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省长赵昆生接到电话后,惊愕的半天说不出话来。一上台就遇到如此棘手的事,让他有些措手不及。挂了电话,找到郭金柱的电话打了过去。
郭金柱第一次接到省长的电话还有些兴奋,正准备笑脸盈盈问候,没想到遭到劈头盖脸的训斥,让他一头雾水,半天都回不过神来。
“金柱。”赵昆生发泄了一通道:“我给你三个小时时间,务必要把情况弄清楚,到时候亲自过来汇报。”说完,撂了电话。
郭金柱骇然,自己地盘上发生了这么大的事居然不知道,不知情。他顾不得打电话,叫上司机赶紧前往黑山县。
严步高正在办公室焦急地等待着陆一伟的消息,听到走廊里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以为陆一伟回来了,上前赶紧开门。打开门看到是郭金柱后,他的整个世界崩塌了。
“啪!”郭金柱狠狠地在严步高脸上甩了一巴掌,然后抬起腿一脚把严步高踹到地上,脸色铁青地走到办公桌前坐下,点燃烟道:“严步高,枉费我对你一番苦心,瞧瞧你干得好事!”
严步高没想到郭金柱会直接动手,简直骇人听闻。他坐起来捂着脸怯怯地走到和自己年纪相仿的郭金柱面前道:“郭书记……我……”
“我什么,啊?”郭金柱拍着桌子怒吼道:“省里都知道了我居然不知道,你这个县委书记怎么当的?就在刚才,赵省长打电话询问情况,我他妈的竟然回答不上来。严步高,你太让我失望了。”
事到如今,严步高也不打算瞒下去了。尤其是刚才拿一巴掌,把他内心的愧疚感和负罪感都打飞了。道:“郭书记,其实我不是刻意隐瞒,本想着能控制得了,谁知成了这个样子。我不向您汇报,是不想给您添麻烦……”
“住口!”郭金柱雷霆大发,指着严步高道:“你这是不给我添麻烦吗?你这是把我往火坑里推啊,操你妈的!”郭金柱忍不住爆粗口。
反正事情已经这样了,严步高站在那里不说话。
郭金柱瞪着严步高足足看了几十秒,要不是烟头烫了手指,恨不得把他彻底看穿。丢掉烟头道:“情况到底如何了,你先说说。”
严步高大致汇报了下,郭金柱脸色越来越难看,听完后直接抓起桌子上的水杯摔倒地上,走过去伸出手欲打,愣是忍住收回手握紧拳头,愣了几秒,甩手扬长而去。
郭金柱先赶到了医院查看情况,眼前的一切比他想象的还要严重,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立马掏出电话打给市卫生局局长,让立马调配所有有经验的医护工作者前往黑山县。
县长靳荣光得知郭金柱来后,急忙赶往医院陪同着假装汇报。郭金柱连看都没看一眼,又驱车赶往小王村。
情况基本掌握,郭金柱马不停蹄赶往省里汇报情况。
赵昆生从中央到西江省,基层工作经验不足,又对当地不熟悉,很多工作都是在一边摸索一边干,比起经验丰富的章秉同不知差多少倍。面对黑山县出现的情况,他也有些束手无策。
郭金柱态度诚恳,在赵昆生面前保证,三天内一定要控制疫情。
赵昆生也不想把这事捅出去,道:“金柱同志,这次事件能不能处理好,是对你工作能力的考验。完了让我卫生厅派一支队伍下去指导工作,如果控制不住,那我也无能为力了。”
从赵昆生办公室出来,郭金柱出了省政府大门准备回西州,看到对面的省委大楼,思考再三,决定和章秉同书记汇报此事。
严格意义讲,郭金柱能走到今天,完全得益于蔡润年在背后说话。也就是说,他是原省委书记黄继阳的人。
郭金柱脾气暴躁,口无遮拦,得罪不少人。特别是因为好友侯永志的事,得罪了副省长邱远航。而邱远航与章秉同又走得近,不必多言,谈话中无意捅一刀子,足够郭金柱吃一壶的。
章秉同并不喜欢郭金柱,除了他的性格外,更多是因为黄继阳提拔上来的人。
郭金柱战战兢兢走进章秉同办公室,将黑山县的情况如实汇报。本以为章秉同会大发雷霆,没想到他稳如泰山,坐怀不乱,四平八稳问道:“金柱同志,事情既然发生了就应该积极应对,我只想知道你在这件事做了哪些工作?”
