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公然造反

  彭强点点头说：“你的意思我明白，我说了半天也是同样的意思。虽然我很讨厌勾心斗角，不擅长官场上这种斗争，可真被逼到这份上，我也不可能置身事外。如今杨家的地位面临着最严峻的挑战，我们的确应该团结起来，保护杨家这杆旗帜。”
  接下来是短暂的沉默，靳伟一言不发，低着头似乎在想心事，彭强因为说出了长久压在心头的言词，情绪仍然有些激动，连着大口喝下了两杯啤酒。
  我的情绪也被彭强一番话说得起伏不定，心情变得十分复杂。在江海，作为世家的杨家的确是一面旗帜，从我爷爷那一辈开始经营，为杨家打下了基础；然后是老爷子和三叔开始打拼，一个走仕途，一个经商，外人看着风光无限好，其实我知道他们内心很苦。
  现在虽然我还活在他们的羽翼和庇护下，但不得不开始有意识地经营这份家业，再也不可能像以前那样什么事都不操心，因为我知道除此之外，我别无选择。
  经营一个家庭就不容易，我们还要经营自己的事业，有一群跟着我们一起打拼的伙伴和朋友，例如靳伟和彭强这样的人。说得难听点，这个世界上，人与人是相互需要的关系，当你被人需要时你才有价值。这几年，杨家三番五次遭遇危机，但在我们的共同努力下都安然度过，而且帮杨家出过力的人多少都得到了回报，彼此之间的确是一种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关系。
  然而这次的危机不同，每个人都能觉察到，这一次的危机虽然表面上平静，但却比以往任何一次都更为猛烈，因为对手的实力在我们之上，而且这个对手还是晦光养韬多年后前来报仇的。
  国华集团不仅财力雄厚，而且背后有着强大的背景作为靠山，是一条外来的强龙。虽然我们可以说是当地的地头蛇，强龙难压地头蛇，然而龙毕竟是龙，蛇毕竟是蛇，真的火拼起来，谁胜谁负任何人都难以预料。
  那天我和彭强前去丽景别墅抓赌时，那么多人打电话下命令就是一个信号，尤其是靳伟打来的那个电话就更能说明问题，连他在这种时刻立场都表现出了一丝犹豫和迟疑。人毕竟都是自私的动物，在面对生死抉择的时候，都会下意识为自己考虑。
  试想一下，如果杨家这杆大旗倒下，这些跟着我们一起的人会是个什么下场？稍微有点智商的人都明白一人得道鸡犬升天，然而一旦这个得道的人完蛋了，那倾巢之下同样不会有完卵。这个道理每个人都懂，可是正是因为如此，在大厦将倾之际，人心叵测，总有人会抱有侥幸心理，正是这种微妙的心理变化，许多人会做出谁都想不到的选择。
  想到这里，我突然明白了靳伟今天组织这次饭局的用心，他是在揣测这个时候在座几个人的心理。所有人都知道，靳伟是老爷子的左膀右臂，在关键时刻他必然会选择站在老爷子一边，并且拼尽全力维护老爷子，可其他人就难说了，譬如检察长方向元，譬如彭强，所以他需要拉上我做这么一次摸底。
  三个人沉默良久之后，还是靳伟打破了沉默，他用平静的声音说道：“今天我的话已经说得很清楚了，危机关头我们必须把希望建立自己身上，做好自己的本分，这就足够了。人活一辈子都不容易，遇到风浪自己千万不能乱，很多人失败其实都不是输给了别人，而是输给了自己。”
  我点点头说：“靳大哥的意思我明白了，说一千道一万，我们自己首先要团结，不能自乱阵脚。我也给你们交个底吧，老爷子今天一大早就跟三叔飞去了北京，他们这次进京目的只有一个，就是拔掉他们的牙齿，为放手一搏做好准备。”
  靳伟也点点头说：“这件事我知道，相信老爷子这次一定能够成功。只要这个关卡过去了，接下来的事情就好办了。”
  接下来我们又喝了几杯酒，靳伟抬起手腕看了看时间，说道：“今天就到这吧，我们各自回去忙自己的事情了。”
  我们起身分别离开饭店，彭强回了公安局，靳伟则去了一家茶楼，我则驱车前往三叔的恒安集团总部，崔晓敏在那里等着我。在此之前，她已经连给我发了好几条短信，催着我赶快过去。
  本来我答应崔晓敏今天安排她和三叔见面，可三叔一大早跟老爷子一起飞去了北京，原本与崔晓敏签订合同的事他已经安排给了负责建材采购的那个老总，可崔晓敏早晨带着合同去签约时，这个老总却总是避而不见。崔晓敏等了他一早晨，这家伙硬是把人晾在那里不闻不问，死活就是不肯松口。
  崔晓敏在短信里给我说了这个事，搞得我也是一肚子火，这狗东西不知道是不是脑袋被驴踢了，居然连老板的命令都不听，感情这是要公然造反啊。
  我窝着一肚子火往恒安集团总部而去，很想见识见识这个敢公然造反的老总到底是个什么货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