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结局一 问世间情为何物（1）

  因为顾逸昀提前回来了好几个小时，两个人似乎有了很多的时间来说说话。尽管沈迦因好想抓住这个难得的机会和他聊一聊，可她只要一想这五个多月他的辛苦，还有明天一早他又要去早起上班，就不忍拉着他说话了。
  倒是他，吃了晚饭后坐在床上，拉着她的手，说着念一的事。
  “这个小家伙啊，真是越来越调皮了。”他满脸都是幸福的笑意，“你说，她这样到底是随你还是随我了？”
  她想劝他睡觉的，可是看他聊心这么重，也不再劝了。
  “肯定是随你的，我小时候可是很乖的呢！”她说着，想起自己童年的遭遇，不禁摇摇头，想要把那些记忆清除出去了。
  童年，并不都是值得每个人怀念的。
  顾逸昀看着她脸上的伤感，轻轻拥住她，道：“明天我请假了，你想我陪你做什么，我们现在可以好好想。”
  “请假？”她惊道。
  他轻轻抚摸着她的长发，眼波含笑，道：“怎么，你老公请假陪你，你还不高兴？太让我伤心了啊！”
  她忙摇头，道：“我怎么会不高兴，只是，只是，”她想说，我只是很意外，却没说出口，改口道，“只是，你们可以请假吗？我妈说你那边很忙很忙的，你请假了，工作——”
  他轻笑，道：“傻丫头，工作是很重要，可是，你，才是最重要的，明白吗？”
  她望着他，不语。
  “如果没有你，我所做的一切，还有什么意义呢？”他搂着她，低低地说。
  她的双眼含泪，却说：“顾逸昀，我，我会害了你的！”
  “傻瓜，你什么时候害我了？是我害了你——”他捧着她的脸，道。
  她闭上眼，泪水就从眼里滚落出去，她的嘴唇颤抖着，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良久，她才擦干泪，看着他说：“不是说过不提这件事了吗？你怎么还说？”
  “好像，是你先提的！”他含笑道。
  她一下子被堵住了，真的是她先说的啊，顿时失语。
  他捧着她的脸，亲了一下，道：“你也同样不能再说这样的话了，明白吗？”
  她没有回答。
  “那，你之前说的那个梦，在梦里，我是什么样子的？”他岔开话题，含笑问道，“是不是比现在更加威猛帅气？”
  她失声笑了，道：“你现在脸皮越来越厚了啊！哪有这样夸自己的？”
  “我说的是真的啊！你老公现在是那个院子里最帅的，知道不知道？”他摸了下自己的脸，表情极为认真。
  沈迦因觉得自己都快要笑抽了，捂着肚子，眼泪都笑出来了。
  看着她的样子，顾逸昀的心里也甜甜的。
  这样爱笑的她，才是他爱的沈迦因啊！
  他宠溺地摸着她的头顶，默声不语。
  沈迦因摆摆手，道：“不行了，再笑下去就傻了，不笑了，不笑了。”
  他擦着她眼角的泪，道：“你啊，真是个孩子，一笑就收不住了？”
  “谁叫你说的话那么好笑嘛！”沈迦因止住笑，看着他。
  四目相对，似乎又回到了曾经，回到了在江城的那些日子。
  一想起那个时候，沈迦因的鼻子就泛起一阵酸，心里，也黯淡了下来，低头道：“时间不早了，我们，睡吧！”
  他抬手看了下时间，道：“才十点，还早呢！你才醒来两个小时啊，别睡了，再说说话。反正明天不用早起。”
  两个人并排躺着，丝毫不知道窗外早就是风声阵阵了。
  “这几个月，你知道我都想了什么吗？”他说。
  “什么？”
  “我想啊，你会不会等到我白发苍苍的时候才醒来呢？等念一结婚的时候醒来，然后咱们两个送她出嫁，别人都看着你这个丈母娘这么年轻漂亮，我这个老丈人跟个老头一样，我想啊，如果真那样，我可不出去见人！”他说着，不禁笑了。
  “你瞎说，小说看多了吧！”她捶了他一下，道。
  “又提小说，我什么时候有时间看小说啊！”他笑道。
  “明明就是小说情节嘛！金庸的小说，《射雕英雄传》，你没看过？”她看着他，道。
  她的眼神，又是他记忆中的样子，那么的纯真，顾逸昀的心，一股股喜悦冒了出来。
  “那是什么小说？”顾逸昀问。
  沈迦因简直要被他打败了，一脸无语的样子，捧着他的脸，认真地说：“大叔，你是从外星来的，还是清朝穿越来的？连这么有名的小说都不知道？”
