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第四十六章
  绝望。
  此时齐振云真的有一种绝望的感觉。
  他站在水槽前，看着白花花的流水从他的手上经过，就觉得自己的希望连同体温一起被这自来水带走了。
  第二次了吧……
  一早上跑两次厕所好像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就算是平常，他也是要跑一次的，所以……两次也不算多？
  但，为什么是今天？
  为什么第二次这么急促？
  这种事情是不能细想的，想多了，就会有一种失去希望的感觉。
  “班长你怎么了？”
  身边又来了一个人，他抬起头就看到了贾佳，此时他的小眼睛隔着镜片透露出担心，他一笑：“没事。”
  贾佳也对他笑笑，犹豫了一下道：“那个班长，你不用想太多。”
  “嗯？”
  “我们……我们其实已经很感激你了。虽然这话，不应该说，但真的是……能到这里都很不容易了。”说完，他匆匆的洗了下手，仿佛很不好意思似的跑了出去。
  齐振云抿了下嘴，振作了一下精神。
  应该，只是他太紧张的缘故！
  这么想着，他走了出来，在看到时令在那边活动身体的时候更安心了——煎饼的话，时令也吃了，而且喝了更多的豆腐脑，如果真有什么问题的话……他总要比时令能抗的！
  虽然这么想着，他的脑里还有另外一个声音——你能和时令比吗？他是每天喝这里的豆腐脑喝习惯了的，你是吗？你每天早上吃的什么？澳洲的燕麦，澳洲的奶粉，连水都是依云的！虽然你中午也会在学校里吃饭，但你早上的胃，有一个老外的属性！
  不过这些，被他下意识的忽略掉了。
  没问题的，一定，没问题的！
  唔……现在他肚子不舒服，只是一些小问题！
  他一定能够克服！
  他长长的吸了口气，愉快的向自己的队伍跑去——一定，没问题的！
  “啊啊啊，好紧张好紧张。”
  “咱们班能赢吧，一定能赢吧！”
  “相信咱们班长吧！”
  一班的队伍里传来各种纠结的声音，有祈祷的有茫然的，而就在他们互相讨论着的时候，那边突然传来一个锐利的哨声，众人一怔，有的人下意识的就想去看表，而还没等他们确认时间，更大的声音传来了——“十班，加油！”
  “十班，加油！”
  “十班，加加油！加加油！”
  ……
  整齐划一的声音，富含着节奏，当众人看过去的时候，就发现六班在自己班长的带领下，有节奏的呐喊着……甚至，还举着横幅？！
  所有人都懵逼了，不仅是一班的，就连三班的也有些发呆——这六班，到底和一班有多大的仇啊！
  一班和五班踢的时候他们支持五班，一班和十班踢他们就支持十班……这也就算了，关键这横幅这哨子……这早先是做了多少准备啊！
  “十班，加油！”
  “十班，加油！”
  “十班，加加油！”
  这一次，是十班的声音，他们喊的……也算是可以了，如果没有六班这个珠玉在前的话。
  “付老师，你们六班，真是这个。”毛华冲着付梓竖了个大拇指，后者没有说话，只是看着他那不多毛发的头顶——真的有全部撸光的冲动，行动吧？
  喊声起来了，也就代表着时间差不多了，事实也是这样。
  比赛时间定的是九点，但其实像这种比赛是没有很肯定的时间的——运动员临时要喝口水，或者鞋子有什么毛病，都是允许的，不过在八点五十五分的时候，几名裁判都到场了，而两边的运动员，也都走了出来，而伴随着他们的出现……六班的喊声更大了！
  “这个六班好奇怪啊！”看着那边的声势，王梓涵皱着眉，“他们每次都这么激动做什么？”
  “好像是他们班的老师和咱们的老刘打了什么赌。”张璇瑕也微微皱起了眉。
  “什么赌？”
  “不是太清楚，六班一个个神神秘秘的，还说什么这场比赛之后就是咱们的同学了。”
  “咱们的同学？开什么玩笑！不管了，咱们也要喊起来，来，璇瑕，还是老样子，你来和我一起！”
  “啊？”虽然知道是跑不了的，可张璇瑕还是有一种抗拒感，而那边王梓涵已喊了起来。
