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8章 钻了牛角尖
“陛下驾到……”
随着声音的响起,谢瓷与邢瑶一干人等立刻福下请安。
璟帝才几日不见她,乍一看她,竟是看她瘦了几分,他抿紧了嘴角,有些不虞,可是却又不好说出来,只道:“起来吧。”
他随意坐下,说道:“朕这几日都没有过来,母后身体可还好?”
太后自从上一次大病,仿佛一下子就少了不少的精气神儿。
太后意味深长的笑,说:“自然是挺好的。”
她扫了一眼惠妃,就见她垂着头,又捧起了杯子,也不知想些什么,总之没有看璟帝。只这样一眼,太后就断言,谢瓷是知道谢云亭的事情的。
许是她自己都不察觉,往日里只要陛下一出现,她的大眼睛就黏在他的身上,亮晶晶的,灿烂的像是天上的星星。
可是现在,完全不是了。
太后说:“陛下这几日这么忙,其实不必过来的。哀家在宫里,哪能有什么事儿?”
璟帝:“应该的。”
璟帝的视线落在谢瓷的身上,她的脚上有一点点泥泞,璟帝没忍住,斥责道:“既然有了身子就不要到处乱走!若是摔了磕了如何是好?”
谢瓷抬眸看向了璟帝,不过很快又垂首,起身微微一福,声音软软的,没变化:“是臣妾的错。”
璟帝搁在桌上的手攥起了拳头,太后扫了一眼,诧异的看向了璟帝,就见他又不满意的对着她的宫女嬷嬷发作道:“朕不是说了吗?若是你们娘娘出门,就安排轿撵。她的身子是能折腾的吗?你们就这样让她走过来!”
一干宫女又跪了一地。
“是臣妾的错,臣妾想着多走动一下也是好的,这才没有命他们去内务府。”谢瓷的声音很轻,仍旧不看璟帝。
璟帝的拳头攥的更紧,他想要发火,不过扫到她的肚子,强压了火气,说:“你这是干什么,坐好。”
谢瓷乖巧的坐下。
璟帝:“走动不是不可以,在房间内走走就是。下一次若是再让你们娘娘走来,一个个的都去慎刑司!”
“是!”齐刷刷的声音。
璟帝低头将茶水一饮而尽,他没忍住,斥责道:“平日里也不肯好好吃东西,看你瘦成什么样儿了。”
谢瓷耷拉脑袋,也不言语,辩驳一下都不肯。
太后突然就笑了一下,说:“行了,陛下也别这么凶,吓到她怎么办?哀家看惠妃出来也有一会儿了,想来是疲惫了。你还是先回去吧。”
谢瓷立刻起身:“是,多谢太后体恤。”
邢瑶想了想,说道:“臣妾送惠妃回去吧。”
她又补充:“我年纪大一些,还能多照拂一下她。”
太后摆摆手。
谢瓷微微一福:“臣妾告退。”
璟帝:“安排轿撵送惠妃回去!”
他根本不敢想她是怎么一路走过来的,态度越发的冰冷几分:“快去!”
邢瑶扶着谢瓷一同上了轿撵,这倒是她第一次坐宫中的轿撵,也算是托了谢瓷的福气。只不过,走路与坐轿子,又哪里有什么不同呢!
她轻声道:“你,知道了吧?”
谢瓷抬眸浅笑说:“嗯,知道了。”
邢瑶抿抿嘴,莫名就觉得难过起来,她轻轻的揽住谢瓷,轻轻拍她的背:“如果你难过,就哭出来吧?不过你相信我,陛下一定不会伤害你爹的。”
谢瓷却没有哭,她轻声:“我知道的。”
邢瑶认真的看她,低声:“那你……”
有些话,又问不出来了!
谢瓷轻声:“我没事儿的。”
她十分拒人于千里之外,并不想说什么,反而是平静的靠着邢瑶,轿撵很平稳,连一点颠簸都没有。她轻轻的掀开小帘子看着窗外的青砖碧瓦,扬了扬嘴角。
有些人虽然在笑,但是却难过的让人想哭。
邢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想,但是就是有这样的想法。她忍不住说:“陛下很疼你的。”
谢瓷点头,承认了,她说:“嗯,很疼我。”
她坐直了,轻声问:“姐姐养过小动物么?”
邢瑶摇头:“没有,你想要养么?若是你想养,等孩子生下来后……”
不等说完,就看谢瓷古怪一笑,她说:“我自己就是呀,何必要养别的呢?”
邢瑶握住了谢瓷的手,说:“阿瓷,你不要这样。你这样,对孩子不好的……你不是一直都很想有一个孩子么?”
