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九章 战之末
青峰城演武场，第十座擂台外围，一道道身影被浓郁的血气缭绕，压制不住的暴虐气息滚滚荡荡，周围数丈无人敢靠近。
这些人都是被影楼用药改造后的武者，体内糅合了武者的元力和妖蛮的力量。他们表面上都还是人类的样子，但实际上却是半人半妖蛮的怪物。心中除了嗜血和杀戮外，再无其他情绪。一旦出手，就会斗战成狂，至死方休。
江尘将这些武者称之为“妖蛮武者”，在他眼中，这些武者和妖蛮无异，遇则当诛。
将近二十名妖蛮武者，将江尘所在的擂台团团围住。滔天的气血凶焰勾连成一方血狱，困锁住天地气机，想要盖压住江尘的气势。
江尘缓缓转过头，目光冰冷，杀意如剑，蕴在双瞳中。每扫过一名妖蛮武者，那杀意便炽盛一分。到最后，他仿佛成了一柄人形的剑，寒光涟涟，欲奋起而斩。
然而就在江尘的气势即将登临绝巅的瞬间，一名妖蛮武者腾然而起，携裹其他十几名妖蛮武者的暴虐血气，如一颗血色利箭，狠狠撞在江尘身上。
那些妖蛮武者气机结合，牵一发而动全身。看似这一击只有一名妖蛮武者出手，实际上却是十几名妖蛮武者的精气神合发的一击，纵然是江尘都不得不打起十分的精神来。
“吼”
妖蛮武者发出震天的吼声，气浪将金刚岩铸造的擂台都掀起了一层石皮。刺目的猩光流泻而出，化作狰狞的兽形，要择人而食。
江尘不敢怠慢，双目中神光流转，遥望远方的天荡山脉，口中轻呼道：“搬山！”
山为地维最巨者，上可撑青天，下可定四极，万物皆可镇压。又有苍莽雄奇之象，即可蕴龙蛇，又可藏大势。江尘能够自创出这一式搬山，其胸怀可见一斑。
横亘的山影拔地而起，碾碎流云，呼啸而来。瑞彩霞光笼罩其上，那是山川的灵依附其中，每一道霞光都有山岳的重量，足以压塌虚空，镇压一切。
山影腾空而来，转眼飞至临安城上空。凝重的气势锁定了那些妖蛮武者，将他们勾连的气机生生打破。
跳上擂台的那名妖蛮武者，本能的感应到一股畏惧，却有些晚了。
江尘破去台下的妖蛮武者和他的联系后，拍出一掌。掌心有恐怖的吸力涌出，无孔不入。那妖蛮武者根本来不及反抗，体内的诸多力量就被掠夺一空。
这些力量原本就是通过丹药强行糅合到他体内的，十分不稳定，哪里能够抵得住江尘的掠夺。
几息后，那武者魁梧的身躯干瘪了下去，被江尘随手丢出了擂台。
看到这一幕，台下的众多武者有些不解。擂台连开十日，江尘却从未施展过如此狠毒的手段。这一次如此一反常态，让他们有些迷惑。
还未等他们出声，江尘跳下擂台，身影如电，纵掠间掌指拍打，将那十几名妖蛮武者一一轰到了擂台上。
而后，江尘脚踏筋斗云，一瞬间不知飞过多少楼阁街道。而当他回来时，擂台上却又多了近十名妖蛮武者。
“这些人，他们曾经是武者，如今却都成了妖蛮。”
江尘的声音不带丝毫情感，说话间，他随手抓过一名妖蛮武者，以掌为刀，剖进那武者的丹田。
这一幕太过血腥，但江尘的话引起台下的武者十足的好奇心，因此都在紧张地注视着。
“噗”
像是戳破了一个气球，妖蛮武者的丹田被剖开，整个人顿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了下去。
江尘的手掌在它丹田中摸索了一番，摸到了一个硬物，取了出来。
那是一颗灰褐色的元丹，里面涌动着极端暴戾的妖蛮力量，令人心惊。
“这是一枚丹药，浓缩了大量的妖元力和蛮元力制成。有人拿这种丹药来饲喂我人族武者，培养出这种半人半妖蛮的怪物。”
江尘说着，抓起另一名妖蛮武者，一掌将它的肉身拍碎。血肉化成泥屑，漫天爆飞出去，却有一枚灰褐色的元丹落了出来，被江尘抓在手中。
“砰砰砰”
将近三十名妖蛮武者，江尘冷漠得令人发指，以一种机械的速度和手法，将它们的肉身一一轰爆开来。
血肉堆积成厚厚的一层，铺在金刚岩的擂台上，掩盖住青灰色的石体。这个过程中，那些武者从最初的震惊，到后面变得目眦欲裂。
这些妖蛮武者，曾经和他们一样，都是人族的武者，现在却被改造成这样的怪物。同为人族，这样他们感受到一种无可遏止的愤怒，想要用杀戮去平息。
最后一名妖蛮武者被轰碎，江尘浑身沐浴鲜血，脸上的表情看上去无比狰狞。
“吾曾守卫一城，亦曾守卫一国，得人雄之名。今我燕国人族有难，江某无法置身事外，恳请诸位与吾一同，斩杀人族恶逆！”
