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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思绪如同脱缰的野马,往事一幕幕浮现在面前。
  陆一伟靠着车窗,凝望着形状各异的建筑一排排逆流而上,仿佛穿越时光隧道又回到了那个寥寂的冬天。
  见到夏瑾和第一面,陆一伟亦然怦然心动,被对方深深吸引了。其实这本是一个美妙的邂逅,却唤醒了他沉睡已久的情愫。有些亢奋,有些痴迷,甚至有些癫狂。或许,这就是爱情。
  一开始陆一伟并没有过度依恋对方,直到那次酒吧的疯狂。夏瑾和一曲高歌彻底征服了他,激发了压抑在心底的浪漫情怀。尔后,他们一起逛城隍庙,一起去海南旅游,一起憧憬着美好的未来,甚至已经领了结婚证……然而,夏瑾和的突然失踪让他有些不知所措。
  这些年,陆一伟心里一直记挂着夏瑾和,不过是嘴上不说而已。即便是现在,心底都留着丝许温存,等待着她的归来。而如今,夏瑾和终于出现了,他却不知该如何表达内心的情绪。是激动?是高兴?是愤恨?是心痛?或许都不是。
  心境是随着时间的推移而改变的,陆一伟成熟了。见到夏瑾和后并没有过度的惊讶和激动,而是异常平静。即便是见面了,他也会心平气和地面对曾经最心爱的女人。
  “这些年你去哪了?”陆一伟侧着头看着窗外,眼眶红润,面庞冷峻,如同雕塑一般怔在那里。烟灰掉在了衣服上都浑然不觉。
  到了管委会,陆一伟恢复工作状态,下车后紧张指挥,对每个环节细细过问。而且亲自做一些基础的事,试图用忙碌来麻痹自己。他的心情格外矛盾,既想见到她,又不想见到。
  该来的总归会来,一辆中巴车停了下来,章秉同一行悉数下车。夏瑾和在车上时,已经看到陆一伟伫立在那里,眼神依然那么清澈,曾经精致的五官在岁月的洗礼下变得更有质感,这就是男人成熟的标志。她内心翻江倒海,找不到很好的切入口去面对亏欠的爱人。
  陆一伟哈腰点头逐个与领导握手,轮到章秉同时,用异样的眼神看着道:“你就是陆一伟?”
  又是重复的问题。陆一伟记得当初现场会时章秉同用同样的口吻问过自己,情景惊人的相似,连忙道:“章书记,感谢您还记得我。”
  “哦。”章秉同并没有回应,而昂起头望向了远处。
  轮到赵昆生时,赵昆生脸上露出一丝慈祥的微笑,握手的力度把握得恰到好处,让陆一伟感受到对方给予的力量。
  握手在官场上绝对是一门学问。如果对方伸出手松松垮垮,蜻蜓点水般敷衍,这说明对其并没什么好感,不过是碍于脸面应付罢了。这就好比喝酒,端起酒杯轻轻抿一口,算是给足了你面子。章秉同刚才显然如此。
  如果对方满手抓,能够感受到对方的体温和指尖的力度,这说明对方并不反感你,代表着一种友好。陆一伟虽与赵昆生未谋面,能得到如此宽厚的手掌,释放着某种信号。
  假如对方重重一握,手掌能感受到略微疼痛,而且停留时间相对较久,这说明两人的关系很熟,而且达到了一定程度,试图用这种力量让对方感受到自己的热情。当然了,重重握手还有相反的一面,两个仇人和政见不和的人往往会用此来挑衅对方,透着一股不服输的意味。
  到了夏瑾和时,陆一伟表现得极其大方,微笑着道:“欢迎夏董事长来我们高新区调研指导工作。”
  夏瑾和抿嘴一笑,手心全是汗。双手分离时,她用小拇指悄悄划过陆一伟宽大的手掌,把这些年的思念统统传递到对方心里。
  陆一伟身子一颤,指尖的温度透过皮肤顺着血脉传递到大脑中,如同摩斯电码,源源不断在脑海中快速破解着,或许读懂了对方的心思。
  紧随其后的张志远对两人的关系十分清楚,看到陆一伟楞在那里,快步走上前顺手推了一把,一个严厉的眼神让他醒悟过来,赶紧追到章秉同身后等待着询问。
  章秉同手叉腰望着一片空旷的土地,颇为自豪地道:“小夏,我和你们荣董事长先前沟通过,会拿出最大的诚意给你们创造良好的环境。你看到了,这块地就是你们的,拢共下来有500多亩,10年无偿使用。你觉得怎么样?”
