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2章 示好
他努力掩饰自己骤然痛苦与见到婠婠之后的心情，还有看到婠婠如今这样的难过，可是太后却霍然抬头看了一眼身边的青年，怔忡了起来。只是这异样消失得很快，康王也不愿在燕王生死不知的时候做个阴险小人，因此努力露出真诚与坦然，对婠婠说道，“那是我的弟弟，我一定会把他找回来。”
就算他与燕王之间有种种纷争，可是也不是那样趁火打劫的无耻小人。
婠婠点了点头，客气地说道，“多谢你。”
她觉得这件事与康王没有什么关系。
这是燕王自己的事。
康王已经滞留关外那么久，无论之前婠婠与康王发生过什么冲突，甚至当康王回朝众人将燕王遗忘，对于婠婠来说，这都和康王没什么关系。
可是她这样平淡，康王反而觉得愧疚无比。
他想说点什么劝慰婠婠，可是却发现婠婠或许并不需要。
她需要的人如今生死未卜。
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康王才从太后的榻前起身。
“燕王可有消息了？”太后也急忙问道。
比起那些在外显赫的军功还有所谓康王的大胜，太后也只会在意自己孙儿的性命。
“吉人自有天相。”康王压低了声音安慰太后，他看起来正要坚强地表达自己从未放弃对燕王的信心，甚至还要不露出担忧叫太后和婠婠心里难受，此刻俊美的脸消瘦得不得了，太后听了一会儿，忍不住抬手在他的脸颊上轻轻地抚摸，叹息说道，“就和婠婠说的一样，你在我的心里与燕王是一样的。不要太难受，好好休息，你看看你……”养尊处优的皇子在外经历了这么多，看起来更加沉稳稳重，可是这是用多少血泪换来的呢？
康王从未吃过苦。
然而行军打仗，哪儿有给他享受的地方。
“孙儿明白。”康王沉声说道。
他顿了顿，下意识地扫过婠婠，这才对太后说道，“这次大胜，首功本该是燕王弟。孙儿已经与父皇说得分明，双王俸禄孙儿已经拒绝。还有虽然燕王弟下落不明，可是功勋卓著，孙儿已经在酒宴上请求父皇加恩燕王府，父皇答应了。”他声音平和，太后微微一愣，继而欣慰地看着他温声说道，“燕王的确是首功，可是以你的功勋得皇帝嘉奖也是理所当然。你不必推辞，只安心受了就是。”
康王笑了笑，却并没有回应。
太后见他这样倔强，有心说些什么，却说不出来。
她只是叹了一口气，对康王说道，“你是个好孩子。我很高兴你还记得你的王弟。”古往今来，皇子之争，为了功勋争得眼睛红的还少了不成？可是康王如今万众瞩目，却叫他依旧能坦然地面对比自己更加有功的燕王，甚至还愿意推辞功勋，这才是太后满意的地方。她觉得经历过沙场，康王整个人似乎与从前不一样。若说曾经他还有一些虚伪，可是如今去真正地变得沉稳了起来。
“都是兄弟，就算之前有种种龃龉，可是我从未想过叫王弟出事。”康王如今坦诚了很多，见太后微微颔首，垂目轻声说道，“孙儿只觉得过去种种如今想来过于无耻。对婠婠，对王弟，我已经做错太多。”他突然在太后的面前对太后承认了之前做错过事，太后一愣，却见康王垂目跪在自己的面前轻声说道，“还有当初宁王兄……我的确在其中插手……”他想说更多，或许是今日醉酒才有了这样的冲动，可是太后却摆了摆手，并不想听。
“这些话，日后不要提及，在皇帝面前也不要提及。”
“太后娘娘？”
“你愿意坦诚在我的面前，我很高兴。可是该说的事可以说，不该说的事不要说。宁王谋逆那件事，若说你从中推手，我自然是相信的。可是难道是你困了宁王去谋逆，困了李妃去忤逆？这都是他们自己的选择，是他们心里本就想这么做，因此才会在你的推动之下顺水推舟，闹出了这样的事。他们不过是咎由自取。”宁王与李妃本就有谋逆之心，不然若是对皇帝忠诚，那么哪怕一点点忤逆的心都不会有。
可是宁王谋逆，说得再可怜，也无法掩饰他的确是想要将皇帝置于死地。
