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 人为
成年男女恋爱，身体接触是必然的，特别是当方晓玥走在尤琪的前面。
她十分好奇，期待的同时也有点儿恐惧。
她偷偷摸摸给方晓玥发短信，“痛吗？”
方晓玥回了个白眼。
“不痛？那就是舒服了？”
这次白眼加倍。
“需要做什么吗？皮肤上寒毛太重怎么办？有鸡皮疙瘩啊，一点也不想被他看见。”
杞人忧天好不好？
“要不要做什么准备？”尤琪十分不死心，“嘿，闺蜜，别装死。既然你先掉落经验值了，赶紧分享啊。”
方晓玥实在不想理这个白痴，只道，“你洗个澡，喷点香水，然后往他身上一坐。之后就什么都不用做了，他晓得该怎么办。”
居然这么简单？
尤琪想起周臾和自己接吻时候急促的呼吸，皮肤下亢奋的肌肉，忍不住面红耳赤。她丢开手机赶紧给自己扇凉风，果然是被带坏了。不过他身上的味道真好闻，腹部的肌肉也很好摸，如果——
实在不能再想下去了。
方晓玥来了一句神发言，“你可以试试勾引他。”
勾引真不是好词，但看见这两字脸红心跳是怎么回事？
尤琪马上义正言辞地回复，“我是那样人吗？”
“你不是，你只是来取经而已。”
被打脸了。
尤琪还想说点啥，办公桌面被敲响，郑启明道，“一上午就见你在座位上动来动去，一会儿脑袋敲桌子上，一会儿笑，一会儿发疯。你不是加班加出神经病了吧？悠着点呀，还没转正，公司不负责医药费的。”
她立刻坐直了身体，偏头道，“几点出发？”
第一次技术会，甲方邀请全部参与投标的单位进行方案阐述。
吴硕几天前得到消息后，拎着两人把自己的备用的方案私下精修了好几次，创意，色彩，构图均进行了调整。中间营销部的人来催促好几次，大概说操心方案不能通过最终审核，要求对技术进行论证。吴硕直接拒绝，那位王总没再说什么，但每次路过设计部全身缠满了阴风。
“他肯定恨死我们了。”尤琪担忧道。
“没关系，反正我已经开始找下家了。”郑启明收拾东西。
“那我怎么办？”她大叫起来。
郑启明丢了一个白痴的眼神给她，“当然是带上你呀，不然老大怎么做老大。”
尤琪开心死了，鞠躬感谢，“老大果然是老大。”
“也就，还算有点灵气吧。”郑启明说出了吴硕很勉强的表扬。
她更乐了，“那你有没有向老大表达我的仰慕？你问问他，如果我去法国那学校进修两三年，能达到他的要求吗？”
“努力吧，要真有才，让公司出钱栽培也不是难事！”
一个诺大的胡萝卜吊出来了，引得尤琪更馋了，“咱们赶紧去会场，千万别迟到了。”
尤琪是个小跟班，目前主要负责文案的润色和资料汇总工作，参加这次说明会是为了长见识。会场设置在甲方的大会议室，参与的投标方合计八家全数到齐，个个衣冠楚楚正襟危坐。
她抱着密封好的技术文案在休息室等候，吴硕和郑启明则逛出去和老熟人打招呼。
大家果然都是认识的，师兄师弟，前后辈，语带玄机地打探着消息。其中一家对吴硕特别热情，握手之后抓着他的手不放，甚至开始聊起青城方案一些小道消息来，令人侧目。
郑启明逛回来的时候，她不明白道，“老大干嘛和他们聊那么开心？搞得这么亲热，被怀疑串标什么的怎么办？”
“那是绝对不可能的。”他老神在在，“那老总姓邱，跟咱们老大对干了五六年，被抢了七八个大项目，心里恨不得把人吃了。这事在场的个个都清楚，连甲方都有耳闻。上次咱们私下联系的时候，甲方的人还在说，想看看这次俩怎么出招喂招——”
“走的是相爱相杀的CP？”
“什么玩意？”
尤琪立刻闭嘴，年轻人的东西，老年人听不懂。
“不过，他们这次大概率是玩儿阴的。”郑启明扯了下嘴角，“上次见了人后，老大第一句话就是做备用方案。”
她不解。
“甲方那边有人说话味道不太对，老大觉得可能会有所偏向。”
“泄露方案？”
“不确定，但保险为妙——”
尤琪点头，这竞争也搞得太激烈了吧？居然自家公司被人卧底了，连甲方也被卧底了。
约定时间到，甲方人从会议室出来，要求各单位将技术方案上缴。
尤琪立刻将密封袋给吴硕，并且将统一保存的公司合法资质资料和吴硕的证明给他，目送他进去应标。
不到一刻钟，八个投标人鱼贯而出。
“怎么样？”她急切地问。
吴硕道，“已经交上去了，他们会自行开标评比技术方案。半个小时后有个答疑会，会就方案进行解说。”
尤琪第一次参加，小心脏崩得死紧，血压飙升，半个小时犹如半个世纪。她不如俩男人撑得住，不断在休息室和会议室之间来回，观察甲方的动静。
“进去了好几个人，看起来像领导的样子。”尤琪忍不住念叨。
“出来一个女生，跟我一样的助理吧，拿了个单子往楼上去了。”
“她回来了，脸上的表情有点凝重啊。”
“老大，那个姓邱的在打电话——”
吴硕被她吵得脑壳痛，道，“闭嘴！”
尤琪伸了伸舌头，对郑启明道，“老大也很紧张的吧？”
