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 恶鬼和神灵
秦晚晚越听脸色越黑，还没等所谓的巫师说完便抬脚踹了过去：“死到临头还敢把所有罪过都推到别人身上，你可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连新生儿你都下死手，你的良心是让狗吃了吗！”
巫师一个劲的磕头请罪，想来是被小染的逼供手段吓破了胆。
萧慎衍嫌弃的用足尖踹了踹巫师的脸，问他：“你们都是怎么进行交易的？”
巫师颤抖着声音道：“小人骗他们生病是神的惩罚，他们便吓破了胆。小人说新生儿的血可治百病，山匪便抢了云城的新生儿，再高价转手卖掉。”
萧慎衍垂头看他：“损人害己，你有什么好处？”
巫师不敢隐瞒：“误打误撞好了两个人，他们便认为神明显灵，对我万分尊崇了。”
萧慎衍继续逼问：“那我们见你时，你怎么衣衫褴褛的睡在树林里？”
巫师明显的停顿了一下，似乎是隐瞒了什么，吞吞吐吐的说：“小人打听到王爷王妃将来查探消息，怕事情败露，才留宿在深山老林里的。”
萧慎衍怒极反笑：“哦，原来是这样。”
巫师见萧慎衍相信了，不由得松了一口气。就在这时，萧慎衍猛的抓住了巫师的脖颈，逼他与自己对视：“你是不是觉得本王会这么说？你这个全无人伦的贱骨头，死到临头还敢对本王隐瞒！”
巫师此时直接被全面输出的萧慎衍吓丢了魂，崩溃的喊出声：“是……是因为新生儿的尸体被丢在了那片树林里！”
秦晚晚纵然做好了准备，却也踉跄了一下，脸色发白的抓住了桌角。
萧慎衍虽然没有秦晚晚那么大反应，却也脸色不好看：“小染，告诉朔风把这个畜生扔回京城，好好让皇帝看看，这就是他的子民！”
说着，萧慎衍伸手揽住了秦晚晚因震惊还在不停颤抖的肩膀：“晚晚，我们回去。”
到了卧房，秦晚晚也依旧保持着呆滞的面容一动不动。萧慎衍担心的看着她，却也一句话都没说。
萧慎衍默默的关门走了出去，心想让秦晚晚一个人冷静一会也好。
秦晚晚听见了萧慎衍关门的声音后，才茫然的抬起了头。
重活一世，秦晚晚看遍了人心的狡诈，也熟悉了与敌人的勾心斗角，但是她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场面。
云城人患病是真，但是为了救自己的命病急乱投医，官匪勾结，买卖新生儿，做黑心交易也是真。
秦晚晚不是圣母，她也承认人到绝境会逼出一个人所有的恶。但是想到那些人偏听偏信而不查证，为了一个所谓的谣言便草菅人命上欺下瞒，还是觉得通体寒凉。
萧慎衍一直在门外听着秦晚晚的动静，直到一盏茶的工夫，才见秦晚晚从卧房里走了出来。
萧慎衍低头看她，而秦晚晚仿佛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对着萧慎衍道：“我想去看看那个乱葬岗。”
萧慎衍深深的注视秦晚晚，确定她不是一时兴起后，抬头应了声好。
“我带你去。”
……
乱葬岗并不大，但里面的新生儿尸体却层层错杂的叠放在一起，看着令人触目惊心。
最早的一批新生儿的尸体已经腐烂了，有各种爬行的腐蚀动物在觅食。
“晚晚，不然我们回……”萧慎衍看着一动不动的秦晚晚，心疼的伸手遮住了她的眼睛。
秦晚晚轻轻推开他的手，迷茫的问道：“人病了好治，可这里病了，该怎么治？”
她指着自己心脏的位置，眼睛无神的盯着萧慎衍，突然就红了眼眶：“萧慎衍，我有些害怕。”
战争年代易子而食，或许是人到绝境被逼出来的恶性，但那毕竟是极少数。如今面对着满地尸骨连天，血腥味儿足以刺红每一个人的眼。
秦晚晚仿佛是在问萧慎衍，可声音轻的又仿佛是在自言自语：“为了所谓的谣言，就能葬送一条鲜活的生命。这帮丧失人性的人，比之恶鬼又何如？”
萧慎衍默默的盯着那些小尸体，平时运筹帷幄的他，此刻竟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秦晚晚有些颓然：“这帮恶鬼，我不想救了。”
萧慎衍也仿佛是在下一个艰难的决定：“那我们就先回京……”
就在这时，一个穿着红袄的年轻村妇吸引了萧慎衍和秦晚晚的视线。
她似乎是刚刚从地里干完农活，听到什么消息才急匆匆的跑过来，手里还拿着一捆没有割完的韭菜。
一开始她并没有看到萧慎衍和秦晚晚，直到跑近了才看到他们和他们身边围着的一圈人。
她想到这两位或许是什么权势，但是还是迫不及待地开了口：“这位……这位姑娘，请问这里就是埋孩子的地方吗？”
秦晚晚有些诧异。云城民风淳朴，虽然农村妇女可以下地干农活，但是像这样在男人面前抛头露脸的情况其实很少。
这村妇看着面容良善，想必也是个好人家的姑娘，不是那种抛头露面的。不知道出了什么事，竟急的连这男女之防都不顾了。
秦晚晚道：“正是这里。”
那村妇愣愣的放下了韭菜，快步走到了坑边，却颤抖着肩膀似乎是不敢探头看。等她做好了心理准备，已经是很久之后了。但是她只颤颤巍巍的看了一眼，就无力地跌坐在了地上，放声痛哭起来：“我的洋儿果真在这里啊！是娘对不住你，不该把你一个人放在家里啊！娘好后悔啊！”
萧慎衍和秦晚晚都被眼前的一幕震撼住了。
那个女人只是一个没什么理想抱负的农村妇女，可是当她跪坐在那儿的时候，仿佛整个天地都在为她悲鸣。她发出的每一声号叫，都是对这个社会不公的控诉。
此刻，她只是一个痛失爱子的母亲。
仅此而已。
萧慎衍低头看秦晚晚，而秦晚晚也看向了萧慎衍。四目相对之间，是萧慎衍先开了口。
“世界上有那样阴暗恶心的恶鬼，便也有这样纯真热烈的神灵。”
秦晚晚擦干眼泪，重重的点了点头：“我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