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高一下学期 5
华语回到自己的卧室。想着之前和小姜的通话，不禁叹了一口气，想那两口子也是那么的能折腾。之前他们在北京还和华语是邻居呢。为了孩子在燕郊落下户口，卖了北京房去燕郊买房，说是河北生源多，竞争大，分数高，然后又听说天津蓝印户口对孩子高考有利，又变卖燕郊的房产跑到天津买房，孩子的户口如今在天津算是落下了。华语心说他们这下子应该能踏实定居了，只是离她更远了，对于路盲的华语来说，开车走高速去天津不是一件小事儿。每次都是小姜开车来北京看她，虽然小姜告诉华语怎么怎么开车去天津，华语还是一片茫然，不敢上陌生的高速，也不知道那高速路天津的出口究竟在哪里。好在沙河与北京之间是一条通畅的直路，对于不会绕弯的华语来说，这才是她开车不迷路的原因。
孩子也许睡了，老妈也是一边看电视一边睡，喊她醒转过来，眼看着精神了，过一会保不准又要睡去。华语也管不过来了，每次说她在睡觉，老妈从来没有承认过。还是回自己卧室吧，又拨通了小姜的电话，把刚才没有说完的话继续说下去。她说出了自己的苦恼，说儿子非要她去陪读，可她不想去啊，她好不容易等到他十五岁了，什么都不让她管，管一点都嫌烦，正好借此机会让他在外面锻炼锻炼，偏这高一下学期还没结束，现在竟然又动了让她陪读的念头。又要租房又要天天煮饭给他吃，怎么人家孩子在食堂能吃的饭，他就觉得难吃？咽不下去？吃了就脸上长痘，肚子又疼？小姜就说学校的食堂哪有好吃的，肚子疼，肯定饭菜有问题呗，小姜说这些你也不要不听，也许儿子说的都是对的，肚子疼，或许饭菜真有质量问题呢。又不是没有听说过某食堂集体中毒的事情。想想，中国的食品安全的确是个问题。
华语有点偏向小姜了，小姜说要你陪你就陪呗。现在用得着你，让你陪，将来你想让人家陪，比如大学的时候，你想陪，人家还嫌弃你呢。大学人家找对象了，你就等着当婆婆吧。听了小姜这一翻话，华语直摇头，要是这孩子真混到大学也要陪，那这孩子不就废了吗。小姜说你还别不信，她有个远房亲戚就是，家长就让他考高分，平时啥也不让干，鞋带恨不得天天妈妈帮系，啥也不会，学习那真是好啊，上大学的时候，还不就是宿舍住了不习惯，老妈又跑过去陪读。
华语听了，惊出一身冷汗。高中陪吧，她其实勉强接受，要是这孩子大学还要陪，那得废材成什么样了。小姜听了就笑着说，你至于吗，你家儿子我又不是没有见过，就算你现在陪，放心，大学的时候也得把你踢了，人家要找女朋友，还嫌你碍事呢。华语试探的问了句，陪，还是不陪？小姜说陪，陪多好呀，还能天天看着儿子。十五了，你以为你还能陪多少年。以后找对象结婚了，人家还嫌你罗嗦呢。
华语摇了下头，那再说吧，现在定不下来。就好像要陪的不是顾小洋，不是她的儿子，而是电话对面的小姜一样。小姜说那随你，反正是你的儿子，吃不好住不好，肚子疼，又洗不了澡，是你的儿子遭罪，又不是我儿子，华语你爱陪不陪，儿子是你华语的，一个孩子都是心头肉，你不疼谁疼。反正跟我小姜没啥关系。小姜反过来又说，你看我，我和我们家老吕，一起陪孩子，孩子走哪，我们跟哪。等到他们真的大了，就是你想陪也陪不了了，要格外珍惜现在可以陪的阶段。陪读其实陪的就是一个亲情。小姜一家三口，北京，燕郊，天津，这才几年功夫，转了三个地方。对了，还有南宁。小姜老家是南宁的，他们从南宁带着淘淘来北京也有好几年的光景了，那个时候淘淘也才上幼儿园。顾小洋的幼儿园是在成都上的，他的小学和初中都是在北京，淘淘也一样。
陪读其实就是陪的一个亲情。小姜的这话，深深扎进华语的心里。但她还想为自己辩解不陪的原因，她对小姜说，你家是女儿，女儿娇气，不像儿子皮实，可不就是走哪你们老两口跟哪。我要是女儿，我天天跟身边。说是这么说，一想到儿子感冒发烧的难受样子，又有点心疼。但一想到老师打电话过来，追问晚自习是否回去上，心里又较劲，觉得自己是不是太溺着孩子了。老师打电话的意思，是不是在提醒她，感冒发烧算个啥，应该回去上课，甚至应该回去上晚自习，等到晚上22点以后再回家。当然，或许老师只是核实一下，确实顾小洋真的病了，或许问他晚自习是不是回去上，老师也只是到晚自习的时候核对一下同学的人数，虽然高中已经不是义务教育，但班主任还是担着责任的，他或许担心孩子们去泡网吧，流入社会吧。一想到这里，华语心里无限感激老师打来的这个电话。
华语被这个陪不陪的问题折腾的不成样子。她在临睡前和姚远通电话，又把这事唠叨一遍。姚远还是之前的话，不陪，锻炼他。男孩子就该锻炼。华语又迷茫了。在对待孩子这件事情上，有的时候，她觉得自己真是没有主见。但她真的很佩服小姜两口子，那真是孩子在哪，他们在哪。让华语对小姜两口子刮目相看的还有一点，那就是他们对应试教育很不屑，但又不得不遵守这个规则，没有北京户口，不能在北京上学，他们就想尽办法为孩子创造更好的求学条件和将来高考更直接和容易的方式。但他们不太注重死学，如果天儿一直阴着，忽然有一天晴的一塌糊涂，小吕一拍脑门，就会对女儿说，闺女，走，咱今天不上学了，老爸带你去北海公园划船去。然后一家三口，跟老师请个病假，就出去玩去了。
这些都很让华语觉得啧舌。小姜的女儿确实是个外向活泼的女孩，来华语家玩，小丫头年龄不大，和华语却能聊的非常好。同龄的顾小洋就不喜欢和大人没无没了的聊天，都是你问了，他才肯说。和小姜的女儿一对比，那是没法比的，好在华语不拿自己的儿子和别人做对比，偶尔对比下，也不会说给顾小洋听，生怕顾小洋说那你把他领回家当你儿子得了那你把她领回家当闺女得了。
华语可不舍得把自己的儿子换给别人，这可是她的心头肉。她当然也不愿意把没有血亲的别人家的孩子领回来抢顾小洋的位置。性格这东西，也是后天慢慢改变的，自己小的时候不是也不大爱说话吗，长大成人，做广告，做销售，什么级别的领导没见过？口才也是这样慢慢练好的。所以，孩子长大以后，一定会有性格变化的，将来和他接触的环境和人有关，这个她不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