一句话问得郭金柱面红耳赤,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
章秉同停顿了几秒,道:“行了,这事我知道了,你回去抓紧时间解决吧,一定不行我再派人下去,好吧?”
越是这种态度,郭金柱心里越没底,还不如破口大骂一通。试图解释,被章秉同拦了下来,道:“你是老同志了,我相信你能够处理好这事的,回去吧。”
从章秉同办公室出来,郭金柱马不停蹄回到西州市。
第一件事他立马召集抗击非典组成部门召开紧急会议,要求会后全部进驻黑山县,从物力人力财力全面保障,务必要在短时间内把疫情控制住。
陆一伟回到黑山县后,市里派下来的队伍已经陆续到位。与此同时,范荣奎在请示赵省长后,从平康市抽调了一批专家也正在赶来。
再次见到严步高时,如同落汤的鸡,奄奄一息坐在那里发呆。
陆一伟知道这事有些对不住他,但他不认为自己做错了,试图解释,却被严步高拦了下来。道:“一伟,你不必解释了,这事我不怨你,你做得对。其实我早知道会是这种结果,但我还是让你去搬救兵,为什么?不过是想借你之口把这事传出去,也好保全我的颜面。”
“严书记,事情既然这样了,那我们更应该积极应对,配合市里打好这场攻坚战。”陆一伟信心满满,为严步高打气。
严步高摆摆手,无奈地苦笑道:“一伟,你去吧,我就不去了。”
“为什么?”陆一伟不解地问道。
其实严步高心里跟明镜似的,知道下一步将意味着什么。如果不出意外,今晚之前自己的位子就会被别人取代。他有气无力地道:“不为什么,我想在这里多坐一会,你去吧。”
看到严步高心力憔悴,面色难看,陆一伟没打扰他,轻轻地关上了门悄悄离去。
严步高坐在那里,耳边传来阵阵救护车划破天际的响声。他望着窗外,一缕初春的阳光洒在脸上,有些刺眼,但十分温暖。他贪婪地享受着,伸出手触摸,冰冷的手却感受不到阳光的泽惠。
阳光渐渐偏移,移到即将死亡的红豆杉上,又照到地板上折射到墙上仅有的一面锦旗上。“先进工作县”,这是他到黑山县荣获得唯一荣誉。然而,其含金量远远不如“红旗工作县”。此时此刻,显得格外暗淡。
回顾自己在黑山县的“戎马生涯”,几乎没一件值得自己骄傲自豪的事。到底是自己不努力,还是环境不允许?他从自身查找原因,可脑子里一片空白,什么都想不起来。
严步高缓慢地坐起来,看着桌子上一堆还没批阅的文件,心情无限惆怅。此时,办公桌上的电话以及手机此起彼伏地响着,他不理会,而是站起来走到窗台前拿起喷壶仔细照料着红豆杉。
“你就这样离我而去了吗?”严步高看着奄奄一息的红豆杉,忍不住掉眼泪。突然,他做出个惊人的举动,拿起剪刀疯狂地把红豆杉剪碎,然后连根拔起,丢到一旁的垃圾桶里。
完成了一系列工作,严步高坐在沙发上看着空荡荡的花盆,仰天大笑起来……
县长靳荣光远比严步高聪明得多,以前不闻不问,现在投入十二分精力卖命工作。这不是给郭金柱干,而是给自己的前途干。严步高倒了,他能躲过去吗?
看来,考验演技的时候到了!
当天晚上,靳荣光累倒在工作岗位上。
经过一番抢救,靳荣光总算醒了过来,睁开眼立马要下地,被护士强行拦了下来道:“靳县长,你的身体要紧啊。”
靳荣光一把推开道:“我的命要紧,还是群众的安全要紧?”
医院院长闻讯赶来,再三劝说道:“靳县长,你的血压已经到了临界值,你不能再这样拼命工作了。”
靳荣光置生死于度外,凌然道:“我死了怕什么,群众的利益高于一切。”说完,推开院长阔步走出了病房。
上了车上,靳荣光赶紧吃了两片降压药,问司机:“郭书记来没来?”
司机是靳荣光的心腹,道:“郭书记来转了一圈就回去了。”
“哦。”靳荣光有些失望,又问道:“那郭书记知道不知道我昏倒的事?”
“这……我不清楚。”
“哦。”靳荣光想了想,管他呢,这事肯定有人会说。
“不过,我听说郭书记临走时把陆一伟一并带走了。”司机道。
“啊?真的?”靳荣光知道此举意味着什么,一切成为泡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