尾声四十一 最是风月情浓（41）

  下午，沈迦因和江采囡约了下，亲自去了江采囡的工作室，把信交给了江采囡。
  “不是叫你寄过来吗？怎么就自己过来了？你看你这么大肚子。”江采囡含笑扶着沈迦因坐在沙发上，道。
  “我是想过来和你道别的。”沈迦因微笑道。
  “道别？”江采囡看着她，恍然大悟地点点头，“要过去顾省长那边了？挺好的，你比那个徐律师聪明！”
  沈迦因望着江采囡，想了想，才说：“江姐，你认识徐蔓？”
  “是啊！那时候，她还以为我是顾省长在外面的女人，专门找我谈了一次，要我离开他什么的。”江采囡说着，不禁笑了，那表情和语气极为轻松，可沈迦因轻松不起来。
  “那个女人真是蠢，还是律师呢！连自己婚姻的问题在哪里都搞不清楚，还——一味地把过错推到别人的身上，以为是别人怎么样她老公了。这样的女人啊，迟早都会被婚姻抛弃。”江采囡说着，若有所思地盯着沈迦因，诡笑道，“我是不是替你挡了徐蔓的枪子儿？”
  沈迦因不禁有些窘，尴尬地笑了，不知道该说什么。
  “其实，有件事，我一直，不知道，该怎么跟你开口。”江采囡说着，有点不好意思地笑了。
  “什么事？江姐，你说吧！”沈迦因道。
  江采囡想了想，道：“我，呃，以前，很仰慕顾省长，当然，那时他还是江城的市长，呃，其实要更早一点，他在省委的时候，我就知道他了，然后，见了几次面，就觉得他很不错——”说着，江采囡观察着沈迦因的表情。
  沈迦因有些意外，当然也不是完全非常意外。意外的是，江采囡居然和她说那件事了，不意外的当然是这件事本身。
  “你知道？”江采囡从沈迦因的表情里读出了她的意思。
  沈迦因点点头。
  江采囡“哦”了一声，然后笑了下，道：“他真是爱你，连这种事都告诉你了。”
  沈迦因并没有说，其实这件事是她母亲告诉她，然后她找顾逸昀“对质”的。而在江采囡看来，顾逸昀的坦诚，哦，不对——
  “我想起来了，你和他，在江城的时候就在一起了，是不是？”江采囡猛地转换了话头。
  面对着江采囡，沈迦因也没有隐瞒，点点头。
  “当时被人举报说和他有特殊关系的女下属，就是你吧？”江采囡道。
  沈迦因望着江采囡，不语。
  江采囡笑了，给沈迦因杯子里添了水，道：“呃，想一想那么多年，我一直没有认识你，我一直在想，会是什么样的一个女孩子被他爱着。后来他给我介绍了你，我什么都没问他，我知道你就是当初那个让他敢于用仕途去冒险也要得到的人。后来，你们之间发生了那么多，我，我才知道他有多爱你，不止是因为他把我当初的事告诉了你。其实，作为他那样的一个男人，甘于为你付出那么多的时间和精力，甚至是为你去冒险，真的很难，他毕竟不是普通的男人！相信我，在他那个位置，他绝对是个惊喜！而这个惊喜，被你得到了，沈迦因，你真的好幸福！”
  “谢谢你，江姐，谢谢你曾经仰慕过他，他，真的很好，不止你一个人这么说。我必须要好好珍惜，必须好好爱他，我也一定会的。”沈迦因道。
  江采囡点头，微笑道：“你们会幸福的，我相信！”
  沈迦因也笑了，点头道：“江姐，你也一定会遇到那个真心爱你的人！”
  江采囡不禁笑了，有些洒脱，又有些苦涩，如此矛盾的心情和表情。
  “这种事，随缘吧！”江采囡道。
  沈迦因笑笑，两个人聊了会儿，沈迦因就告辞了。
  江采囡送她下楼，陪着她上了车，道：“这封信我会尽快托人送去的，有消息的话，我第一时间通知你。”
