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有钱能使鬼推磨
武装部长看到这个干瘪老头子似乎也觉得格外亲切，爽朗地笑了两声，笑骂道：“你个老东西，老子一个统战部兼武装部部长吵了你的清梦难道还要给你赔礼道歉不成。赶快洗把脸烧水泡茶，这两位是从北京来的贵客，专程来找你的。”
这个男人果然是勐腊县的武装部长，应该是县委常委一级的地方大员，可在这个叫德宁的老汉眼里，这个人就好像隔壁家的王二，没什么了不起。他翻了个白眼，瞄了我和余昔一眼，懒洋洋地说：“都进屋吧。”
我们跟在德宁老爹身后走进堂屋，顿时感觉到一股清冷之气，虽然户外烈日炎炎，人站着不动都会出汗，可他这个竹楼内却异常的凉爽。
武装部长招呼我们在堂屋的竹椅上坐下，有从兜里掏出一盒玉溪烟，抽出一支递给我，给我点着火后，小心翼翼地向我们介绍起德宁老汉。
原来这个德宁老汉不仅是周边有名的老猎户，还是一名退役兵，早年参加过对越自卫反击战，立过个人二等功。复原回家后他主要是打猎卖山货为生，有一手百步穿杨的绝活。
德宁老汉用池水洗了把脸，拿起一把铜壶灌满水在灶膛上烧水，然后提着一只竹木桶慢腾腾地走回堂屋。木桶里放着的是水烟，德宁老爹坐下来点燃水烟，深吸了一口，让烟雾在口腔里循环一圈后才十分过瘾地吐出一口浓郁的烟雾。
余昔浅笑了一声，和颜悦色地对德宁老爹说：“老人家，我们要去一趟瑶寨，想请你给我们做向导。你开个价吧，一天多少钱？”
德宁老爹抬起眼皮瞄了余昔一眼，眼神十分傲慢，他没有正面回答余昔的问题，而是抽了一口水烟，站起身慢腾腾地说：“水开了，你们谁要喝茶自己泡。”
德宁来爹这种傲慢大的态度让武装部长十分尴尬，略带恼怒地训斥道：“你这个老东西，泡壶茶能累死你啊。”然后又转过头笑容可掬地对我们说：“这老东西很少见生人，天生就是这个德性，你们千万别介意。”
余昔淡淡地笑笑，若无其事地说：“没事，这个老爹酷酷的，倒是蛮对我的脾气。只是我有点担心，他这把年纪还能不能带我们进雨林。”
余昔大概用的是激将法，从一照面我们就看出来，德宁来爹是个十分骄傲的老家伙，容不得别人轻视他。
一听这话德宁老爹果然乐意了，扔掉水烟筒站起身，脱下上衣露出一身腱子肉，冷着脸不悦地说：“丫头，你知不知道，我在丛林里赤手空拳捕杀过多少猎物？我告诉你，就这把年纪，五六个年轻力壮的伢子都近不了我的身。”
余昔不为所动，仍然笑眯眯地说：“是吗？我这个人有个毛病，只相信自己的眼睛，从来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尤其是男人，无论到什么年龄都喜欢说大话。”
余昔这一招激将法机器奏效，德宁老爹快要气疯了，低吼道：“小丫头，你不相信我？好，你等着。”说着他转身风风火火上了竹楼，脚步看上去极其矫健，从身形来看一点都不输给二十多岁的小伙子。
武装部长哈哈地大笑了一声，竖起大拇指夸赞道：“高明！对付这种老顽固，这一招最管用，哈哈哈。”
余昔淡淡地笑了一声，盯着武装部长问道：“这个人真的可靠吗？”
武装部长用力点点头，认真地说：“绝对可靠！他是退役老兵，中共党员，在这个村子里当治保主任。除了脾气古怪，没有其它什么不良嗜好。”
余昔说：“那好，就是他了。记住，我们这次的行动要绝对保密，不要让任何无关人等参与。你回去后不要告诉其他人，有需要的时候我会单线联系你。”
