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三章 黑白山之危
江尘长喝如雷，蕴含着坚定的武道意志，传出数万里之遥。
燕境内，无数百姓听到那浩大的声音，犹如天音作响，死去的妖蛮之魂，亦发出高亢的声音，化作虎啸龙吟应和。
耳闻其声，心感其志，亿万百姓朝着江尘的方向望来，而后齐齐一拜。
“轰”
众生齐拜，一股能够压塌时空万古的重量汇聚，那是万民心之所向之重。
天光涌现，化作龙麟凤鸾众类祥瑞霞云，密密层层，如山峦叠嶂，聚集在江尘头顶。
祥云翻腾，诸多瑞兽拱卫着一顶金色的云冠，无上的王者威仪自云冠上流泻而出，盖压整座大燕王朝。
这是民心凝聚的王冠，古来只有真正的人族王者，才能承担其重。一旦戴上，就会得到亿万民心加持，行走人间，受到庇护。
云冠排开虚空，携裹万里云气向江尘落来。
江尘脸上古井无波，这云冠他受之无愧。
但就在云冠即将戴上，数千里外，燕国王都，一蓬浩大的紫色腾空浮现，凝作一道紫色长龙，盘亘山河，尽显威严的王气。
古宗的声音从那紫龙口中发出：“吾为大燕国主，愿与人雄一道，诛杀妖蛮，护我山河！”
听到古宗的声音，燕境中万民诚惶诚恐，转身又向古宗跪拜而去。
“喀嚓”
天荡山脉中，江尘头顶的云冠崩裂开来，万里祥云崩摧塌落。万民之心被古宗分化，让江尘功亏一篑。
从古至今，百姓最愚昧。他们受封建思想的愚化，尊奉王权。事实上，他们只要动脑子想一想，就能明白古宗为何偏偏要在这个时候站出来。
江尘心中生出叹息，他元力汇聚于双目，远眺王都邯郸的方向，金色的瞳孔中冷意勃发。但最终，江尘还是没有说些什么，影楼的阴谋没有揭发出来，凭着国主的身份，古宗在燕国中就拥有不破金身，受万民拥戴。江尘若是得授云冠，还能与之一争。但现在云冠破灭，他只能另寻他途。
似乎是察觉到江尘的注视，邯郸城上，那条王气凝聚的紫色长龙瞪大着铜铃巨目，目力横跨数千里的虚空，与江尘对视着。
“人雄归来，合该我燕国大兴，吾欲重开学宫大比，全天下武者皆可参与，人雄若是愿意，大可代表黑白学宫出战。不知人雄意下如何？”
古宗将姿态放得极低，却在无形中将江尘逼上了绝路。
他借江尘的声势施为，以大义为名，想要将燕国的武者彻底一举打尽。
江尘若是同意，就要赶赴王都邯郸。但毫无疑问，那里此时必然已是龙潭虎穴，天罗地网齐布，等待江尘钻进瓮中。然而江尘否决的话，无疑会让他声名受损。
这是赤、裸裸的阳谋，江尘无论作何选择，都要付出极大的代价。
“好！”
面对古宗的紧逼，江尘只回应一字，却透发出无比的惨烈。
事实上，当他选择孤身一人回到燕境时，就已经抱定破釜沉舟的信念。
古宗原本想用这些阴谋技俩，让江尘陷入进退维谷的地步，至少能够乱其心志，却没想到江尘如此决绝。不过，他能步步为营，以王朝为局，心志自然也是深沉得可怕。
“既然如此，那古某就在此恭候人雄大驾。哦，对了，黑白山最近异动频频，人雄若是有暇，还是回去看一下比较好。”
古宗的声音落下，江尘心头勃然腾起一股怒意。
当日黑白学宫赴万死山一战，姚道武以昆吾钟封山，除却武尊出手，否则绝无人能够破开封印。
但今时天地大变，武尊层出，古宗掌握着影楼的力量，完全可以人不知鬼不觉对黑白山做些什么。
屠杀五百里妖蛮的功业，得来的云冠被古宗破去，江尘可以不在乎。但黑白山是黑白学宫最后的基业，那里还有许多没有成长起来的弟子，江尘不容它有失。
“诸位，我要先回学宫一趟，你们先且在此等候！”
话音未落，江尘已经驾起筋斗云，冲天而去。
燕国王都以东千里，一座巨山高插青冥，云雾缭绕，正是黑白山。
两团灰气笼罩的身躯，浑身涌动着浩瀚的血气，焕发出猩光遮蔽天幕。气息靡靡，惨烈而淬厉，赫然是两位蛮尊。
它们身后，足足数万蛮人大军，血气勃发，汇聚成一片血海，向着黑白山淹没而来。
两位蛮尊冲到近前，各自打出一拳，两道血色长河自它们拳中汹涌而出，轰上黑白山。
“嗡”
黑白山中的阵法感应到山外的气机变化，自主运转。一道浩大的光幕显化出来，将黑白山整个包裹了进去。
血色长河轰击在光幕上，狂野的力量爆发出来，让那光幕剧烈的抖动起来，看上去随时可能崩溃。
黑白山中，那些留守的弟子透过光幕，看到山外聚集而来的无数蛮人，顿时脸色大变。
“什么人！”
“不好，有蛮妖攻山！”
“快去请雪莹师姐！”
他们发出惊恐的声音，有些弟子催动元力，打出各色华光，隔着光幕向山外轰去，却被血色长河轻易吞没。
“你们退开！”