  “好，谢谢江姐！”沈迦因道。
  车子，慢慢启动了。
  和江采囡分开，沈迦因直接乘车去了念一的学校接孩子，然后就去了吃饭的地点。那里有个很不错的小花园，念一上次去的时候就很喜欢，她便带着孩子在那里玩会儿，等着其他的家人过来。
  就在沈迦因和女儿在餐厅的花园等着的时候，曾泉直接去了岳父家里接妻子准备晚上的家宴。岳父家里，不止有岳母和妻子在，还有其他的几个客人，说是客人，说来说去都是亲戚，其中有一个便是方希悠的小姑方慕卿。
  “阿泉来啦！”客人们都含笑问候。
  曾泉一一问候了大家，便坐在妻子的身边，含笑端起她手边的杯子喝了口水。
  “是不是累了？我给你泡茶！”方希悠道。
  “不用了，就是有点渴而已。”曾泉道。
  “你先等我一下，我去换个衣服。”方希悠起身，对曾泉道，曾泉点点头。
  等方希悠离开，女人们才围着曾泉聊了起来。
  “你们两个结婚也好几年了吧，怎么还跟刚结婚的一样，这么腻味？”方慕卿笑道。
  “这就是青梅竹马的好吧！”一位四十多岁的女客人含笑道。
  “是啊，慕卿你还说希悠呢，你和允清不也是青梅竹马么？结婚时间比希悠和阿泉长多了，也那么恩爱的！”另一个女客人微笑着说。
  方慕卿笑笑，看着曾泉。
  几人聊着，曾泉始终面带礼貌的笑容，话语分寸有道，惹着众人笑着。
  这时，方希悠进来了。那落落大方的完美妆容和仪表，就算是在座的女人们，也都不禁感叹，方希悠无论何时都是一点瑕疵都挑不出来的！
  “哦，对了，阿泉，前两天有人给我送了点阿胶，你们拿去给文茵一盒。”方希悠母亲忙说。
  “谢谢妈！”曾泉道。
  “孙姐，去把阿胶拿出来给阿泉。”方希悠母亲道。
  等孙姐拿来礼物，曾泉谢过岳母和众人，和妻子一道离开了方家。
  罗文茵并不在家，去了曾雨的住处接女儿，曾泉便和妻子乘车去了吃饭的地点。
  车上，方希悠看着一脸倦容的曾泉，话在嘴边，好一会儿才说：“是不是累了？要不先睡会儿？”
  “没事，晚上回家再睡。”曾泉说着，不自觉地打了个呵欠。
  方希悠看着他，想了想，却终究还是没有把要告诉他的事情说出来。
  到了吃饭的地点，两人看见了沈迦因和念一在说说笑笑，方希悠看了曾泉一眼，听见了一声轻轻的心碎的声音。
  “念一——”曾泉看见了念一，大步跑了过去。
  念一自然是一下子就从长椅上跳下来，窜进了舅舅的怀里。
  “念一又重了啊！”曾泉笑道。
  “舅舅，人家在减肥哦！”念一道。
  “什么？”曾泉对外甥女这太过成人化的语言惊了一下，看向沈迦因，而方希悠也过来了。
  “别听她胡说！这丫头，不知道从哪里学的这些话，完全搞不懂。”沈迦因忙说。
  方希悠看着念一，微微笑着。
  “舅妈，你今天好漂亮！”念一道。
  这丫头，嘴真甜！沈迦因心想，光是这张嘴，这小家伙就不会吃亏了。
  方希悠笑了，抬手轻轻摸了下念一的脸颊，道：“念一才是最漂亮的小美女哦！”
  “这里有点冷，咱们还是进去说吧！”曾泉道，说着就抱着念一走进了顾逸昀订下的那个房间。
  沈迦因和方希悠跟在后面，方希悠挽着她的手，微笑道：“这几天没见你，感觉怎么样？看着好像肚子又有点大了呢！”
  “是啊，最后这两个月会长的很快的。”沈迦因道。
  方希悠看着她，脸上始终带着笑。
  “嫂嫂早点生一个，感受一下。”沈迦因笑着说，她却没有读懂方希悠笑容背后的意味。