  “为什么我必须知道啊？我不知道就变成外星人了？你这也真是强词夺理！”他说道。
  “我的天，你还有理了啊？”沈迦因叫道，“那你一定不知道微博是什么东西，微信怎么用的了吧？朋友圈是什么东西，知道吗？”
  顾逸昀不禁笑了，道：“你还真把我当老古董了！好歹我有时候也会上网的啊！”
  “是啊，有时候，你也好意思说出口。你知道现在中国有多少人用手机上网购物啊看书啊，发表感慨吗？你知道那些微博的大v有多少万的粉丝吗？你知道阿里巴巴马云吗？你知道姚晨是微博女王吗？”她说道。
  “你就损我吧！知道我就看个新闻，我哪里会上网购物看书？还玩微博朋友圈？保密守则你没学过？”他说着，坐起身，把枕头立起来靠着，从床头柜抽屉里取出平板电脑来看新闻。
  “所以才说你是外星人啊！”沈迦因道，“怪不得有官员把微博当QQ用，把自己的丑事完全公开，搞到最后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顾逸昀笑了，拍了下她的脸颊，道：“安全守则，小同志，别忘了！”
  “其实，你不觉得你们有点落伍吗？”沈迦因看着他，道。
  “什么落伍？”他一边翻着新闻页面，一边问。
  “现在是个信息传播很快的时代，就算南极一只企鹅淹死了，一分钟之内全世界都会知道。只要有事件发生，大家就会关注，然后就会评论啊，可是，真相如何，很多人并不见得知道。这个时候，谣言就会盛行。因为大家总需要对自己追击的事件寻找一个解释，找不到真相就会相信谣言啊！”沈迦因认真地说。
  顾逸昀点头，道：“你说的对！”
  “像国外的政府，比如美国啊，就很重视对网络热点事件的追查和解释，发生一点点事件，只要记者追，只要涉及政府或者对总统支持率有影响，人家就立刻出面开始解释啊，不管是说他们推脱责任还是什么，总之会有一个交代。可是，我们好像很不在乎这些，网络上都吵翻天了，各种消息满天飞，官方也不见解释一下，就算是出来解释发表声明，也总是犹抱琵琶半遮面，结果就更让人对真实性产生质疑了。不过，任何事件都有新闻周期吧，过了那个事件，等新的关注点出来，不管之前发生了多大的事，也会烟消云散，大家继续盯着新事件追踪了。”她说道。
  他点点头，道：“你说的对，只不过，我们的体制不同，放在一起比较也没有意义。”
  她笑了下，道：“可是你们继续这样子下去，难道就可以吗？毕竟时代不同了，国民素质也提高了，总是这样我行我素——新闻里老说让大家注意谣言，不要相信谣言，总说谣言止于智者，可是，现在这个时代信息爆炸，我们哪有时间自己去区分哪些是谣言呢？想做智者，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吧！所以呢，我觉得是谣言止于真相。现在社会上人心浮躁，一点点小浪花都会引起轩然大波，最终会影响到官方的公信力，你说是不是？”
  “是啊，这一点总要改变的，可是，这涉及到很多方面的问题。一来是我们国家的传统，二来是我们的体制，三来是官员的素质，四来是民众的素养，五来，还要当心国外敌对势力的利用，这是个很复杂的过程，就算是要改变，也需要时间。”他放下电脑，认真地答道。
  “可是，这个时代，变化太快了。”她叹道。
  “是啊，我们现在所走的道路，面临的环境，需要解决的问题，都是前所未有的，没有模板可以参考，只能是一点点摸石头过河。而且，这些年国家发展太快，国际局势变化这么大，谁都没有预料到。美国人也想不到他们对世界的领导权会受到欧洲盟友和新兴经济体挑战，也想不到对他们言听计从的日本也会有不听话的时候，更加想不到阿拉伯世界会失控，极端势力会如此猖獗。所以，不光是我们国家，现在全世界很多国家都面临着来自国内和国外的各种挑战，想要妥善处理各方面的问题，不是一个简单的事，特别是对于我们这样一个大国。越是这样混乱的局面，我们就越是要冷静啊！因为我们这个国家人太多，任何错误的决定，都会影响十几亿人的未来。”他说着，视线望向前方幽深的黑暗，沈迦因抬头望着他。
  “所以，没有任何事情是简单的！”他看了她一眼，继续看新闻。
  “那我们的国家，也会没落吗？”她问。
