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7章 风雨欲来
“怎么会这样。”
太后虽然已经上了年纪，可是却一直身体都很不错。
皇帝孝敬，满宫的嫔妃无人敢在太后面前支吾，太后的心里也并没有什么烦恼。
或许是因嫔妃与皇子之间的龃龉有些不快，可是这并不能动摇太后本身的健康。
突然昏迷不醒，这叫婠婠太意外了。
“我这里……”她犹豫地看了看自己的父亲。
“你快进宫去瞧瞧太后娘娘吧。”周氏正在一旁专注地听着，听到这里急忙推了推婠婠，对女儿轻声说道，“于情于理，你都应该去探望一二。”太后不仅是楚家出身的长辈，对婠婠一向都十分爱护疼惜，更因为婠婠如今已经是嫁入皇家的皇子妃。一个皇子妃若是在太后生病的时候不闻不问，难免会令人诟病不孝。更何况，哪怕娘家的亲爹死了，也不能耽误了一个皇子妃去孝敬皇帝的亲娘对不对？
周氏的心里明白这些道理，也知道婠婠同样担心太后。
“家里有我守着呢，你不要担心。更何况家里还有你留下的侍卫，那几个最近也老实。”打从燕王给了承恩公夫人母女教训，哪怕承恩公气得蹦高儿，可是看见妻女都成了这样顿时对燕王生出了畏惧，长房最近太平得很，就是最近对楚坚不闻不问的二房都战战兢兢地来看望。然而周氏如今也是寒了心了，只与四房来往，平常人谁都不理睬。她的儿子们都出众，女儿又是亲王妃，一旦冷了脸不给别人面子，自然也无人敢对她大小声。
“那我去了。”
怨不得今日燕王到了现在还没有回来，想必是在宫中探望太后，婠婠叫人去给燕王传信，自己换了衣裳与楚梅一块儿进了宫。
进了宫中，她就感到了气氛十分紧绷，待到了太后的宫中，尚未走进门，就已经听到了皇帝的怒吼。
“废物！”一个玉石纸镇从上方砸了下来，砸在了几个脸色苍白的太医的身上。
婠婠的脚下顿时顿了顿。
然而她一走进来就已经有宫人去皇帝面前禀告，皇帝的怒吼声顿了顿，强忍着怒气的声音说道，“婠婠进来。”他坐在太后宫中的主位上，下面跪着一片太医，婠婠目不斜视，也不去好奇太医们如何狼狈，平静地走到了皇帝的面前。若说皇帝如今还能勉强对谁和颜悦色，也就知道楚家人了。更何况婠婠的父亲楚坚还在床上躺着呢，他心里难免怜惜婠婠几分，挤出了一个慈爱的笑容问道，“你父亲如何了？”
“太医说伤口已无大碍，只是依旧需要静养。”婠婠报喜不报忧，柔顺地说道。
“他醒过来没有？”皇帝却开口问道。
婠婠垂了垂眼睛，微微摇了摇头。
“如今皇家是多事之秋，也不知道是怎么了，竟闹出如此多的事端来。前头有李妃，后有太后，还有你父亲。”皇帝的眼底生出几分疲惫，见婠婠摇头，不由温声说道，“你父亲这件事，是朕对不住他。当初朕的私心，想要把兵权交给自己信任的人，没想到却叫他卷到这些逆子乱七八糟的事里。”他对婠婠这样说话，婠婠急忙说道，“陛下信重我的父亲，这是楚家满门的荣耀。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当初父亲回到帝都就曾与我说过，为陛下尽忠，无论发生什么都心甘情愿。”
她顿了顿，轻声说道，“陛下对父亲的信任，父亲愿意为陛下赴汤蹈火还回报这份信任。”
这是楚坚的心里话。
不过楚坚一向是个硬朗的男人，绝对不会对皇帝说这样温情的话。
皇帝脸上不由生出几分动容之色。
“你父亲当年与朕最是和睦。”他叹息了一声，挥了挥手叫下方战战兢兢的太医们继续去看望太后，叫婠婠坐在自己的下首怀念地说道，“当年朕也不过是个寻常的皇子，在宫里也没少叫皇兄们欺负，那时楚家并不兴旺，你的叔伯们对朕虽然敬畏，可是却并没有什么真心。只有你父亲，若是朕挨了欺负，哪怕他对面的是皇子，他都敢上前和人打架为朕撑腰。皇家没有兄弟情，你如今嫁入皇家也该明白这个道理。朕与朕的那些皇兄皇弟也没什么情分，说起来唯一有些情分的，却是你父亲这个表弟。”
他苦笑了一声。
