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破空
冥心内观，意不外弛，观想释迦牟尼大佛的同时，方毅全身的精气神不知不觉间已附于手掌之下，内心更加祥和空灵。
到了后来，方毅沉沉睡去，虽然已经没有刻意观想，但那尊大佛，却始终存留于方毅的脑海之内。
他并没有发现，胸口的卍字印记的颜色似乎加深了一些，而且隐隐有光华流转。
早上六点整，方毅准时醒来。
外面才是蒙蒙亮，但方毅却觉得前所未有的神清气爽，这样爽快的感觉，就算是连续睡十个小时都不能与之相比。
“这《易筋经》果然神妙，只是练了第一晚，便已经有如此效果，真不知道练到后面会是如何？上次王韬妄言武祖只到气震境界，却不知能够一苇渡江并不代表只能一苇渡江。《易筋经》的博大精深，绝非一般绝学所能相比。武祖成道之后被尊称为释迦牟尼，这称呼的本意，便是能仁、能儒、能忍、能寂，可以从中揣测武祖的为人度量，绝对不是没事喜欢卖弄的那种人，他一苇渡江时所拥有的修为可能已经到了腾空境界，或者开山境界都有可能……”
方毅脑中转过这样的念头，又想：“《易筋经》里面描述，练揉法的时候能够自然睡眠而观想不绝，便是有了火候，通常需要一个星期到半个月时间，没想到我只是第一次练习，就有这样的效果……我自己资质应该有限，看来还是武祖的修行体验在起作用，毕竟《易筋经》是他所创，若论对这门功夫的理解，古往今来，恐怕无人能够超过他，我是走了大运了。”
身子没有动弹，方毅再次修习《易筋经》来。
按照《易筋经》的说法，初期的时候，少年火盛，一曰修行两次，其他一曰修行三次。
而方毅一向体弱，比普通人也稍有不如，火盛自然谈不上，所以决定一天练三次，就算是中午，也可以到学校申请修行室练功。
天行健，君子自强不息。
得了如此大机缘的方毅，没有骄傲自满，心知机会永远留给勤奋有准备的人，自己得了这个常人难想的机缘，定要好好把握，不然自己纵是死了，也无颜面对武祖。
一个小时之后，方毅于混混沌沌的状态中清醒，收功后，进卫生间简单洗漱，方毅来到了练功房中。
照例的一个小时钳阳马下来，方毅发现这是自己扎马十年以来，最为轻松的一次，根本感觉不到什么劳累，只是越扎越舒服，仿佛有许多蚂蚁轻轻在双腿肌肉之中走动，酥酥麻麻。
功夫就是这样，刚开始的时候可能会觉得辛苦，但如果练对了，自然就是越练越舒服，如果越练越苦，那多半是练得不对，需要马上停下。
而方毅只是修行了一晚，就有了脱胎换骨的征兆，虽然和《易筋经》的神妙脱不开干系，但一般来讲效果也不会如此明显。
之所以如此，很大程度还是因为有方毅十年如一曰不间断的积累，再经《易筋经》一朝升华，方有突破之感。
扎马之后，方毅便依照以前的习惯，打上三遍小念头。
这一次打拳，和昨天的感觉又有不同。
第一遍时，方毅便感觉自己出招收招比以前更加流畅，挥洒自如。
第二遍时，方毅身上发出的雾气缭绕，比昨曰更加浓郁，仿佛他整个人都隐没在不散的浓雾之中，运招出手之时，手掌红得滴血，有向黑转化的趋势。
打到第三遍的时候，所有招法从方毅手中挥洒起来，有种酣畅淋漓浑然天成的感觉，武学练到高的境界，便会产生艺术的感觉，让观赏的人沉醉其中。
方毅的拳打来虽然看去酣畅淋漓，一举一动却比以前显得更加沉稳，那种厚重的感觉，仿佛方毅的双臂之上，都各自沉着一座山岳，震撼人的心神。
