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第二章
  铁中操场一角。
  一年级一班的人几乎都到了，他们中的人并不见得每个人都喜欢足球，但在这种气氛的带动下，现在也很是关注，而在今天班里遭受了挫折后，大多也留了下来，此时见别人过来，也就跟了过来。
  “时令要和齐振云踢？他有毛病吧？”这显然是早先对事态不是太关注的人的发言，“齐振云可是校队的，一年级的有几个是校队的？”
  “没毛病，时令要射门呢，齐振云不好防呢。”
  在篮球里，也许有绝对封锁这么一说，但在足球里，这个词还真不太常见，原因也简单，实在是难度系数太高了。
  篮球的球篮多大？足球的门框又是多大？
  篮球的场地多大？足球的场地又有多大？
  如果说是角球，因为有角度的关系还能猜上几分的话，那点球，在很多时候都是凭运气了——你要猜到对方要踢的方向，才有可能拦下，要是完全猜反了……哪怕是职业门将对上菜鸟前锋也是要抓瞎的。
  时令对齐振云，还真不好说谁赢谁输，想到这一点，顿时就有人鄙视了起来：“他说证明，我还以为要怎么证明呢。”
  “你还指望他能怎么样？回答问题都要脸红的主，我看他就是投错胎了！”
  “喂，你这是看不起我们女生吗？”
  “不是不是，我主要是……嗯，叫我看班长就不该答应他，这能证明什么啊！”那人迅速转移话题。
  “我看班长是憋着火呢。”他的同伴也立刻接了上去。
  “他当然要火了，换谁不火啊，咱们班，能有现在这成绩，多不容易啊。要是没班长，咱们真和七班差不多的。”
  “可现在这有什么用啊。”
  “这个，应该是想用这种办法出出气吧。你想，要是就这时令都不行，那说明了什么？”
  “什么？”
  “太次毛了呗！”说的人来了劲儿，也忘了早先的女生，口沫横飞的批讲，“这都不行，他还行什么？！”
  听的人迷迷糊糊的点了点头，心中隐隐的觉得哪里不对——就算证明了时令不行又能怎么样？不过也的确是能出气的吧。
  齐振云要出气！
  这是大多数人的想法，但是当时令和齐振云在球场上开始活动的时候他们就觉得不对了。
  不是点球区！
  边线！
  他们竟然从边线就开始了！
  角球？
  这竟然会是一个角球？
  但很快，事实证明他们再次想错了，时令带球，齐振云去铲，显然，他是带着气的，完全没有因为时令身体瘦弱而有丝毫的留情，只见他一边挤着时令，一边脚下用力，没有花哨，没有技术，但只是他这个力道就足以把球铲出去。
  结束了！
  看到这一幕的人想着。
  结束了！
  齐振云带着几分恼恨的想着。
  结束了！
  时令也恍惚的这么想着，但就在这刹那，双腿仿佛有了自己的意识，他的右脚后跟轻轻一踩，左脚跟上，同时转身绕过齐振云，再次接到了球。
  马赛回转！
  齐达内的马赛回转！
  正儿八经的马赛回转！
  没有任何滞涩，任何毛病，任何问题！
  所有的人都呆住了！
  那些对足球了解的是不说了，哪怕是没有了解的，也有一种被震住的感觉。
  这、这是什么？怎么突然就变向了？
  “跑啊！”不知道是谁喊了这么一声，场上的人才反应过来，齐振云立刻转身，而时令还有呆滞，眼看齐振云又一脚铲了过来，他抬起头把球向前踢去。
  射门！
  在这个时候，这个距离，他竟然射门了？！
  “我草！”
  “我草草！”
  “草草草草草！”
  此时场上人的反应竟是差不多的，都是一万头神兽跑过而无以言表，特别是那些对足球有一定了解的人——这时候怎么能射门啊！就算前面没有人阻挡，就算没有人守门，就算你这角度还算可以，但你这离球门，也还是很有一段距离的啊！
  你真以为自己是职业选手了啊！
  就连职业选手也不会这么干好不好！
  在比赛上，我们不时能看到远距离射门，每每出现这样的球，都会惹来一阵狂呼，哪怕踢出这种球的一方，在这场比赛上输了，这个球也能被人津津乐道很长时间，之所以会这样，就是因为这样的球，不常见！
  让我们来听听这样的球的别名就知道了——世界波！天外飞仙！重炮轰门！