“从他跟着朕也没过什么好日子，当年夺嫡，他陪着朕血雨腥风。朕登基成了皇帝，想给他荣华富贵，可是他却不要，一心一意为朕镇守边关，吃了边关十几年的沙子。如今朕需要他，他就抛下边关的一切带着你们回到帝都。婠婠，朕也不是冷血的人。”他仿佛是因为如今宫中宫外的事难免心里伤感，露出几分软弱来对安静地倾听的婠婠说道，“朕的心里头念着的，也就是当年的这点情分，从朕登基之后，与旁人就没有了这样的情分。”
登基之后在他面前的，不过是锦上添花。
可是他记得那段最艰难的岁月，是楚家的表弟还有表妹陪着他一起走过来。
于是他登基之后，把表妹迎入宫中，给她贵妃的位置叫她在后宫安享荣华富贵。
可是他想叫楚坚成为承恩公，却被楚坚推拒。
不过是一句“长幼有序”，楚坚不愿为了爵位与兄长争抢，令家人离心。
“当初朕给你赐婚，并不是突发奇想，而是斟酌再三。”皇帝见婠婠抬头诧异地看着自己，叹了一口气，笑着说道，“这仿佛是朕与你第一次这样坦诚地说话。”他的大手压在一旁的小案上缓缓地说道，“燕王，朕已经给你相看了很久。你父亲一生都在为朕奔波，你是他唯一的女儿，朕当然要好好爱护你。罗国公家的那个孩子，你们没有缘分。若是你与他真的有情，早就定情，又何必等了这么多年。”
“陛下，我不知道这些……”
“你一个女孩子也不必想这许多的事。当初除了燕王，也有其他皇子来求娶你。朕却选择了燕王，就是燕王对你真心，为人也正直。还有你嫁入皇家，朕就算不能，可是你姑母们总是能庇护你一二。”皇帝见婠婠抿着嘴角看着自己，疲惫地笑了笑轻声说道，“当然，朕叫你嫁入燕王府，也有几分私心。婠婠，朕不妨打开天窗说亮话，朕叫你嫁入皇家，当初的本意也有叫你维护你的姑母们。她们没有子嗣，日后……恐怕艰难。可是只要有你照应，她们就不会受人作践。”
“我自然会孝顺姑母。”婠婠轻声说道。
“朕明白。你是个好孩子，难得的好孩子。所以，无论朕给你什么荣耀，你都接着。因为这份荣耀不仅是给你，也是给你的父亲，给你的姑母们。”
皇帝的话叫婠婠有些迟疑，不过还是起身恭恭敬敬地应了。
见她柔顺，皇帝露出几分笑意。
“你在朕的面前还是太拘谨了。算了，去看看太后。”
“陛下为人子，孝顺关切太后是发自真心。只是也请陛下多多保重自己的龙体。”婠婠起身说道。
“朕心里有数。”皇帝叹了一声。
婠婠这才福了福，往后面太后的寝宫里去了。
她的脚下无声，可是心中却生出几分疑惑。
今日皇帝仿佛是因太后的昏迷受到了打击，因此多说了几句话，然而叫婠婠感到茫然的是，无论皇帝的语焉不详还是一些含含糊糊的话，叫她更加在意的是，当初竟然还有其他皇子求娶过自己。她觉得有些疑惑，因想到皇帝的皇子的确也有许多，不出挑的也有，不过与楚家却素无往来，实在叫她想不出自己到底又曾经入过哪位皇子的眼睛。这个疑惑一闪而过，她快步走进了后面的寝殿。
此刻寝殿里鸦雀无声，皇后带着楚贵妃姐妹正在太后的面前，见婠婠进来，对婠婠招了招手。
“你父亲可还好？”皇后温煦地问道。
她对婠婠一向都很和气，婠婠忙压低了声音说道，“多谢娘娘关怀，父亲的伤势已经好转。”她与皇后说话的时候，楚妃下意识地听了两句，见婠婠的脸色有些苍白，知道她这是日夜担忧楚坚的缘故，叫她探身看望太后。婠婠就见太后紧闭双目睡在床上，看起来没有好转的样子，不免露出几分担心。皇后也叹了一声轻声说道，“太医们什么法子都用过，就是不见好转，也不知该如何是好。”
她托庇在太后的维护之下才能安坐皇后之位，与太后之间的感情也是很好的。
“娘娘看着……不像是生病。”太后的脸上并无病容，就算是昏迷的时候，也是面目安享，叫婠婠忍不住皱眉。
皇后一愣，与楚贵妃交换了一个眼神。
她起身拉了婠婠到了一旁，压低了声音说道，“有太医也说，脉象无恙，这瞧着仿佛不是生病，反而像是中邪。”
“中邪？”婠婠诧异地轻声问道。
皇后无奈地点头，犹豫了一下，又对婠婠说道，“因此有人对陛下提议，提前端仪公主的大婚冲冲宫中邪气，或许太后就好了。”
婠婠更加诧异了。
“冲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