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六章 合作
丹田，九鼎之上，江尘的虚神盘坐在虚空中，以经定住灵身。
他抬首，目光横渡到外界，看到了天地间复苏的意志，心中却不起丝毫波澜。
他虚神未复，前来镇压造化烘炉，本就是向死而生，胸腔中何尝没有一腔烈烈死志。
“故土仍在，魂归来兮。”
虚神传递出浩大的意念，在这方天地响起。那些英灵受到牵引，望了无边壮丽山河一眼，而后蜂拥而至，冲进了江尘的丹田。
一道英灵意志气势浑凝，犹如渊岳。他的目光犀利如刀剑，瞳孔中精光似练，有直指人心的力量，生前必是了不得的人物。
他感受到下方造化烘炉的不凡，脸上浮现凝重，而后目光移开，投向江尘的虚神，道：“需要我等做什么？”
“入鼎，镇压此炉。”
道孽的挣扎愈发剧烈，江尘镇压得颇为吃力，只能简短地回复。
“好。”
那人听到江尘的回复，却没有多问，简单干脆地答应了一声，而后随意找了一口鼎器，一跃而入。
“轰”
英灵入鼎，有虚化的神火自其中升腾，熊熊灼烧。下方一汪元力之海掀起元力巨浪，粗壮如龙，与神火交织。
噼里啪啦的爆响声响起，造化元力化作暴烈的燃料，助长神火，渐成汹涌之势。
江尘见此，虚神双手变幻，打出纯粹的神性力量牵引神火，结成一枚枚光印，呈远古神禽朱雀之形，气息凶悍。
丹经中有丹道六法，分别为引法、淬法、炼法、收法、伏法和升法。这朱雀印出自六法中的伏法，与降龙印、伏虎印、玄武印合为一套无上的重法。修炼到至极，抬掌便可镇压神明。
之前江尘只修炼了一式伏虎印，能将元力化印，慑伏一切有形之体。现在他要镇压得道孽，无形无质，不入诸天万类，必须要以特殊的力量才能起到作用。
朱雀属离，火有相而无根，燃之可见，却又和诸多物质不同，不可捉摸，神妙非常。而以神火结出的朱雀印，能够镇压一切无形存在，江尘也是虚神塑立后，才勉强可以施展出来。
神火结朱雀印，一尊尊神禽振翅，欲翔而击天。
“去！”
江尘引指，点落向下方的造化烘炉。千百枚燃烧着神火的朱雀光印，携裹悍不畏死的气势俯冲而下，扎进无边的浓重黑雾中。
“砰砰砰”
但那些朱雀印甫一接触到黑雾，便有霸烈的力量从中袭打，将一枚枚光印轰碎开来。
能够以意志化灵，存在至今的，无一不是武境高深的大能力者，眼界非凡。
见朱雀印爆开，那些英灵看出了些端倪，向九口鼎器走去。
“轰轰轰”
一口口鼎器燃起炽盛的神火，精纯的精神力量凝作肉眼可见的粒子，那是无比纯粹的精神力，每一颗都能让今时武尊获得道境的突破。
但江尘却丝毫没有动摇，双手变幻，快得只留下一片残影。九口鼎器中的神火在他的牵引下结成无数枚光印，展翼腾飞出鼎器，盖压向造化烘炉。
“人族，你敢！”
烘炉世界，道孽的咆哮声响起。若是之前，江尘就算是伏法四印齐出，也奈何不得它半分。但现在它被烘炉世界的万道规则困锁，只能勉强拖延被封印的时间。江尘这时插一脚进来，顿时让它疲于应付。
万道规则的气意蓬发，这原本应该是让道孽壮大的力量，现在却要制衡它，这让道孽无法接受。
朱雀印也落了下来，精神力所化的神火氤氲在那些光印上，灼烧着黑雾，发出“滋滋滋”的响声。
“不，不可能，诸天万界，除却天道外，没有任何存在能够镇压吾！”
道孽发出惨叫，撕扯着黑雾，翻腾如沸水。自九鼎中而来的朱雀印根本无法镇压分毫，被轻易碾碎。不过，江尘却能够察觉到道孽反抗的力量在变弱。
“古今万世，道孽一族出世千百次，可曾有一世真正登临万道侧畔？”
江尘的喝声自九鼎上落下，道孽被缚已经板上钉钉，但他还要再加一把劲，开始攻其心防。
道孽堪称万界最逆天的存在，没有之一。若是成长起来，吞食大道，纵使万族联手齐心，也奈何它不得。
但过去亿万载，道孽一族出世过许多次，却都没有翻起过太大的风浪。俱都是在成长时，被天道所察，降下无量劫轰杀成灰。
“人族，不要巧口舌簧，今日就算是拼碎灵身，也要斩你于此地！”
道孽不服，若是真正登临大道绝巅的存在亲临，它或许甘愿被困锁。
但江尘不过是一个正在成长的帝子，虽然表现出来的潜力很恐怖，却还入不得它的法眼，哪里甘愿被其奴役？
“既然你冥顽不灵，那便彻底将你镇压！”
江尘说着，虚神催动出筋斗云，托着肉身冲天而体，向远方飞去。
他的身躯散发出可怕的势，笼罩一方空间。下方山脉中有灵觉强大的妖蛮感应到，匍匐颤抖，不敢抬头。
