我怕,我怕她说她心里还有那个男人的影子,我受不了,一点点都受不了……我也不想听她说他们的过去……”
“……”
顾明熙素来不会安慰人,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只能默默地陪着他。
气氛理所当然的有点凝滞,只偶尔有一两声他的细气声,顾明熙不知道他是不是在哭,但他能理解冉昊宸的心情。
当初他追求自己所爱时,也特别地介意季蕊的前初恋男友。对他们来说,爱情是绝对的纯粹准一,不能掺杂任何人的影子,就算是过去的恋人也不行。
也许是因为太在乎,所以才特别地容易陷入这种近似于疯狂的独占欲中。
左尚黎推门进来时,一眼就看到客厅亲昵依偎的两个人影。
原本以为是儿子和儿媳妇,刚想开口唤人,结果定睛一看,靠在儿子肩头上的却不是季蕊,而是……冉昊宸?
这俩年轻俊帅的小伙子坐在一起,固然是无比养眼的,可是……这姿势这气氛会不会太微妙了点?冉昊宸那红得和兔子一样的眼睛,加上儿子脸上难得露出的不忍和惆怅,要不是清楚他们对自己老婆的感情,左尚黎觉得自己难保不会生出误会来。
在原地站了好一会,他才缓步走过来,“……怎么了?”
顾明熙早就听到开门声了,闻言抬头看了他一眼,摇了摇头,没吭声。
冉昊宸坐直了身,胡乱抹了一把脸,声音沙沙的:“叔叔,我想问你点事情……”
自从上次简惜澜带他来这里做客后,他就经常串门找顾明熙玩,连带着跟左尚黎也熟了不少。他知道眼前这个男人,是简惜澜除了简奶奶之外最最尊敬的长辈,而过去的几次谈话中,他也能感觉到对方对简惜澜十分了解。
所以,他猜测着,或许左尚黎说不定会知道些简惜澜的过去。
左尚黎点了点头,随意找了个位置坐了下来,温和地问道:“你说。只要是叔叔能帮得上忙的,一定不会坐视不理。”
这两人最近经常玩到一块,左尚黎难得看到儿子有年纪相仿关系还这么好的朋友,对他也特别地和气,加上冉昊宸又是简惜澜的丈夫,也就更加另眼相待了。
冉昊宸没瞒着,将事情的前因后果都说了出来,留学时发生的事情,他尽量简短地用几句话概括出来,主要重点还是在简惜澜的近况上。
听完他的话后,左尚黎沉思片刻,很平静地说道:“惜澜所有的事情我都清楚,包括她留学时期的。”
当年从他开始资助简惜澜后,每隔一段时间,便会有一份和她相关的报告呈现在办公桌上,她在学校的表现,所有的学习成长状况,他全部一清二楚,所以,在美国那段时间所发生的事情,自然也没有瞒过他。
“那件事本来也不是多大,是被戚舒薇有意严重了。”左尚黎仔细回忆当时的细节,轻描淡写地陈述,“后面我通过关系把事情压下来了,连着网络上所有相关的信息都一并删除了。”
冉昊宸讶异地望着他,难怪赵武一直找不到简惜澜以前的消息,原来是他做的。
左尚黎主动解释道:“我第一次看到惜澜时,就知道她不会是个泛泛之辈。虽然她本人不在乎,但我认为这件事不利于她以后树立好形象,事发后没多久我就着手让人立即处理了。”
冉昊宸犹豫了一会,问道:“那您清楚当时的具体情况吗?”
“惜澜没有细说,她向来不爱解释,只说了事情并不是传闻的那样。”左尚黎语气淡淡的。
虽然也料到是这样,但亲耳从左尚黎口中得到了证实,冉昊宸心里顿时像落了一块巨石,情绪终于没那么紧绷了。
“我先前派了侦探公司调查,那边告诉我,说简惜澜有把柄在戚舒薇手里。”冉昊宸停顿了下,焦虑地继续说下去,“左叔叔,你能不能帮我去问下欣玫姐,她一定知道所有的事情,简惜澜什么都肯跟她的!。”
“不用。”左尚黎顿了一下,又说:“欣玫早已经告诉我了。”
冉昊神色激动起来,“那到底是什么?”