  “呃，再说吧！”方希悠想了想，笑着说。
  沈迦因知道自己和嫂嫂之间，虽然是姑嫂，却并没有多少共同语言，也没有再像很多人一样说什么劝生孩子的话。
  三个人坐在沙发上聊着，曾泉问及沈迦因的身体状况，沈迦因跟他说了。
  “去了那边还是要照顾好自己，顾逸昀他太忙了，不可能随时顾及到你的。”曾泉道。
  “嗯，我知道，我会尽量小心的。”沈迦因道。
  聊着聊着，曾泉突然问妻子：“小姑和小姑父又怎么了吗？”
  沈迦因并不知道方希悠家里具体的事，却也知道方希悠的小姑夫也是一位不凡的人物，而且他们和曾泉方希悠一样都是青梅竹马、门当户对的夫妻，见曾泉这么问，不禁起了好奇心。
  方希悠淡淡笑了下，说了句“还那样”，曾泉不语，知道妻子这么说就是不想继续说的意思。
  很快的，顾逸昀和岳父一起来了，翁婿两人进来，店里的老板亲自陪着。
  顾逸昀抱起女儿，和沈迦因曾泉夫妻说话，曾元进跟老板交待了几句，老板就退了出去准备晚饭了。
  曾元进看见儿媳妇坐在儿子身边一如既往，刚想开口说什么，妻子和小女儿来了，曾雨虽然不高兴，却还是跟大家打了招呼“爸、大哥、嫂子、姐夫”，唯独对沈迦因，只是看了一眼，并不说话。
  “刚才你答应我什么了？”罗文茵对女儿道。
  曾雨翻了个白眼，才一脸无奈看了母亲一眼，并不看沈迦因，叫了声“姐姐”。
  沈迦因愣住了，好一会儿没反应过来，顾逸昀忙推了她的胳膊一下，沈迦因扶着沙发扶手站起来，慢慢走向母亲和妹妹，微笑道：“谢谢你过来，小雨！”
  曾雨看着沈迦因脸上的笑容，一时语塞，罗文茵站在一旁看着两个女儿，曾雨看着母亲的眼神，才长长呼出一口气，很不认真，却似乎有些尴尬地对沈迦因说：“姐，对不起，我，我这两年，我，对不起你，请你原谅！”
  罗文茵含笑点头，曾元进也是一脸错愕看着妻子和女儿。
  沈迦因完全怔住了。
  顾逸昀放下女儿，走到沈迦因身边，拉着她的手，含笑望着沈迦因。
  沈迦因抬头看了他一眼，又看看母亲，眼里含泪，对妹妹笑着说道：“没事的，我们都是一家人！”说着，沈迦因抱住了妹妹，曾雨被这一下突然惊呆了，愣愣地看着母亲和眼前的姐夫，却又轻轻推开沈迦因。
  “你这么大肚子，这么抱着我，万一我挤坏了你肚子里的宝贝怎么办？”曾雨说着，表情依旧有些不自然。
  沈迦因的表情，从惊愕很快就转到喜悦，拉住妹妹的手，笑着说：“没事的，等小宝宝生出来，你要去看我们哦！”
  曾雨尴尬地笑了下。
  “好了好了，都坐下吧！”曾元进笑着说，罗文茵便走向了丈夫，曾元进一言不发，只是拉住她的手轻轻拍了下点点头，罗文茵却只是含笑望着他。
  而曾雨，则被沈迦因一直拉坐在她身边。
  和方希悠看着这一幕，曾泉这时才说：“小雨，怎么一下子就懂事了？”
  曾雨冲着哥哥做了个鬼脸，方希悠笑了，圆场道：“小雨其实一直都很懂事的，只是小雨有点害羞，不好意思嘛！”
  众人看着方希悠，方希悠便微笑道：“大家没注意到小雨一直都把逸昀叫姐夫的吗？逸昀是姐夫，当然就是在心里把迦因叫了姐姐的，只是这家伙嘴巴太硬，不肯说出来而已。”
  曾雨把顾逸昀称为姐夫，这是从顾逸昀和沈迦因结婚时就开始的，只不过因为很少见面，所以很少称呼。加上曾雨对沈迦因的态度，也的确让家里人没有太把这个细节放在心上，只记着曾雨对沈迦因的无礼。此时方希悠说出来，罗文茵的心里不禁对方希悠生出深深的感谢，在心里叹道，都说希悠心思缜密，真是不虚！