  “一班——必胜！”
  “一班——冠军！”
  “一班——王者！”
  ……
  也许是受了刺激，也许是早就想弄个不一样的，王梓涵这一次喊的格外不同，本来已经做好准备同她一起喊的张璇瑕尴尬到了那里……这个这个，好羞耻有没有！
  不仅是她一个人这么想，其他一班的人也有这个想法。什么加油啊胜利啊也就罢了，冠军也没问题，王者这个……实在有一种好中二的感觉啊！
  ——虽然他们正是被叫做中二的年纪，但，他们是新时代不一样的初中少年啊！
  过去是王梓涵一喊他们都跟着喊了——这姑娘虽然只是个卫生委员，但这一段的比赛时间愣是把体育委员给……唔，他们的体育委员是赵巍，在场上，也发挥不了什么了，总之就是她在体育委员不在的日子里，接过旗帜，勇敢的摇晃着，一班的其他同学也很配合……
  而这一次，他们稍稍的，有些动摇了。
  喊吧……
  跟着喊吧！
  虽然中二了点！
  “一班——必胜！”
  “一班——冠军！”
  “一班——王者！”
  就在他们这么想着的时候，突然就有一个声音传了出来，他们受到激励正想跟着喊，忽然就发现……那正是他们的班主任。
  刘磊！
  像一个中二少年一样，刘磊挥舞着胳膊痛王梓涵喊在了一起。
  “一班——必胜！”
  “一班——冠军！”
  “一班——王者！”
  ……
  一遍又一遍的声音，然后，一班的人都喊了出来，什么羞耻什么中二，在这一刻他们全都不顾了！他们只知道，自己的班主任也在喊，自己的球队就要在操场上拼搏了！他们别的做不了，难道加油都不行吗？
  他们，是一班啊！
  如果说早先还有什么迟疑，还有什么不屑，在这一遍遍的叫喊声中也慢慢的消失了，很多人事后是这么说的——草，老子真的爱上足球了！
  一直到很多很多年以后，一班的某人上了重点大学，学了心理学，再开启这一日的回忆，是这么说的——“那一天，我们就这样被足球带到了一起，不，与其说是足球，不如说是这样的回忆——我们连这么羞耻的话都喊了出来，还有什么隔阂？这和人生四大铁是异曲同工的啊啊啊啊！”
  ……
  唔，这都是很久以后了，而此时，则是其他人被一班震惊了，三班的是这么说的——“草，我终于知道咱们同一班的差距了。”
  “嗯，咱们没他们这么不要脸！”
  ……
  声音也传到了操场上，赵巍等人一开始有些愕然，但是当看到刘磊都这么坚定的支持他们的时候，他们也被感动了。
  “我们会努力的！”
  “我们一定会非常非常努力的！”
  “班长，我们，一定要踢赢啊！”
  赵巍冲动上来，啪的一下拍了齐振云一下，顿时把齐振云的脸从白色拍到了青色。
  “班长？”
  “没、没事。”
  “班长你……脸色不太好。”
  “我没事！”他几乎是咬牙切齿的说着，赵巍抓了抓头，总算没有再问下去——他有一种齐振云想发泄的感觉，嗯，一定是冲着十班去的！
  齐振云是冲着时令去的，或者说，是冲着自己去的！
  为什么在发现那个小店不卫生的时候没有马上走？
  为什么还要喝那小半碗的豆腐脑？
  “齐振云，你早晚有一天会被自己害死的！”因为环境的缘故，他对什么美味都没有什么感觉了，那小半碗豆腐脑完全是他捏着鼻子喝下去的，而之所以会那样，完全是因为……给时令面子！
  这是他做事情的方式，哪怕是自己再不想呢，也不至于让对方太没有面子！
  就算是勉强呢，也要让对方有台阶可下。
  除了偶然、极偶然的情况，他一直是这么做的，而这一次，他要害死自己了！
  他深吸了口气，再也忍不住的跑到裁判那边，说了两句，然后就匆匆的向卫生间跑去，而看到他这个动作，场内场外的人……都惊住了。
  齐振云，这是要做什么？
  上厕所？
  在这个时候上厕所？
  场外的人面面相觑，场上李豪皱起了眉，这是个意外情况，而这个情况里面，隐藏着什么信息？
  ——他不相信齐振云真的是在这个时候上厕所，那么，就是在散发一个什么……暗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