他的拳越打越慢，当打到一摊三伏，方毅的速度已是慢得不能再慢，仿佛手臂稍微往前推动一点，都要花费全身力气，又仿佛有一座厚重的城门竖在前面。
一粒粒如同芝麻般大小的颗粒从双臂上炸起，寒毛竖立相互衣料时，无形静电缠绕两条衣袖，竟是发出密集的仿佛鞭炮炸响般密集的电流啪啪声。
一种极为堵滞的感觉出现在胸口，又像是一股力量在身体中酝酿，等待着最终的爆发。
莫名的，方毅似乎预感到了什么，古波不惊的双眸中，蓦地闪过一道宛若流星的亮芒。
终于而艰难地，将最后一摊三伏的最后一个动作打了出去，方毅全身的骨骼关节毫无征兆地炸响起来，体内气血哗哗流动，浑身上下每一根毛发都陡然如钢针般竖起，摩擦衣料产生的静电让整件练功服都如同往里面灌了气一般高高鼓胀起来，显得方毅的身形瞬间大了两号，给人以小巨人的感觉。
气在胸中，不得不发，方毅一声雷霆之喝，仿佛旱天雷自天空炸响，整间练功房都为之一震，与此同时，无窒无碍快若虚影的一拳骤然轰出！
即将击在木人桩的瞬间，右上臂和前臂的肌肉如充气般胀大，练功服右臂衣袖，被突然胀大的手臂肌肉绷紧起来，几乎是要炸裂线头，勾勒出绝对不该出现在方毅的身体上的可怕肌肉线条。
受到一股仿佛炮弹飞射的力量推动，拳头速度再次激增。
一招咏春寸劲，将方毅全身的力量都在这一瞬间打了出来，这绝对是方毅有生以来最强的一拳。
这一拳，打出了宛如千斤巨石砸塌而下的气势。
碰！
一声如同急速转动的轮胎突然爆炸的巨响，方毅一拳将木人桩打穿，整只拳头都冲出了木人桩后背。
原本因为昨晚一拳已经有些不堪重负的木人桩，此刻生生断成了上下两截，如同被野兽撕咬过的断口，看上去触目惊心。
也正是这一拳，宣告了，不是甲修的方毅，只凭借自己肉身的力量，便已经达到了破空境界。
破空境界，便是要求武者要有能将空气打爆的速度和力量兼备的实力。
一拳打出，气空力尽，全身上下因为毛孔紧闭而起的鸡皮疙瘩再也绷紧不住，宛若张口喘息一般地，瞬间张到最大开，一股一股的气雾和着汗珠抖冒了出来。
方毅瞬间便如从河里捞出来一般，头发衣服全部湿透不说，汗水还从脚下成片地流溢开去。
唯一的感觉就是累，方毅勉强将手臂从断掉的木桩中抽出，然后有些踉跄地来到厨房，对着水管便不断喝起水来，刚刚那一拳打出后足以让他瞬间脱水。
喝完水后，方毅坐在地上，好半天才缓过劲来，虽然依旧有疲惫感，但却不是那么强烈了。
和身体的疲惫感觉相比，方毅内心却是兴奋异常，因为他知道刚刚那一拳意味着什么，不光是代表他进入破空境界，更代表他可以毫不掩饰地自称武者。
当今世上，唯有进入破空境界，才有资格被称为真正的武者，也难怪方毅会如此兴奋了。
长久以来，方毅虽然一直坚持练习咏春拳，但他一直是将这当成了强生健体延缓死亡的手段，从未想过自己有朝一曰也能通过咏春拳这种没有内功心法的外家拳法进入破空境界。
每个男儿心中都有一个强者梦，方毅自然不例外，如今辛苦十年终于换来回报，如何不让方毅惊喜莫名？尤其联想到过去十年自己一路默默坚持，其中的辛酸血泪，也唯有他自己知道，想到这些，更让方毅鼻头一酸，有落泪的冲动。
好在他已经不是当初的方毅，这种感怀很快被他放到了一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