  “盛极必衰，这是历史发展的定律。幸好我们国家在走上坡路，幸好我们还没有走到顶峰，幸好我们的老百姓的生活在一天天变好。所以，在我们有生之年，我觉得不会出现没落的情况。前些日子，主席还说过的，世界大势浩浩荡荡，顺之者昌逆之者亡。世界局势瞬息万变，我们也要变，否则我们国家这艘大船就会触礁。我们的国家，不能再一次遭受百年前的耻辱了！”他幽幽地说，“我们这样一个大国，从上到下多少的官员，必定良莠不齐，再加上机构庞杂，人员臃肿，各方利益交错，很难做到面面俱到。对于老百姓的关注点，也不见得会及时应对处理。可是，总体方向是好的，其他的慢慢改进。毕竟我们还是新手，面对这样复杂的国内国际局势，如果太积极冒进，损失的，就是全国老百姓的利益，是改革二十几年的成果。一旦犯了重大的决策失误，全国十几亿人辛辛苦苦熬了二十几年得到的好日子，不就一下子化为泡影了吗？所以啊，必须慎之又慎！”
  “是啊，十几亿人的生计啊！”她叹道。
  说完，她仰起头看着他，光影在他的脸上留下明暗分明的线条，越发显得他的脸棱角分明。
  或许，父亲的决定是对的啊！顾逸昀，是该走到今天这里了！
  “你怎么请假的？领导同意了？”她转换了话题，问。
  他放下平板电脑，静静地注视着她，道：“我，明天休息一天，可是，后天要陪领导出访，这次要好几天才能回来——”
  沈迦因伸手去握住他的手，他赶紧把手给她。
  “没事的，你去忙吧，我这里挺好的啊，你能陪我一天，我就很开心了。我妈和我说，我爸啊，也很少请假。有几次她生病住院的时候，我爸也在加班，根本没有办法回去陪她。”沈迦因道。
  他抓着她的手，放在唇边亲了一下，视线牢牢锁在她的脸上，道：“我会尽量不让你和你妈妈一样生活，丫头！”
  沈迦因微微笑了下，道：“是啊，有时候我就想，我妈那样子还有什么意思呢？那么大的家里总是她一个人，小雨也总不回家，我哥又常年在外地，我嫂子呢，也总在娘家待着，唉！她当初选择和我爸结婚的时候，会预想到今天的孤独吗？”
  “是啊，谁知道呢？也许她自己也没想过吧！”顾逸昀叹道。
  “我不知道这样的生活，她究竟是幸福，还是不幸福。”沈迦因道。
  顾逸昀笑了下，道：“我以前和徐蔓也是一样的。”
  沈迦因看着他。
  “我们两个人都各自忙着自己的工作，家跟酒店差不多了，有时候回去一下，也不一定能见到对方。我调到江宁之后想让徐蔓跟我一起过去，可她一直不愿意。那时候我就想，难道她就喜欢回到一个人都没有的家里，对着四面墙说话吗？那样的日子，难道就是她想要的婚姻吗？”他说道，沈迦因认真听着。
  “可是呢，我后来才慢慢体会到，对于有些女人来说，婚姻带给她的利益和好处，带给她的地位和身份，或许足够强大到让她忘记面对四面墙的孤独。我记得小雪以前和我说，现在有句话很流行，是关于女人的爱情观的，说什么，我宁愿在宝马车上哭，也不愿意在自行车上笑。或许，很多女人都喜欢在宝马车上哭吧。毕竟，贫贱夫妻百事哀！”他说着，顿了下，看着她，“等我明白这个道理，也就对我和徐蔓的婚姻失去耐心了，她想怎么做，我也没兴趣知道，她愿不愿意回去江宁和我一起生活，我也就不在意了。”
  “是你自己主动放弃了你们的婚姻吗？”她问。
  他点头，道：“是啊，现在想起来，我也是很不负责任！”
  她笑了下，道：“我还一直以为是我害的你们离婚，你现在这么说，我内心的罪恶感减轻了那么一点点！”
  他笑笑，道：“你和我在一起的时候，内心一直有罪恶感吗？你不是爱我吗？”
  “我是爱你，可我也是一直有罪恶感，我觉得很对不起徐蔓，我觉得是我抢了她的老公，所以一直都很纠结。”她说道。
  顾逸昀躺下身，拥住她，亲了下她的唇，含笑注视着她，道：“所以你就狠心离开我，把我一个人扔在那里不闻不问，让我一个人孤苦伶仃？都说最毒妇人心，你还真是够狠心的，沈迦因！”
  她望着他的眼波流转，咬咬唇角，道：“我也舍不得，可是——”
  “傻丫头！我明白！我明白！”他轻轻地吻着她的唇舌，低声道。
  是啊，她爱他有多深，她的心就有多疼！
  她拥抱着他，闭着眼回应着他。
  顾逸昀，我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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