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病
李德水说完，屋内没人答话。
静默持续了很久，李德水在屋内踱步，万巧玲一直在摇头，不时叹一口气，气氛这么沉重，陈蕾觉得很不自在，仿佛坐在针毡上，想要离开，又不敢贸然走出去，悄悄拉了拉陈智。
陈智动也没动，一颗心已经坠到了谷底，世美真的会把神速物流拖死吗？
屋内气氛降到了冰点。
万巧玲把水果递过去，没话找话：“你奶奶身体怎么样？”
眼看幺弟不吭声，陈蕾便说：“好着呢。”
又没话了。
陈蕾抬头望着天花板，上面仿佛有两个大写的汉字：尴尬。
其实觉得尴尬的只有她和万巧玲。
当事二人都没感觉，完全陷入沉思之中，李德水思索片刻说：“前几天，收购令的消息下来了，市里出台了文件，想强行拆掉世美这座巨舰，你知道吗？”
“知道。”陈智点头，又倔强的摇头：“他们做不到！”
“主持这项工作的人，是副市长风帅。”李德水又抽出一支烟，像对待成年人一样，递过去一支，陈智接过放在桌上，没有抽。
李德水继续：“风帅这个人好大喜功，他要做的事，谁也拦不住！这件事已经是铁板钉钉了，谁说也没用，从现在的局面来看，你们要及早准备后路，破釜沉舟，固然勇气可嘉！但……我不赞成你们这么做。”
“小幺，就听你德叔的吧。”万巧玲听了半晌，忍不住出口劝他。
陈智笑了。
笑的失落，笑的无奈，又笑的倔强，夹杂着丝丝冷嘲，他起身往门外走：“我明白了，我明白了。”
语气不太好，李德水皱起了眉头：“你明白什么了？”
“三姐，过来。”
“啊？哦。”
听幺弟叫自己，陈蕾乖乖地过去，她平时可没这么乖，但是今天的气氛有点诡异。
具体发生了什么，她不太懂。
陈智拉着陈蕾，走到门口回了李德水一句：“以后我陈家的事，再不会麻烦德叔了，以前的恩情，我会尽快还清的。”
万巧玲急忙跑过去：“你说的这是什么话，三千万可不是闹着玩的，得让你德叔考虑考虑啊，两家人近百年的交情了，怎么也不能坏在这一代，诶，你给我站住！”
“让他走！”
突然说出这种话，李德水也生气了，满满一包中华烟，让他给捏扁了，随手扔在地上，冷哼了一声。
万巧玲一路追了出去。
李菁菁在楼上听见下面的动静，趿拉着拖鞋跑下来问怎么了，没人理她，跑出去问：“妈，这是怎么了，谁跟谁吵架了？”
万巧玲拍着大腿说：“你幺弟要和咱们绝交！”
李菁菁笑了：“他神经病，别理他。”
“唉，傻闺女，这不是那个只会打游戏的傻小子了，快去劝劝他！”说着把懵逼的李菁菁推了出去。
李菁菁在门口愣了一会，才知道事情大条了，一时间红了眼眶，这该死的陈智，欺负自己也就罢了，怎么还玩起了绝交？
越想越生气，追过去要揪住陈智的耳朵骂他一顿。
女儿去了之后，万巧玲才回屋。
屋内只有李德水一人，手里夹着一根皱巴巴的中华烟，不一会就抽到了底，烟灰打着卷挂在上面，长长地一截，他没有扔掉，正望着九龙玉璧发呆。
万巧玲关上门，蹙眉道：“水哥，你回绝的太快了吧，小幺虽然是个小孩子，不太靠谱，但是，假如那份规划书真的是他做出来的，那也是商业奇才了，怎么也要给点钱，让他试试啊。”
“你懂什么，世美集团这个烂摊子已经没法收拾了。”
“我不懂？”万巧玲气道：“就你懂！”
李德水突然发怒了：“我可不是危言耸听，世美集团就是个无底洞，谁扔钱进去都是打水漂，还有，做好你的本份，国土局什么时候也懂生意经了，别以为搞两年房地产就懂经济！”
“你这是什么话？”
万巧玲刚刚坐下，腾地又站了起来：“这跟我是国土局科长有关系吗，咱们说的是家事。”
李德水手上的烟卷已经烧到了手，硬是没理会。
手指戳着老婆，一字一句道：“以后别当众质疑我的决定！”
万巧玲软了下来：“我没有啊。“她觉得很冤枉，陈智在的时候，她根本没反驳：”我只是想到菁菁的婚事，就很烦心，他和小幺那么要好，以后是要过一辈子的，突然发生这种事，菁菁怎么办？”
“老一辈定下的婚事，算不得数，再说这都什么年代了，不用管它。”
万巧玲担心女儿，杯子啪的往桌上一摔，也发怒了：“李德水，你说的是人话吗，我就这么一个女儿，还得了那种病，小幺不要，那谁会要，难道让我闺女孤独终老？”
“那不是病！”
“那不是病是什么？”
李德水转过身来：“就算是，你以为陈智会要她？结了婚以后，还不是出去花天酒地？”
“起码他们俩是有感情的，两人从小一起长大，那是亲人，他不会搁下菁菁不管，再说了，你不出去花天酒地？当我不知道还是怎么的？哼，男人不都这个德性？”
说到这里，万巧玲坐在沙发上，抽抽噎噎的哭起来。
李德水递过去几张抽纸，被她随手打开。
再递过去，还是没接。
李德水扔掉早已熄灭的烟卷，蛮横地抓住老婆的胳膊，抬手扫掉桌上的东西，番石榴、干果、香烟、杯子……哗啦啦散落一地。
幸好下面是羊绒地毯，才没弄出大动静，只是看上去有些乱。
猛地一甩，万巧玲不由自主地趴在桌上，胳膊有些疼痛，嚷道：“你干嘛啊？”
万巧玲还不到四十，又是官宦人家的女儿，一生富贵，保养极好，到了中年仍是风韵犹存，鱼尾纹不见半个。
此时她趴在桌上，从后面看去，腰肢纤细，臀部却是丰满而有弹性，比一般女人的屁股要大的多，李德水在肥屁股上拍了一把，撩起长裙就往上凑。
万巧玲登时脸红了。
两人是老夫老妻，这事没什么新鲜的，但是最近几年，丈夫变的有些奇怪，总是变换场地，每次都让她措手不及。她红着脸阻拦：“别在这里，菁菁一会就回来了，万一让她看见……”
粗暴地动作打断了她的哀求，越是喊疼，力量越大。
“这个家谁说了算？”李德水往肥屁股上甩了一巴掌。
“……”
“谁说了算？”
用力过猛，突然间桌翻椅倒。
万巧玲狼狈地趴在地上，眼泪掉了下来：“你，是你行了吧，你放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