郑启明和她头碰头着悄悄话，“第一关比技术是硬干，要技术入围了才后后面的商务评比，他压力大的。”
“好可怜。”
“是吧！上辈子肯定是作孽了，这辈子投胎来做设计。”
吴硕额头青筋，这俩蠢货！他扭头，一手掐住一人的后颈拎起来，压着嗓子呵斥道，“别丢人现眼，乖乖等着。”
尤琪忙退开，假装无事地四处观望。因为紧张，尿急，便去了卫生间两次。最后一次往回走的时候，眼角余光却瞥见那个姓邱的往消防门旁边走，不一会传来略焦急的声音，“怎么样？确定了吗？这次稳不稳？”
偷听不是好习惯，她放缓了脚步，屏住呼吸，不想打扰。
“吴硕交上来的方案不对？”
“怎么会不对？那边明确说了，就是原来的。”
“换？私下换的？那王八蛋——”
尤琪俩耳朵立刻竖起来，再迈不动腿儿了。
“之前说好了，把我们安排在他前面，方案先阐述，他们会失去优势；现在怎么搞？方案都换了——”
“行行行，我晓得了。”
那边电话挂了，响起一连串的咒骂声。
尤琪立刻小跑着回去，正好压在甲方出会议室让各单位进场的时间点上，准备开始技术答辩会了。她闷头跟在吴硕身后，咬着嗓子眼道，“刚听那个邱跟人打电话了，他已经知道咱们的方案不同了。好像有什么计划落空了——”
郑启明也从牙缝里问，“确定？”
“他超生气的，在骂娘。”
说话间，那人从后面赶上来，脸阴沉沉的。吴硕瞥了一眼，点点头，昂首进去。那人脸更黑了，拎起自家笔记本，带着两三个属下，也跟着进屋。
尤琪回味吴硕那回头一瞥，滋味无穷。
这大概才算是真正的王者秒杀青铜，帅毙了。
进入会议室后，甲方进行了统一的说明，稍后会邀请各家单独进行技术说明。甲方会从中挑选四家进入下面的商务谈判。
吴硕抽签，选中了第五位，不前不后；那个邱选中了第一位，算是开山炮。
第一家答辩，耗时最长久，邱总出来的时候情绪终于轻松了很多，显然表现得很好；
第二三四家表现也不错，不过时间一点点变少。
轮到第五家的时候，吴硕起身往内走，路过邱身侧，便听人说，“做人最忌讳嚣张，没朋友，少帮助。金主爸爸要的是能赚钱的方案，可不是最艺术的方案——”
吴硕没吭声，推门进去。
尤琪晕乎乎跟了进去，小心翼翼坐在最后排，对面是甲方一溜儿十数个各部门的领导。中间有两三个十分面熟，显然是上次约饭赏识过吴硕的金主爸爸，然而其中却有卧底。她聚精会神听老大讲述方案，对面的人听了四个方案，进入倦怠期，明显疲惫。然而吴硕中气十足，第一句话便让所有人提起精神来，面目微笑。
看起来是个比较圆满的结果，耗时比邱略短，但长于其他几家，预期还不错。
结束说明后，大家便要告辞，却见对方一个陌生的领导问，“吴总的方案都是自己原创的吧？很有才能啊。”
吴硕微笑颔首，“是特别为该项目打造，每一处设计都考虑了项目情况。”
“我们要的就是独一无二匠心独具，最怕有雷同。现在消费者眼睛很利，稍有点问题就会被渲染，或者借用一部分——”
尤琪耳朵动了动，借用一部分？她瞥一眼吴硕，老大虽然采用了备用方案投标，但在设计构思上，有两三个小点使用了原方案的创意。也就是说，极有可能这几个地方被挑出来说事了。等等，既然甲方的人如此专业地特别挑出这几个点来，那么是是否说明那个邱有在方案中采用这些创意，并且搞出了证据证明创意是他的？
她心痒难耐，见吴硕老神在在没有反应，实在忍不住了，开口道，“请问，是不是咱们的方案创意上有些问题？”
郑启明吓得半死，拽了拽她的胳膊。吴硕瞥了她一眼，示意她别开口。
然而对面领导们十个有五个放下手里的纸笔，开始认真听了，比刚才听方案认真多了。
提出问题的那人很沉着，没回答尤琪的问题，起身走到长桌中央两人身边耳语了几句。那两人均是尤琪见过的，显然也是赏识吴硕的人，脸色却满满变了，最后复杂地看着吴硕。
吴硕开口道，“若是方案创意上有疑问，我可以——”
领导摆手，道，“你们先出去，有些问题我们内部协商一下，需要你们的时候再进来。”
吴硕点头，“不管是什么疑问，希望给我们一次解释的机会。”
领导应承，并再一次强调会给每家竞标单位公平的机会。
尤琪心脏几乎要爆掉，走出会议室的第一时间迎上那个邱小得意的脸，扭头对郑启明道，“肯定是那王八蛋在搞鬼。”
吴硕沉声道，“调公司邮箱，把咱们的设计日志找出来，公司的存档能证明一切。”
郑启明立刻电话拨回公司，半晌哭丧着脸回来，“我去，网管部那群猪，说从上个月起内网就有问题，每天的存档断断续续。现在能提出来的，只有咱们最后存的那份——”
吴硕终于有点慌张了，拳头在墙壁上碰了一下，没料到居然搞出这样的乌龙来。不，他视线溜过邱总，这不是意外，而是人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