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7章 仁者乐山
智，就是陈智。
水，就是李德水。
智者乐水，是说他们俩在饭桌上一起傻笑，跟这句话原本的意思大相径庭。
这是十几年前的往事，陈智不说，李德水几乎快要忘了，此时听来，曾经的自己陌生的好像是另一个人，禁不住一阵恍惚。
陈李两家人曾经这么亲近，现在却是兵戎相见，下面的观众都被他们的故事吸引了，有人轻声催促接着说。
陈智继续道：“后来我爸死了，世美集团渐渐衰落，德叔又比较忙，来的少了，年夜饭也分开了，那几年神速物流正在腾飞期，德叔确实分不开身，这一点我很理解，奶奶和大姐也理解，从没说过什么，作为一个长辈，他不需要经常来，因为他心里惦记着我们，这我知道，比如我去他家的时候，他总会教育我，一个男人一座山，要有所担当，要撑起一片天，要长出茂密的丛林，给家人遮风挡雨，他还指着墙上的九龙玉璧说过一句话……德叔，那句话，你还记得吗？”
演播厅里落针可闻，摄影师没有看摄像机，一直看着舞台，镜头歪了都不知道。
李德水缓缓点头：“记得。”
说出这两个字，没了后续，李德水默然垂头，陈智无声看天，下面的观众百爪挠心，到底是什么呀，怎么不说了？
阮小萱试探着问：“李总，那句话是……”
“要像你父亲一样！”
当年，李德水指着九龙玉璧的前四个字，对陈智说出了这句话：要像你父亲一样，做个大山一样的男人。
陈智的父亲陈志凯自始至终都是个仁厚、有担当的男人，朋友找他来办事，从没有说过一个不字，家里无论出现多么大的事，他从不发火，笑一笑，自己承担下来。
而李德水不管是不是君子，一直都是个聪明人，从前，是有原则的聪明人，现在么，有没有原则，就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仁者乐山，智者乐水。
这八个字，可以说是他们二人的真实写照。
它原本是一幅字画，陈志凯亲笔写就，送给李德水当生日礼物，后来李德水飞黄腾达，买下来一块上好的和田玉，找来国内著名的玉器雕刻大师，以4万一克的价格，雕了一整块九龙玉璧，挂在家里的墙上，一挂十几年。
时至今日，九龙玉璧还在李德水的客厅里，李德水时常望着它思索，偶尔还会摸一摸那八个字。
一老一少沉浸在往事中，似乎忘记了这是演播厅，也忘了镜头和观众。
阮小萱轻咳一声，笑道：“李总不愧是我们乐平市的招牌企业家，不但热心公益和慈善，每年都有所捐助，对亲朋友好的子弟也多有照拂，是我们后辈企业家的榜样啊。”
有人鼓掌。
掌声热烈。
陈智叙说的往事，剖出了李德水的另一面，不为人知的一面，那是过去的李德水，那个李德水，很多人都不知道，那个李德水，还算忠厚。
然而两人在《大话乐平》栏目中是敌手，今天来这里的目的是雄辩，是打击对方，陈智说这些干什么？这不是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吗？
有人不解。
主持人阮小萱表面上言笑晏晏，心里也是迷糊，暗道：这个陈小幺好糊涂。
陈智一点也不糊涂。
前面说了那么多都是铺垫，只为这最后一句话：“德叔，我父亲当年帮过你不少，可是我父亲死了，你扪心自问，如果我父亲还站在这里，你好意思对世美下手吗？”
说到最后，语调铿锵，脸色也渐渐转冷，硕大的演播厅里只有陈智的质问，听不到其它声音。
直到这时。
才有人回过味来，陈智说的两段往事，不是随便说的，第一段，是陈志凯死前的事，第二段，是陈志凯死后的事。
陈志凯死前，两家关系亲昵。
陈志凯死后，李德水虽然有过言传身教，但是渐趋冷淡，年夜饭分开吃，平时也不走动了，直到如今的兵戎相见！
前后差别这么大，李德水算不算薄情寡义？
无论台上台下，都在想这个问题。
有些人心里已经有了结论，教训晚辈谁不会呀？关系是否亲近，还是要看具体怎么做，李德水怎么做的呢，除了教训，什么也没做，这就是薄情寡义。
抱有这种想法的人不在少数。
李德水环视整场，从他们的眼神中看到了这种想法，这时他才发现，自己中了陈小幺的计。
两张沙发距离不远，只有一米二，中间是一个装饰性茶几，李德水斜瞄了他一眼，他嘴角噙着轻笑，似是嘲弄，又似是玩味。
李德水脸色恬淡：“商场无情，如果面前是同一块蛋糕，哪怕志凯还活着，我们还是会争的，这一点，每个做生意的应该都有些体会。”
“是吗？”
陈智站起来：“摆在我们面前的不是同一块蛋糕，你做物流，我做服装，相辅相成，可是你做物流做大了，阔气了，开始抢我手里的蛋糕，抢就抢吧，你有钱你任性，我没办法，但是你非要把我的世美弄死，我就不高兴了。”
李德水加重了语气：“没谁想弄死谁，这是商场，说到底，大家都是在逐利！”
“不要狡辩了，德叔。”
“谁在狡辩？是你狡辩！我们谈的是生意，不是家长里短。”
“世俗即人情，家长里短也是生意的一种。”
“把家长里短当生意，陈小幺，你未免太势利了些。”
“哦？德叔说我势利眼？”
……
两人针锋相对的辩论到了白热化阶段，这个阶段，本来需要阮小萱来引导，可是阮小萱根本插不上话，刚张开口，就被他俩的话堵了回去。
就在这时。
演播厅的小门打开了，一个光头从暗影中走出，后面还跟着几个人，那光头两边脸颊上裹着白纱布，手里拿着钢管，回头看了一眼，等所有人都进来了，钢管往旁边座位上猛敲。
咣，咣！
舞台上的辩论被打断，所有观众，包括摄影师、灯光师的视线都被吸引了过去，只见那群人手里拿着gucci&神尚的衣服，个个脸上带着怒气，不禁有些奇怪，他们是干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