“哼，这方天地只不过是下等位面，就算天地之灵显化，也无法镇压吾身。吾只要拼碎这万道，未尝没有再起之时日！”
“嗡”
道孽正喋喋不休，突然，一道淬厉的剑气自烘炉的混沌深处斩出，削去一蓬黑雾。
人皇剑出手，斩出金光，锋锐的剑光将黑雾切割得七零八落，只不过转眼又弥合成一团。
“一柄有缺的破剑，也想斩我！”
道孽愈发猖狂，它抱着玉石俱焚之心，要与拼碎这方小世界。若是真如它所言，留下它一线灵不灭，这世间还真的再找不到能够镇压它的力量。
而若是让它就此逃脱，日后必成大患。
“咦，不对，又是一道大帝的气息……啊，不，还有劫道的气息，是那片殒神地！”
道孽正嚣张地说着，突然，它像是感应到了什么，语气骤然大变。
这里是神墟阁，人族第三代大帝问天大帝末年，诸天至强族神族兵锋犯境，利刃向人族。携手百族降临于此，最后却被问天大帝判为域外天魔，流放天外。
这神墟阁中昔日曾镇压一道魔念，后来被江尘不慎引出，为此还差点酿成一场惨祸。
如今神墟阁中魔念不存，不过劫道神雷仍在。那是诸天万道衍生而出的判罚力量，能够灭杀一切为万道不容的存在。一些种族中修炼了逆天法的生灵还好，凭借强大的修为或许能抵御住这神雷。
但道孽一族却是个例外，劫道神雷对它们而言可以说是最凶烈的力量，没有成长起来之前，一旦沾染，轻则打回原形，陷入沉睡；重则形神俱灭，等待下一大世化出。
江尘没想到道孽反应如此剧烈，不过心中倒是由此松了一口气，冷声道：“既然你知道这里面有什么，不想死在这里的话，就跟我合作。”
“合作？”
道孽似乎是捕捉到了什么，有些惊讶。
长生大帝布局，以万道炼就封印，说是要将道孽化为器灵，实际上只不过是把它当成一份让造化烘炉圆满的材料而已。
器本无性，唯有使用者可以赋予它定义。但拥有器灵的元器则不同，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它们也可以算作是生灵，拥有自主的意志。
造化烘炉自身生出了一道灵，并非器灵，更像是一只操控这尊器的手。道孽化生为器灵，只是让这尊超越九阶的器，完成最后一步的祭炼，晋升为十阶道器。真正掌控器身的，还是造化烘炉自身的灵。
长生大帝深谙道孽桀骜不驯，自然不可能让它掌控这尊人道之器，道孽自然也明白这一点。因此，在它想来，长生大帝必定布下了重重后手，让它无法反抗，只能接受奴役。却没想到江尘却说要跟它合作？
“没错，合作。你虽为大道之孽，与我人族却并无仇隙。长生大帝前辈算计于你，算是人族失行在先。于理，我该放你离去，但前人众望，江某不敢负。你若是愿意为器灵，助我人族镇压气运，江某可以在此立誓：我登临武道绝巅之日，必捧万道法则相奉。如有违背，便让我遭己道杀身，神魂破灭。”
虚神起誓，直接干系道心，泥丸宫中那株智慧树生出感应，哗啦啦一阵枝叶摇晃，抖落出宝光映照虚空。
宝光映照，虚空呈现出光影，正是之前江尘立誓的一幕幕。闪烁之后，光影凝缩成光团，悬挂在智慧树上。
这是江尘誓言的证，未来他完成此誓，便是以行证言，会为他道心带来巨大的好处。当然，若是他违背誓言，也会有道力斩身，并且没有任何力量能够让他避过。
看到这一幕，炉中世界道孽沉默了下来。江尘没有等它回复，就立下如此重誓，这已经给出了极大的诚意。
更让道孽震动的是，江尘提及武道绝巅时，神态无比自如，显然是志在必得。这般自信的心态，更流露出一股盖压的无敌志。古来能登临绝巅者，莫不如是。
“好，答应你又何妨！”
道孽绝非优柔拖沓之辈，事实上，它也知道现如今它的实力已经踩在了雷线上，再进一步，很有可能被天道所察，降下灭杀的劫来。能寄身于此器中，纵使天道有察，除非化出万道，否则绝难奈何这尊道器。
“行！”
得到道孽的认可，江尘只吐出一字，便不再多言。
“今日援手之恩，江某铭记在心。人族有吾在，诸位可心安。”
江尘说完，撤去九鼎中的神火，对着那些英灵俯身而拜。
“后生可畏，能在如此年纪创造出这般法，堪称绝骄！”
有英灵看出江尘的法不凡，开口称赞。
旋即，他回头，望着身后的诸多英灵身影，道：“诸位，吾观此子有大气象，不弱古人，不若我等助他一臂之力？”
“善！”
有英灵回应，面带笑容，希冀的目光投落在江尘的灵身上，而后“轰”得自燃起来。
江尘愕然，望着那英灵燃烧的神火，心脏猛地一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