“这件事情说来也复杂。”左尚黎眼底闪过轻微的波光,语气很平淡,“之前我和惜澜通过话,她有自己的想法,并不希望我们出手,你也不必为此纠结。”
“把柄到底是什么?”冉昊宸盯着他的眼睛,执意要知道。
左尚黎缓缓地抬起眸,目光犀利地审视着他的表情,原本温淡的神色也蒙上了一层凝肃。
见他久久不说话,冉昊宸更是确定了其严重性,声音大了起来:“简惜澜是我老婆,我有权知道她的一切!”
“知道了你又能如何?”左尚黎仍是不答他,慢慢地开口问道:“惜澜不让你知道,其实也是为了你好。”
冉昊宸屏住呼吸,沉沉地回道:“我明白,她不管做什么都是为了我好。可我作为她的男人,保护她是我的责任,明知道有人对她不利,我可能无动于衷?”
左尚黎笑了起来,眼里多了几分赞赏,“很好。”
在左尚黎看来,男人有几分赚钱的本事在其次,但是如果自己女人被欺负了还能装作若无其事甚至不管不顾,那根本不能称之为男人。
当下,他也没有再迟疑,将当年所发生的一切,包括戚舒薇在房间里装下摄像头拍了视频和照片,并且以此威胁简惜澜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
冉昊宸震惊地听着他说完,有那么一瞬间,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
原来,她一直都在默默地独自面对这些事情,要和戚舒薇斗智斗勇,要顾全付凌那边,还要费心思瞒着自己不让察觉。
他的手不自觉地抚上左耳的耳钉,微凉的坚硬质感,透过指尖,抵达他内心最深处,绵绵不绝的内疚和心疼,铺天盖地地盈满了他的胸腔。
眼前雾气上涌,一切都变得朦胧了起来……
***
简惜澜起床时,望着身边空空如也的床铺,陷入短暂的发愣中。
出差的这个半月来,他每天都在电话里在短信中诉说对自己的思念,其实,她又何曾不想他?
都说小别胜形婚,还以为回来后,他会如何黏糊自己,如今看来,却是自己想多了?
洗漱下楼后,她简单做了个早餐,匆匆吃完后便收拾东西准备上班。
提着公文包,她拉开门,却不期然地撞见站在门外的冉昊宸。
忽然听到开门的声音,他显然被吓了一跳,像是对她忽然的出现感到措手不及。
简惜澜也弄得愣住了,莫名其妙地皱起眉,“你站在外面做什么?”
他定定地看着她,过了半刻,才慢慢地笑了起来,张开双臂上前抱住了她。
“简惜澜……”他的脑袋埋在她的颈窝里,习惯性地蹭了蹭,轻声低喃:“我想你了……”
简惜澜无语了片刻,将他扶着站好,仔细地检查他脸上的黑眼圈,“……昨晚没睡?怎么这么重的黑眼圈?”
他刮了刮脸,抿着唇傻气地笑着,“嗯,昨晚认床了,没睡着。”
就知道是这样,她有些没好气,“那怎么办?早上你还有课的吧?”
“去上呗……”他不紧不慢地回着,停顿了几秒,又说:“简惜澜,我想去顾明熙那住一段时间。”
她讶异地望着他,“可你不是认床吗?在那边能睡得着?”
“一回生,二回就熟了啊。”他不在意地笑笑,眸子低垂着,轻声道:“他很厉害,什么都会,我有很多东西想跟他学呢。”
简惜澜皱着眉,认真地端详他好一会,才说道:“你真要去当然可以,但不能给被人添麻烦了。”
“不会的,我都和他说好了。”看看时间不早了,他催促她,“你快去上班吧,再晚点就该堵车了,我上去换个衣服也去学校了。”
简惜澜点了点头,看了他一眼便离开了。
望着她渐行渐远的身影,冉昊宸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最后变成一层抹不开的沉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