  夏瑾和笑着点点头道:“挺好。”
  章秉同又补充道:“你们制药厂对面,马上要动工修建一家中日合资汽车厂。不仅如此,我们会把市里的企业都陆续搬到这里,真正发挥高新区的作用,形成产业集聚,抱团发展。”
  夏瑾和一边点头一边道:“我们荣董事长正是看到您的热情和态度才决定到咱们西江省投资,有您这样的好领导支持,我想我们合作一定会相当愉快的。”
  夏瑾和的话说到了章秉同的心坎上,乐得笑不拢嘴道:“谈不上什么好领导,但我特别关心和爱护每一位到西江投资的企业。来,海锋,给小夏介绍下高新区未来的规划。”
  林海锋一脸尴尬走上前,一个意味深长地眼神介绍道:“夏董事长,你公司所在的区域正是高新产业园区,吸收的都是新型能源、高精尖产业项目。这里我们到时候会完善相关基础设施,给你们创造良好的环境。往前面走,既是小产业孵化基地,将有意创业的小公司都吸纳进来,打造属于西江省的创业梦工厂。再往左边看……”
  陆一伟不得不佩服林海锋的能力,一次都没到高新区调研考察,仅凭自己交上去的一份工作汇报就能讲得头头是道,甚至比自己还熟练。怪不得人家能当领导,这嘴皮子上的功夫是久经考验的。
  在高新区停留了十多分钟,章秉同一行乘车离去。陆一伟望着车远去的背影,久久不肯离去。
  正要离开时,陆一伟的手机响了起来。掏出来一看是夏瑾和发来的短信。内容只有四个字:“你还好吗?”
  这四个字把陆一伟的内心彻底打乱,有些不知所措。左右看看,却不知该干什么。
  回到办公室,陆一伟把一个人关在屋子里,不停地抽烟麻醉自己,猛然他想到了陈仲期。
  堇色公司属于宏达集团旗下的,可以说明陈仲期和夏瑾和肯定认识,而且明白两人之间的关系,可他为什么不早告诉自己呢。瞬间,有种被捉弄的感觉,拿起手机准备打过去质问。刚拨出去,陆一伟又匆匆挂断,自己太不冷静了。
  等静下心后,陆一伟又仔仔细细回想着一切。在苏州农产品产销会上莫名其妙与陈仲期相遇,而陈仲期又莫名其妙到黑山县投资,最后又莫名其妙撤资……他明白了,夏瑾和这些年对自己的情况了如指掌,而且在暗中相助,难道这个制药厂也是她的杰作吗?
  事情越来越接近真相,陆一伟有些难以置信。为什么当初离自己远去,又不肯相见呢。而是采用这种方式间接沟通,是在弥补内心的缺憾吗?
  一切真相大白,陆一伟倍感失落,却有丝许感动。或许,这就是命运,命中注定两个人不可能在一起。
  而在此时,陈仲期来了电话,提出要见面。陆一伟答应了他,约定在茶馆见面。
  见到陈仲期后,两人很长时间没说话,而是相互望着对方。陈仲期端着咖啡一边搅拌一边道:“一伟,我知道你想问什么,或许一切该和你交个实底了。”
  “没错!”陈仲期道:“当初到黑山县投资是瑾和的意思,而且她顶着巨大压力愣是说动了董事长,把这个项目落到你头上。”
  陆一伟静静听着,道:“那这个制药厂项目呢?”
  陈仲期道:“也可以这么认为。这个项目本来是要建到河北的,还是夏瑾和,最终把这个项目争取到西江省,落到你高新区。”
  陆一伟长出了一口气。不知该说些什么。道:“你不告诉我夏瑾和的情况可以理解,但你为什么不阻止她的行为,你知道这样做多愚蠢吗?对!我确实需要政绩,但如此带有主观性的决策丝毫不可取。或许我过两年就调离高新区去别的地方了,难道还要到别的地方搞投资吗?”
  陈仲期淡然一笑道:“或许这就是女人的直线思维,为了心爱的人可以奋不顾身,从这点上,我非常羡慕你。”
  陆一伟无奈摇了摇头道:“还有多少事瞒着我?”
  陈仲期道:“你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你觉得呢?”
  陈仲期决定和盘托出,道:“你上次被双轨后成功逃脱正是夏瑾和在背后出力,包括这次你和我借钱也是她的主意。”
  果然不出所料,陆一伟慌乱无比。如此说来,他欠夏瑾和的实在太多了。为什么?为什么自己眼拙,却没有发现其中的端倪。如果当初多留一份心眼按图索骥追查下去,或许早早可以揭开这一谜团。
  陆一伟冷笑道:“这些年来你一直在配合夏瑾和表演吗?”
  陈仲期眼神坚定,道:“你以为我会如此吗?每每看到她为你牵肠挂肚,提心吊胆,你知道我心里怎么想吗?陆一伟,你太幸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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