  听到妻子这么说，曾泉也和其他的家人一样，为她这句话难免惊讶。
  曾雨被你嫂子这么一说，脸颊泛红，低头笑着，片刻后，又抬头望着大家，道：“谢谢嫂子为我说好话，其实，这两年，我对姐姐真的很过分，可我，我也不好意思开口道歉。今天，妈和我说了好久，我，我也知道，知道前些日子我，我出事的时候姐姐你有多担心我，我这人，就是死要面子，一直，一直对姐姐，”顿了下，曾雨拉着沈迦因的手，注视着姐姐那漂亮的面容，“姐，我郑重给你道歉，请你原谅我，还有姐夫，请你们原谅！哦，对了，还有念一，对不起，念一，小姨，小姨以前是个坏人，对你妈妈不好，对你也——以后，小姨决定要做个好人了，也请念一原谅小姨！”
  念一坐在曾元进的怀里，看着眼前的情形，又抬头看着外公外婆，转头看向小姨，道：“只要小姨不要再欺负我妈妈，我就喜欢你，要是你再欺负我妈妈，我就，我就，等我长大了，我也就欺负你！”
  众人笑了，曾元进摸着小外孙女的头顶。
  曾雨走过来，蹲在父亲面前，拉着念一的小手，认真地说：“那小姨向念一保证，以后绝对不欺负你妈妈了，念一长大以后千万别欺负我，好吗？”
  念一却没有答应，而是问：“为什么不要我长大后欺负你？”
  曾雨大笑，道：“因为你比小姨聪明多了啊！小姨怕被你欺负呢！”
  众人都不禁笑了，罗文茵见状，拉着小女儿坐在自己身边，道：“好了，我们大家不说这些了，就到此为止吧！”
  “嗯！”曾雨偎依在母亲怀里撒娇，应声道。
  沈迦因看着妹妹在母亲面前的样子，心里不禁一酸。
  撒娇啊，在她记事以来，从没有在父母面前撒娇的回忆呢！
  顾逸昀看着她脸上的伤感，轻轻握住她的手，她望着顾逸昀，微微一笑，让他放心。
  “哦，对了，希悠，你什么时候开始去夫人那边工作？”曾元进猛地想起来，对儿媳妇道。
  工作？其他人都看着方希悠。
  方希悠匆匆看了曾泉一眼，面带微笑对公公答道：“明天就开始了。”
  “加油，你的话，没有问题的！”曾元进含笑鼓励道。
  “希悠，要去夫人身边工作？什么工作？怎么之前都没听说？”罗文茵也是一头雾水，问丈夫道。
  “哦，我也是下午碰到夫人的时候听她说的，说希悠已经答应去给她做秘书了。”曾元进面带笑容，道。
  沈迦因完全是一脸崇拜地看着方希悠，顾逸昀虽然有点意外，却很快就接受了这个事实，毕竟方希悠的能力和背景摆在那里，这个工作很自然。至于曾雨，则差点就要拥抱这个嫂子了。而曾泉——
  方希悠从曾泉的眼里读出了他的情绪，却还是微笑着对公公说：“我以前也没做过这样的事，不知道能不能做好。”
  “你的外语很好，也有大局观，你去做秘书，比很多人都适合，不用担心做不好，要是你做不好，这个国家就没几个人可以胜任了！放心！”曾元进对儿媳妇道。
  方希悠只是说：“我会努力的，爸！”
  “我们家希悠真棒！太厉害了！”罗文茵笑着夸赞道，又调侃丈夫，“谁家能娶到希悠这么好的儿媳妇啊！阿进，你们是不是烧过高香了？”
  曾元进含笑不语。
  沈迦因知道，方希悠不仅是一位杰出的音乐家，而且，方希悠十岁的时候就已经精通五国语言了。
  方希悠的余光始终在曾泉的身上，注意到他起身走到门口，眼里的笑容黯淡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