  虽然时令现在离球门并不是特别远，还达不到这种高度，可也在禁区外面了，这样的距离，普通的中学生能把球踢进去吗？
  嗯，也不能说不能，但大多，是靠蒙的，而就算是职业选手，也往往不会这么选择，特别是时令前面，无人阻挡。
  对手只有一个齐振云，这时候最需要做的就是跑啊！
  跑到禁区，那就很有把握了，跑到门区，那基本就是必进啊！
  什么，速度没有齐振云快？那能跑一点是一点啊，而且……嗯，你既然过了他一次，虽然这事怎么想怎么玄幻，可既然发生了一次，那很有可能就会发生第二次嘛，连着过两次，怎么也带球跑到了！
  可现在，你竟然射门了！
  你怎么能射门啊！
  从心理上，一班的人都是偏向齐振云的，就算不是足球队的，也明显对学习成绩出色人长的帅气，球还踢的好的齐班长更有好感，但时令刚才的那个马赛回转实在是太令人震撼了，所以大家在震惊的同时也就对他的选择不能理解了。
  而就在他们准备摇头的时候，那颗白色的皮球当的一声撞到了门框上，然后，落了进去……
  球，进了！
  进了……
  进！了！
  安静、沉寂。
  场边刚才也是安静的，不过早先虽然没有人说话，但大家的大脑和心中的神兽一起奔腾，运转速度起码有个586，有那快的，立刻就到达了奔腾4，在那刹那的时间不仅把时令应该怎么做想了一遍，还把职业球员连带着国外巨星都想了想，放在电脑上绝对是弹屏满满，再无空隙，但是现在，是真的没有声音了。
  表面上没有，实际上，也没有。
  他们只是呆呆的看着那个在球门里滚了几下就不动的皮球，然后，有些僵直的把目光转到时令身上。
  单薄，绝对单薄。
  虽然个头不是很低，体格却不行。
  现在营养好，到了他们这个年龄大多数男生女生的差异已经非常明显了，女生不用说，标志性比较明显，男生也开始背部变宽，胸部变厚，就算有一些个头长的不高，体型却会像宽厚这个方向发展了，而时令，完全就像一个还没有发育的小女生，特别是他低头站在那里的情形，那不仅是女生，还是一个害羞胆怯的！
  可就是这么一个家伙，刚才在那么远的距离上，把球，射进了球门？！
  完成了一个世界波？
  不不不，不能说世界波，这个距离还不是，而且那球是先打到了门框上的，所以，这是运气？
  嗯，运气！
  绝对是运气！
  众人这么想着，还有的人为了坚定自己内心的想法而用力的点着头，可是，就算他们把头点的再用力，哪怕能够敲鼓呢，也挡不住另外一个声音，虽然弱小，却坚定的站出来——“能在那里，把球踢到门框上，也是，很不容易的了……”
  周围实在是太安静了，时令不由自主的动了下脚，然后咬了下牙，抬起了头，当他发现周围的人都直直的看着他的时候，立刻又把头垂了下来。
  他这一抬一垂，总算让众人回过了神，对足球不太了解的人率先开口：“这个，算是时令赢了吧。”
  “好像，是的。”
  “那这，算什么啊！”
  算什么啊！
  旁边的人窃窃私语，齐振云则完全涨红了脸，是的，算什么啊！
  虽然口口声声说着时令是叛徒，是被三班收买的，但其实他心中非常清楚，这不可能。
  别的不说，就一点，时令凭什么能把球踢进去？
  那个乌龙球，一定就是个意外！
  时令自己也绝对是不想的——你真让他去射，他还不见得能射的进去呢！
  球门，是那么好进的？
  可如果真这么说了，那他们一直以来的准备算什么？他一直以来的谋划算什么？他们在场上拼命的努力算什么？
  所以，这只能是时令的错——这一点也不算冤枉他！
  而他之所以答应同时令来一场，也的确是为了出气——他会一次次的把球从时令的脚下抢过来，一次次的洞穿他的防守，一次次的，羞辱他！
  可是现在，时令先进球了，而且，先过了他！
  这是，他被羞辱了啊！
  何振云被羞辱了。
  这一点，不仅何振云自己意识到了，其他人也意识到了，顿时，众人的心情更复杂了。
  如果说早先只是有神兽奔腾，那现在什么猴子大象喜鹊蚂蚁都出来了——大家的心情实在是太复杂了。
  何振云啊！
  他们的大班长啊！
  一进铁中就是校队主力，有说他是整个学校最强的人啊！