一声娇喝响起，凛冽如寒冬骤降，落在那些黑白学宫弟子的耳中，却如仙音般美妙动听。
一道青衣身影，背后两道元力羽翼轻轻扇动，卷起风息托住她的身躯，悬浮在虚空中。
娇颜如星月，面上带着万古不化的寒霜，望着山外那两道血气炽盛的身影，雪莹脸上罕见地浮现出凝重。
“吼”
山外，两位蛮尊像是觉察到了什么，发出巨大的吼声。狂暴的血气喷薄，如同火山喷发，将虚空冲击得一阵乱颤。
“镜法”
黑白山上，雪莹娇叱一声，她身前空间一阵模糊，有破碎的光影次第生出，凝作一面古朴的神镜。镜面云气迷蒙，看不真切，背部则烙印着花鸟虫鱼，山川日月，隐隐有大道的气意流转升腾。
至阴的元力汹涌汇入镜中，笼罩住镜面的云气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拨开，两道凝实的光华，蕴藏着极致的阴阳之力，从镜中打出。
“咻”
破风声响起，神光霸道无匹，转眼轰在两位蛮尊身上。浓郁的血气之力涌动，结成厚厚的血铠，却无法阻挡神光，在阴阳二力的撕扯下迅速被磨灭。
一道神光磨开了血铠后，去势不绝，又洞穿了蛮尊的身躯，带着一缕血箭飙射而出。
“嗷呜！”
蛮尊吃痛，有些狂暴，一边催动血气之力弥补伤口，同时打出万丈血海，与黑白山齐高，淹没而来。
血海滔天，黑白学宫那些弟子隔着光幕向外望去，满眼都是触目惊心的猩红。
山河竞血，光幕后，雪莹的脸色愈发凝重，手中的神镜在打出两道神光后，逐渐变得模糊，最后消失不见。
“花法！”
她变幻手印，一手指天，一手虚按向大地。天地间刮起阵阵阴风，冰冷刺骨，带着能冻碎灵魂的寒意，席卷向那万丈血海，堪堪将其阻住。
与此同时，九天十地间的至阴之力被抽取出来，凝成亿万朵晶莹的玉色冰花，从血海上飘过，将两位蛮尊的身影淹没。
冷风如刀，也蔓过血海，切割着那些蛮人的身躯，在它们身上留下深可及骨的伤痕。阴寒的气息残留在伤口上，血气之力都很难愈合。
它们发出惨痛的呼声，哀鸿遍野，转眼间便有近千蛮人倒地，生机断绝。
“喀嚓嚓”
看到这一幕，黑白学宫的弟子们正要发出欢呼，突然耳边响起连绵不绝的破裂声。
循声望去，只见有冲天血光暴起，将朵朵冰花震得粉碎。充斥天地间的阴寒气息被霸烈无匹的浓郁血气掩盖，天地山河失色。一股莫可沛御的劲力轰来，护住黑白山的光幕如同纸糊得一般，被撕扯得粉碎。
血海化作汪洋，亿万顷血水倾覆，携裹灭世之威。黑白学宫弟子皆心生大怖惧，手足冰冷，望着席卷而来的漫天血色，竟提不起半分反抗的念头。
“水法！”
雪莹的嘴角有殷红的血迹流出，却仍然在强行支撑。
她手印再变，被血气掩盖的阴气再度爆发。而后她扬手一招，打出一道光华轰入地底不知多少里，接引来一股浩大的幽冥气息。
阴气融合幽冥的气息，凝结成亿万滴黄色的水滴，令人作呕的腐朽气息从中发散出来，死气昭彰。
那是传说中的黄泉水，至阴至烈，能腐蚀一切带着生气的活体，尘世不可见。
黄泉水汇成一股黄色的湍流，与崩塌的血海撞在一起。浓郁的死气与生气甫一接触，便爆发出剧烈的反应，震荡虚空。
“轰轰轰”
血海翻腾，黄泉断流，虚空被瞬间爆发出来的力量截断开来，一片虚无的地带生出，有如天堑，将黑白山和那些蛮人分割在两边。
震耳的轰鸣声不绝于耳，恐怖的虚无地带还在扩张。不过这一幕落到黑白学宫那些弟子眼中，却让他们一直绷紧的心神暂时放松了些。
有这片虚无地带阻挡，蛮人的大军就无法逾越而至，他们的性命也能得以延续。
雪莹脸色一片惨白，黑白山锁山的这段时间里，她一直在闭关。凭借着强大的体质，她的武境一路突破，已经晋入羽化境武宗后期，达到武宗七重的境界。但对上两位蛮尊，还是力有未逮。若非她修成了太阴神诀中至强的镜花水月四法，只怕早已被两位蛮尊轰杀。
见蛮人被阻，雪莹也是稍微松了一口气。
但不等她彻底放下心来，虚无地带另一端，那两位蛮尊催动血气，化作两道赤色盘龙裹身，竟踏入了虚无地带中。
这片虚无地带，并非真正的万道绝灭空间，只不过是大道混乱的地带，其中充斥着紊乱的规则乱流。除非实力强横到能够打破虚空，才有可能扛过那些规则乱流的轰杀。
若是在其他大洲，想要横渡虚无，近乎不可能。但玄洲天地实在太过脆弱，虽然先后晋升过几次，至今却仍然只是低等位面，构成空间的规则也并不如何强大。
而那两位武尊，它们都拥有堪称这片天地极致的力量，勉强能够抵御规则乱流的轰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