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那些年
小学生涯很快就结束了,踏着炎炎酷暑,尹小雨,韩冰,周菁菁三个人一起走进村里初中一年一班。
周菁菁和韩冰依然打打闹闹,尹小雨总是演绎她的女侠角色,江山易改,秉性难移,无论韩冰有多规矩,周菁菁依然喜欢捉弄他,无论尹小雨有多彪悍,有多仗义,周菁菁仍旧我行我素,似乎是一个客观规律,不以人的意志力为转移,中学,打打闹闹并且嘻嘻哈哈着。
是日,周菁菁老爸中午把他接走了,周爸爸一脸愁容,像霜打的茄子,比起往日牛气冲天,雷厉风行的暴发户形象,今天算是意外惊讶,难道人也会变吗?除非是经历重大变故,人才会有可能改变,或者遭遇重大打击,有可能收敛吧。
傍晚放学回家,尹小雨听妈妈说,周菁菁煤矿塌方,压死三个人,赔了三百万,五个人受重伤在医院,医疗费是个无底洞,家属对他给的赔款不满意,天天来家里闹,弄得家里鸡犬不宁。
周妈妈是一个高血压患者,经不起折腾,所以周爸爸再三考虑之下,放弃了煤矿生意,带着家人远离这个是非之地。
当一个人惹了麻烦,呆不下去的首先是家乡。
以前嫉妒他财大气粗的人必定拍手称快,贫穷的人一定认为老老实实种田耕地才踏实。
人,要得到多少财富就得付出多少努力,但不是所有付出的努力都会转化为财富;人,拥有多大的荣耀,就得承担多大的风险;人,享受多少羡慕的眼光,就得负担多大的压力,这是辩证法,也是残酷现实。
乡村人的世界是:如果你努力致富,村民会想方设法阻止你,如果你富裕了,他们眼睛里妒忌,心里羡慕,同时茶余饭后对你人肉搜索,把你祖宗十八代的丑事挖出来。同时他们巴不得你出事,如果真出了点事,他们可以全盘否定你的努力。
殊不知,村里有人先富起来,在客观上可以带动经济发展,按推理,村里有人要创业不说大力支持,至少不要阻止。
周菁菁走了,杳无音讯,至于去了哪里无人知晓,为了躲债,避是非,远离烦恼,选择离开也许是一种明智的方法吧。至少有一点,周爸爸是为了家人的健康着想。生意人能偶尔念及家人,心中有家人就已经不错了。
初中一年一班依旧照常上课,课间照常像炒栗子,人影绋动,滋滋作响,一派噪杂热闹景象,同学们似乎被课堂气氛压抑了欢乐的天赋,被义务教育束缚着活跃的姿态。
韩冰这几天感觉自己不被打扰有点不习惯,人性就是如此的习性,某件事情养成了习惯,一旦消失了,总感觉少了点什么。少了点什么呢?韩冰暗自思忖,是打出来的纯真友谊吗?
因为周菁菁座位在尹小雨的前排,经常有意无意地问前排一些小事情,比如说今天星期几呀?你觉得周慧敏多大了?借我一块橡皮呗,忘带了。
美术课堂,尹小雨拿着笔头敲着前排的背,眼光却在课本上面溜达,“喂!周菁菁----”
“什么周菁菁啊?”
原来尹小雨已经习惯了有周菁菁的顽皮闹腾,这也许也是友谊已经在他们之间生根发芽。
当一份友谊摆在你面前时,就象空气,看不见摸不着,感觉不到,无形亦无影踪,但你必须拥有它才能呼吸,当有一天突然消失了,或者突然离开了你的视线范围,离开了你的世界,你才明白,原来那就是所谓的友谊,纯洁无瑕的友谊,毫无杂质的友谊,难能可贵的友谊。
周菁菁离开了同学们,带着他的调皮捣蛋一起消失了。
周菁菁,你到底在哪里?同学们都很想念你呢。
韩冰的乖巧是一种欣然,尹小雨的侠女气场是一种大气和谐,周菁菁的打打闹闹插曲有何尝不是一种乐趣?
生活本身就是五味杂陈,失去一味,甚至是失去一味苦涩,人们就会觉得甜并不是那么甜。
人生就是有点不完美,方显真实,维拉斯的断臂造型是一种残缺美,完美的东西并不存在生活中,酸甜苦辣咸才是人生。
周菁菁的调皮捣蛋也是一种乐趣。多年以后,同学门回味儿时小伙伴,往往是最讨厌的同学和成绩最拔尖的同学给人印象深刻。
所以说在班上要么拔尖,名留青史,要么捣蛋,遗臭万年。
距离周菁菁离开学校半个月之久,尹小雨收到一封信,几个字东倒西歪,好在地址没写错,尹小雨名字没错。
信是从W市寄来的,这也是尹小雨第一次收到信,迫不及待打开信封,首先看落款,三个熟悉的字眼印入眼帘,天啦,居然是周菁菁!
尹小雨急切地兴奋地读完周菁菁的信,知道他在z省w市一所私立中学读书,和尹小雨一样,读初一,周菁菁一家人过得很平静,周妈妈血压稳定,气色很好。
信中最后提到了韩冰,周菁菁说,他最对不起的人就是韩冰,不该屡次找他麻烦,他只是因为妒忌心理作祟,他希望同学们可以在意他,就像在意韩冰一样,凭什么韩冰什么都好,他有多聪明啊?胆小如鼠罢了。
其实周菁菁心里明白,凭什么?凭的就是韩冰上课认真听讲,按时完成作业,在家里,韩冰只是双休日看看电视,找尹小雨聊聊天,其它时间都是在看书,读课外书,做数学题目。
韩冰有一个日记本,遇到快乐的不快乐的都用文字记下来。
所以尹小雨也学他,每天记日记,从四年级开,已养成记日记的良好习惯,两年下来,已经是厚厚的一本文字。
心情不好的时候翻出来看看高兴的事情,日子就过去了,尹小雨决定保存好这本日记本,日记本上写的是平平淡淡的生活琐事,有时候只为农用三轮车压死一只小鸭子,在日记本上写下一两页,描述小鸭子可怜又可爱。
有时候一场突如其来的雷雨,淋湿了放学回家的小伙伴们,尹妈多次送伞给尹小雨,然后尹小雨和尹妈温馨地一起共伞回家,羡煞多少姥姥不疼爷爷不爱的同学。其实都是一些生活琐事,最平常不过。
多年以后,尹小雨回忆尹妈送伞送饭的情景,依然觉得感动,满满的母爱,如今尹妈老了,尹小雨准备好了为她遮风挡雨,就像当年,尹妈舍不得她淋雨一样的。
尹小雨将周菁菁的本意用自己的语言转述给韩冰。
尹小雨说:“周菁菁觉得经常欺负你不对,向你道歉,说你很优秀,以你为榜样,今后向你学习。”
韩冰诡异地笑了,“姐姐,周菁菁要是能这样讲话才怪了,是你讲的吧?"
尹小雨在聪明细心的韩冰面前,真的是无语,没辙。
“嗯嗯,谁说的意思都差不多,大概是这个意思了。”
韩冰嘴角掠过一丝微笑,这个含蓄低调的男孩,他的微笑意味着认可了周菁菁的友谊。
明白事理的韩冰遇到爱玩毫无恶意的周菁菁,真的是没有办法拒绝这份纯真的遥远的友谊。
人与人相识的概率很小,能同班同学的最多不过六十个,珍惜吧。
在乎什么呢?只要远在他乡的老同学过得好就好,至于其他,过去,都不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