  带领他们这个几乎找不出几个身强体壮的班级踢下了七班，又差一点赢了三班的存在啊！
  就这么被一个几乎不说话，天天垂着头，动不动就脸红，在学校基本没朋友的时令给羞辱了？
  苍天啊！大地啊！
  这是什么玄幻世道啊！
  更有的想，班长这么帅这么帅，怎么能被时令给羞辱了呢？
  ……嗯，这显然是小女生的想法。
  安静，沉默。
  这一次弹屏再次占满了整个屏幕，不过比起早先的密密麻麻，现在的是各种扭曲，而让足球队一行更为纠结的是——现在，要怎么办？
  安慰齐振云，这显然不能干，训斥时令，这更不太对头啊！
  “那个，我、我算证明了吧……”
  忍受不了周围诡异的沉默，时令终于鼓起了全部勇气开口，而他这一句话，就把气氛炸的，更为诡异了。
  齐振云脸色一变，几个足球队的人面孔都扭曲了起来，有女生想要开口，一见周围的样子，又把嘴边的话给咽了回去。
  时令左看看右看看：“那我，再踢一次？”
  齐振云深深的吸了口气，就在他准备发狠再来一次的时候，那边传来一个严厉的声音：“你们在做什么？”
  说话间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就走了过来，众人一看到他就像鹌鹑似的缩了下脖子：“张老师……”
  “为什么还不走？”张浩走到跟前，狐疑的看了他们一眼，又看了看明显被孤立的时令，铁中班级多学生也多，他虽然教着初一的体育，可也就只教前四个班的，后面八个班的几乎没有接触，此时见时令眼生，就直觉的认为是一班一群人欺负外班的，他虽然是一班的老师，也不能眼睁睁的见着这样的事不管，当下就道，“你们明天就要对五班了，现在不想着对策，在这里干什么，还是你们已经放弃了？”
  少年性子是最容不得激的，当下就有人道：“才没有呢！”
  “没有？”
  “没有！”
  “那你们在这里干什么？他是五班的吗？”后面一句，却是比了下时令，时令愕然的抬了下头，有些磕巴的开口，“张、张老师……”
  “嗯？”
  “我、我是一班的。”
  “啊？”
  “我、我也是一班的学生。”
  时令羞涩的、磕磕巴巴的说着，而张浩的内心，也和其他学生一样，被弹幕霸屏了……
  这是他的学生！
  这竟然是他的学生！
  这竟然、竟然是他妈的，他自己的学生！
  和他上学时不太一样，那个时候体育并不算什么重要科目，哪怕中考有个三十分的加分呢，但因为分数不多，再加上可以操作，大家也就不是太重视。一个体育老师弄不好就要带一个年级的课——认不出来，那也正常。
  但现在中考体育占到了五十分，更关键的是不像早些年能糊弄了，于是学校和家长一样重视了起来。
  表现在学校里就是，体育老师多了，体育课多了。
  他自己初一带了三个班，初二带了两个班，平均每天每个班都要上上一节体育课，这样的接触，已经能用频繁来形容了……
  而他，竟然没认出自己的学生？
  “你是新来的？”他下意识的脱口而出，时令的头垂的更低了，他不安的挪动了一下腿，“不、不是……”
  “什么？”他的声音太小，张浩一时没听清。
  “……不是……”声音依然不大。
  “你到底在说什么啊！”张浩不耐烦了起来，旁边人道，“老师，他和我们一样，一直都是一班的！军训的时候就是啦！”
  ……
  “……几点了，还不回家，都给我滚回去吃饭！”
  所有人再次怔住了，就连时令都抬了下头，这、这怎么突然转到了吃饭上？
  “踢了一下午你们不饿吗？快滚！”
  他一声大喝，学生们都不敢迟疑，时令更是像得脱大难似的飞奔而去，齐振云咬了下牙也要离开，却被张浩叫住了：“你等一下。”
  “张老师？”
  “我有些话要对你说。”
  齐振云再次咬了下牙，没有说什么，跟着他到了办公室。
  “说说吧。”坐下后，张浩也没有绕圈子，直接道，“下面的比赛，你想怎么踢？”
  齐振云咬了下牙，张浩看了他一眼：“你啊，还是听你爸爸的话，好好学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