“你对不住的只有婠婠与燕王这两口子。”太后看见康王下意识抬眼去看婠婠，沉默了片刻，缓缓地说道，“日后无论发生什么，你都要记得你的亏欠。也不能叫燕王府陷入沉沦的境地。”她心里隐约地是在为燕王府的日后打算，毕竟康王如今已经锋芒毕露，恐怕其他皇子不能再与他抗衡，如今有了康王的愧疚，燕王府在日后会更加稳妥。虽然有些遗憾竟然是康王得了如今的大势，可是太后想了想，觉得康王还不错。
韦妃温和，日后也不会欺凌后宫。
若是韦妃的儿子继承皇位，不仅楚贵妃姐妹，连皇后也都保住了。
“是。”康王认真地答应。
“今日你好不容易回来，我这老婆子就不留你。恐怕韦妃与你的妾侍都在等着你一同欢聚。”见康王犹豫了一下，欲言又止，太后便平淡地说道，“你或许也听说了你的侧妃的事。我只想说，若是想叫你的王府不要叫她给捅出篓子来，日后要对她严加管束。她的确是个美人不假，我也知道男子都喜欢美色，可是就算她生得再美，该不许她做的，你自己也该心里有些打算。”
“还有，一些念头，她不该有的就不要有。”
“她只是……”康王想要为楚玉解释什么，却无法解释。
“她嫉妒自己的姐妹，打从嫁给你，闹出了多少的事，构陷了多少姐妹，差点儿害死了她自己的堂姐。”太后叫婠婠扶起来一些撑着自己的手臂靠在床头，看着沉默下来的康王缓缓地说道，“如今她只是亲王侧妃，气焰就已经如此嚣张。来日若是你……”她顿了顿，见康王沉迷不语，继续说道，“若是来日你有更显赫的一日，你能想象站在你身边的是这样的女子？她从前隐忍，我也看不出来她的心机，可是如今看她，却只觉得唏嘘。”
“她从前在承恩侯府吃过苦，所以一时骤然得势，就忍不住。”康王苍白地说道。
“你看，你还护着她。只是我见你胃她解释时没什么情谊。这么说，当日在宁王身边推手的就是她？”见康王霍然看向自己，太后本就是从当年皇帝争夺皇位之中厮杀出来的，咳嗽了两声更加无力地说道，“既然她当年为你做这样多，你护着她些也情有可原。怨不得你说她对你有功，原来如此。只是我只跟你说，人心不足蛇吞象。如今你纵容她，她就越发知道你心疼她当初在宁王身边的一切，知道你始终不能抛弃她，也是因此，她日后兴风作浪，恐怕越发张狂，最后牵连于你。”
“我已经对她说过，叫她安分。”
“可是她现在并不安分。”太后沉声说道，“若是你制不住她，那我就要叫能制得住她的人出来。”
康王已经听韦妃叫人传话儿，说太后有意为自己挑选正妃，俊美的脸微微发白。
“孙儿还不想迎娶正妃。”
“不行。如今你炙手可热，正该是迎娶正妃，稳固你的地位的时候。”太后已经允许康王胡闹很久，如今却不能在允许，见康王惨淡地看着自己，摇头说道，“从前你只是寻常皇子，自然有任性的资格。可是如今你已经得到皇帝的欢欣，得到满朝重臣的瞩目，你的后宅就不再是简单的皇子的后宅。”太后本就是个杀伐决断的性子，不过是这些年上了年纪看起来少了几分锋芒。
她如今悉心劝慰康王，甚至连康王曾经涉险坑死了宁王都不在意，不过是因如今的形势与康王实在有利。
康王眼瞅着就要起来了，日后或许还会更加显赫，太后不在这时候施恩，原谅，莫非还要日后与康王闹别扭？
她一个人倒是听了之前的那些话恨不能把康王打死，可是她背后还连着楚家。
要怎样，才能叫楚家在新君当朝的时候依旧不会衰落。
如今，也只有对康王更加安抚，叫康王知道楚家是站在他这边为他考虑，才能叫康王记得她如今这份情分，日后推恩楚家。
想到这里，太后心里忍不住轻轻地叹息了一声，见康王陷入了思索，也不更多地劝他免得叫自己这份温煦与关切变得过于急迫，这才摆手说道，“我累了。你回去歇着。只是我的话你要认真想想。正妃之位无比要紧，你一定不能心软，日后后悔莫及。”就算康王日后会有大前程，可是太后见楚玉对楚家恨之入骨的样子，就越发不能留着她在康王的面前得宠，不然若楚玉来日得了康王的心……
太后怔忡了片刻，几乎回忆不起记忆里楚玉那张总是躲在角落胆小无助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