谢瓷:“我没事儿的,就是感慨一下,我心里是明白的。一切都明白的。”
陛下对她很好,可是她当初进宫的初衷就是希望能够摆脱两个皇子的纠缠,摆脱上一辈子家破人亡的命运。所以,她进了宫,她也真的摆脱了这样的命运,可是她爹还是被关入了大牢。
每个人都说,她爹不会有事的。
可是,谁又知道呢?谁又知道下一刻会如何呢?她上一辈子也没有想到她的亲人会一个个那样快的凋零死掉。好像,好像也就是在这样一个时候,就慢慢开始了。
谢瓷怕极了,没有人知道她怕什么,可是只有她自己知道,她怕的是,纵然过程很不一样,但是,往事重演。
这一辈子,还是因为她。
如若她不是惠妃,如若没有这个孩子,绝对不会有人这样构陷她爹。
所以,都是因为她。
“如果我死了,陛下会不会觉得愧对谢家,然后加倍对谢家好?”谢瓷轻轻的一句话险些把邢瑶吓死。
她整个人都颤抖,紧紧的抓着谢瓷不撒手,果断:“不会!他那样的男人,不会的!所以你不要乱来。”
谢瓷抬眸,邢瑶认真:“阿瓷,你别吓唬我,你若是死了,你的孩子怎么办?经历那么多事儿,他都好好的,说明他又坚强又想来到这个世上。你这个当娘的不会剥夺他来的权利,对么?而你若是把他带到这个世上自己却离开了,他怎么办呢?他只会像大皇子和二皇子那样长大。成为一个没用的人,更有甚者,他会被两个兄长欺负,他们都已经成年,占尽天时利人和,你不保护他,没有人会保护他的。”
邢瑶已经不知道自己说的是什么了,但是她知道,如果什么也不说,那么闹不好她真的要做出什么蠢事儿来的。
她担心极了,好生求道:“阿瓷,你好好的好不好?若是你出事儿,你父母,还有你哥哥,他们会如何?他们这辈子都不会谅解陛下。他们会把陛下当做仇人。与陛下为仇,他们又能有什么好的结果?阿瓷,你为他们想一想好不好?事情不会如你所愿的,所以,你不要胡来。好么?”
谢瓷 咬着唇,轻声:“我不过是随口一说罢了。”
她不是随口一说,邢瑶切切实实感受到,她不是随口一说。邢瑶不知道谢瓷有没有听进去自己的劝解,但是她却还知道,她现在的状态很有问题。
她好生:“要不,我来陪你住几天吧?”
她说道:“好不好?我一个人也很闷的,我去求了陛下,来陪你住几天吧?”
谢瓷婉拒:“不了,有人在,我睡不好。”
邢瑶一时间竟是不知如何才是。
而谢瓷看着宫墙,陷入牛角尖不能自拔。
这厢邢瑶就要吓死,而另一边璟帝态度也不是很好,他整个人十分的冷峻,脸色黑的难看,他想到她曾经在宫墙外等他,勾引他回惠宁宫。
有那么一瞬间,他想再出去看一看,看看她有没有站在那里。
可是,便是不说,他也知道,没有的。
“你的脸色未免太过难看了一些!”太后浅浅的笑:“倒是从不曾看你因为一个女子如此。”
璟帝道:“她有孕在身。”
太后不置可否,是否因为有孕在身,只有他清楚了。
她说:“邢瑶陪她回去了,不会有事儿的。哀家会让邢瑶多照看她。”停顿一下,她又说“她没有提谢云亭的事情,倒是让哀家听出人意料的。”
璟帝突然说:“她八成已经恨死朕了。”
太后一愣,看向了璟帝,璟帝又饮了一口茶,说:“她聪明的猜到了朕的意图,却不能体谅。也不知,是真的聪明还是假的聪明。”
太后缓缓说:“不能体谅么?哀家以为,若是这般,你就不会再多看她一眼。这才是你的性子和你会做的事儿。但是现在好像不是这样的。巴巴的追到这里的人是你,她一走就泄气的人也是你。她,真的那么重要么?”
现在想来,他当初的话还历历在目,他说不过是看她有趣。
可是,曾几何时,这个有趣,变了。变成了很重要。
“人的感情,总是很难说。也许,我们真的共患难过吧,这样的感情,是旁人敌不上的。”
璟帝低头点了点桌面,若有似无的笑,他说:“朕以为,朕在她心里是最重要的,但是很显然,不是。她可以为朕死,可是却也可以为了谢家人与朕划清界限。”
她态度的冷淡,就是划清界限。
她知晓自己无力回天,所以她没有求一个字。但是,却确确实实的划清了界限。
璟帝靠在了椅子上,没忍住骂了一句:“这个绝情的死丫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