武装部长站起身，敬了个军礼郑重地说：“是！”
余昔亚压手，示意他坐下说话。武装部长说定后低头抽了一口烟，抬起眼小心翼翼地问道：“你们这次要去的地方靠近国境线，那里不是很太平，贩毒分子和偷渡客经常在那里出没，这些人几乎清一色全副武装，你看要不要我派人暗中保护你们的安全？”
余昔摇摇头，皱着眉头说：“暂时不用，我说过了，有需要的时候我会联系你。这次主要是我私人的事情，所以我不希望惊动太多人。”
“明白了，”武装部长点点头说：“那你们千万注意安全，有需要随时通知我。”
这时候德宁老爹蹬蹬蹬从竹楼上下来，手里提着一杆鸟铳。他冷哼了一声，气呼呼地瞥了我们一眼，挥挥手说：“你们跟我来。”
我们都站起身，跟着德宁来爹出了竹楼，来到院外竹林边。德宁老爹拉开枪栓，眼睛在竹林里搜索一番，看到一只野鸡在一颗竹子上掠过，正眼看也不看，举起鸟铳几乎没有瞄准就扣动了扳机。那只刚刚飞起的野鸡中枪，哀嚎一声从空中跌落下来。
“好枪法！”我和武装部长都鼓起掌，惊呼道：“德宁老爹果然老当益壮，百步穿杨的绝活一点都不是吹出来的。”
德宁老爹轻蔑地瞥了余昔一眼，那眼神似乎是在说：老子这可不是吹牛逼！
余昔露齿一笑，拍了两下巴掌说：“现在我相信了，老爹果然是英雄不减当年。只是我们这次要进雨林，不知道老爹的体力还能不能跟得上？”
“丫头！”德宁老爹轻蔑地说：“当年我在丛林里和越南人打战的时候，估计你还没出生。我敢说，方圆几百里，除了我不可能第二个人能把你们活着从林子里带出来。”
余昔笑了一声，仍然不紧不慢地说：“那好，我们就找你做向导。你开个价，带我们进林子每天要多少钱？”
德宁老汉低头想了想，眼睛瞥了一眼武装部部长，迟疑片刻伸出五根手指头。余昔怔了一下，问道：“五百块？成交！”
听到五百块德宁老爹的眼睛都瞪大了，他难以置信地看了看自己的手指头，又扭头看了武装部长一眼，好半天说不出话来。
余昔纳闷地问道：“怎么了，难道五百你嫌少？老人家，如果你觉得少了，只要你能帮我们找到古瑶寨，回来的时候我再另外给你两千块作为额外奖励。”
武装部长不高兴了，怒斥道：“老东西，你也太贪心了，五百块一天你还嫌少，如果你不乐意，我马上找别人。”
德宁老爹这才急了，连忙说：“不不不，不要，我不是这个意思。”他又瞅了一眼自己伸出来的五根手指头，仿佛做梦一样说：“我是说五十块一天。”
我忍不住笑出声来，余昔可真够大方的，他以为这个边远山区的人赚钱像在北京一样容易，五十块钱一天估计在当地都是很大一笔收入，五百块钱几乎都能从越南讨一个老婆回来了，这就难怪连德宁老爹这么骄傲的人听到这么多钱一天都蒙掉了。如此看来，果然是有钱能使鬼推磨。
武装部长说：“五十块钱一天太贵了，三十块钱还差不多。余小姐，你不用这么破费，如果你觉得太贵，我可以帮你介绍其它猎户。”
余昔摇摇头，指了指德宁老爹说：“不用，我就找他，就五百块钱一天。”
我注意到，德宁老爹的手脚都兴奋得发起抖来，脸上的表情十分古怪，神情仿佛一个穷汉突然要变成一个大富豪一般激动。
武装部长仍然不忿地说：“哼，真是便宜了你个老东西。”
余昔盯着德宁老汉，用低沉的声音说道：“老爹，我们的时间很紧，什么时候可以出发去瑶区？”
德宁老汉兴奋得嘴角都颤抖起来，他颤颤巍巍地说：“马……马上……出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