江尘说完，对着擂台下众多武者躬身一拜。
那些武者面容一肃，这才想到，江尘在秦国已经是立下了赫赫之功。
即使不回燕国，从今往后也将是锦绣前程。如今却冒死回国，这份赤胆胸怀，顿时又唤起他们的一分钦佩。
“愿为人雄鞍前马后！”
“诛杀恶逆，还我燕国朗朗乾坤！”
“人雄如此高义，我等安敢不效死？”
那些武者像是被点燃了一般，发出山呼海啸的声音。狂野的元力波动席卷开来，云霄降下浩荡的无量天光，笼罩了这座城池。
那气魄吞吐山河如龙，弥漫开来，天荡山脉中的妖蛮生出感应，万兽齐鸣，开始骚动。
江尘侧过头，瞥了一眼天荡山脉的方向，道：“十日前吾曾言要诛尽五百里妖蛮，今日便践诺，诸位可愿随我杀尽天荡山脉？”
听到江尘的话，那些武者先是错愕，旋即胸腔中烈火激荡，发出高亢的嘶吼声。
玄洲大地，妖蛮横行。人族城池之外，妖蛮遍地可见。而在燕境中，六大郡城外的无边荒原旷野，妖蛮丛生。但就算把境内的妖蛮全部加起来，也不及天荡山脉中的千百分之一。
江尘先前许诺诛尽五百里的妖蛮，那些武者只当是要屠杀境内的妖蛮，却没想到江尘胆敢兵锋以向天荡山脉。
别说是他，大燕王朝开国数百年以降，除却当初的国主为了裂土封疆，执大器冲杀进天荡山脉百里外，也只有曾经天剑学宫有此壮举。奋起道剑三百，横推燕境，而后又嫌杀得不够痛快，三百人长驱直入，杀进天荡山脉不知多少里。
那两世，燕国极尽鼎盛。那些前人，风采如长虹，横贯时空长河，至今仍未损磨去半分颜色。
这一世，人族豪杰并起，大世争锋端倪初现。这一座小城中，就有人要效仿前人，要诛天荡山脉妖蛮五百里。
“不枉此行，不枉此生！”
一名武者热泪盈眶，他祖上也有过荣光，可惜后世渐渐没落了下去，无法光耀前人。
但这一世，哪怕他身死在天荡山脉，后人也能以他为傲。到了下面，能够无愧先人。
“好一个人雄，吾不及也！”
楚云阳不是燕国的武者，但他是人族的武者！这一刻他对江尘心悦诚服，在他眼中，擂台上那个染血的身影，他敬畏如师如长如神明！
“纵死侠骨香，不惭世上英！”
一些头发花白的武者，想起当年走过的倥偬岁月，原本以为这一生就要籍籍凋亡。却没想到死前还能相逢如此壮阔快意之事，深觉此生无憾。
江尘的目光从那些武者脸上扫过，他知此行凶多吉少，就连他都不敢言全身而退。但为了后面的布局，他必须带着这些人向死而生。
天机门和长生阁在燕国留下一些后手，孕育一丝生机，没有和江尘详细分说。但江尘心有所感，大致明白他要做些什么。
古宗以影楼为兵，屠戮燕国武者。江尘凭借聚集武者的力量来与之抗衡，绝对要落入下乘。
只是，这人间，并非只是武者的人间，而是人族的人间。江尘想要得到更大的助力，只能去借助众生之力。
而对于燕国乃至整片玄洲大地的人族而言，妖蛮是一块无法祛除的心病。江尘想要得众生加持，就要拿妖蛮开刀。
“吾江尘，欲以身开道，诛尽五百里妖蛮，苍生为鉴！”
擂台上，江尘振动道心，发下恢宏大愿。天地有感，将他的声音散落开来，传入众生心底。若是江尘无法完成，便等同于是辜负了众生，要受万民心念谴责。
但江尘若是成功的话，苍生有感江尘所为，将凝聚起无穷的众生心念之力。
宏愿立下，江尘不再耽搁，驾起筋斗云，向着天荡山脉飞去。
下方，人族武者成汹涌之势，浩浩荡荡。磅礴的元力结成汪洋，与飒沓天光相勾连，恢宏无铸。
天荡山脉，风云乍起，万兽发出震人心魄的嘶吼，响彻群山。
“杀！”
云天之上，江尘长啸，脚下祥云中渗发出惨烈的金锐杀伐气息，上通九霄，下探渊岳。
与此同时，武尊境的神念扩散开来，蔓过苍莽的山野。一只只气息磅礴的妖兽被锁定，寒毛乍起，颤抖着发出惊恐的呜咽。
下一瞬，江尘的神念化作亿万根无形的精神利箭，攒射而出。方圆百里武宗以上的妖蛮，皆是受到不同程度的创伤。
“嗷呜”
凄厉的惨呼声响起，蓬勃的血气之力爆发开来，摧毁高大的树木，粉碎山石。一道魁梧的蛮人身躯显露出来，面容狰狞，抬头向上方望来。
云端，江尘双目中神光如练，望向那蛮人。亿万道霞光从他脚下的筋斗云上攒射而出，无孔不入，带着绝灭的杀机。
下方，那蛮人瞳孔中闪过一抹惧意，刚要鼓动血气抵抗霞光，一阵密集地痛感袭来，让它瞬间失去了意识。
“噗通”
它的身躯被贯穿，如同筛子一般，鲜血如注，倒在了山石间，发出沉闷的钝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