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让顾宸放心，我会保护好自己
顾宸怎么都没想到，洛念棠会以这种方式站在他的面前。
看守所的接待室里，两男一女相望无言。
顾宸坐在桌子的另一边，双手环胸，直直地盯着坐在对面的裴聿。裴聿的身旁，坐着的正是他昨日不愿意接见的洛念棠。
洛念棠的心情有些复杂。
面前的顾宸由于被关了几天，身上早已邋遢到不行。下巴的胡子没能来得及清洗，就连头发也是凌乱得很，整个人看上去糟糕极了。
看守所是什么地方？这根本就不是人呆的，又怎么可能跟平时相比患？
看着她，洛念棠就觉得有一种苦涩缓缓地流向了心窝，直冲喉咙而去。
裴聿摸了摸自个儿的鼻子，有意无意地躲避着顾宸的目光，直到再也没办法视若无睹，这才不慌不忙地开口解释。
“不关我的事，是她执意要我帮忙。我拗不过她，所以才会把她给带来的。”
听到他的话，顾宸的眉头蹙得更紧，斜睨了洛念棠一眼，没有说话。
他没有话要说，并不代表洛念棠亦是没有话要说。这口气从昨天开始她就一直都憋着，直到现在，终于是不吐不快了。
“顾宸，你为什么不见我？”
据慕沁所说，这男人是不管谁看他他都会接见，可偏偏就只有她，是他始终不愿意接见的。
她不过是想看看他现在好不好罢了，为什么他却不愿意见她？
男人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
“洛念棠，你为什么要过来？”
他话里的嫌弃是那么明显，明显到她根本无法忽视的地步。洛念棠先是一怔，心里难免有些委屈，她咬着下唇，倔强地昂起了头。
“我为什么不能过来？”
顾宸的眉头蹙得更紧了些，好半晌以后，他才撇过头望着裴聿。
“把她带走。”
洛念棠没想到他竟然直接就丢下这么的一句话，神情不由得有些呆滞。
顾宸也不管这么多，撂下这话后就直接站起身来，打算离开。
见状，她连忙站起身来，因为动作太大，椅子应声坠落在了地面上。
“顾宸！”
她唤住了他，声音中带着一丝急迫。
那抹顷长的背影一僵，却并没有回过头，只是默不吭声地站在那。
她看着他的身影，鼻子一阵发酸。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唤住他，她只知道当她看着他如此狼狈不堪的模样，她的心就堵得难受。
她告诉自己这是因为他会变成现在这样是因为他替她朋友承受了这些罪，所以她对他的是出自愧疚。可是，这一刻，似乎这样的答案显得有些苍白无力。
明明想要说些什么，却像被人剪了舌头一般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她只是这么地看着他，眼眶有些发热。
两人僵持了许久，最后开腔的却是顾宸。
“回去吧！好好照顾乐乐，还有……你自己。”
说完这句话后，他便头也不回地推开那扇门，重新走了进去。
直到接待室里只剩下她和裴聿两人时，她依然回不过神来。
裴聿叹了一口气，扶着她慢慢地走出接待室，甚至是离开看守所。
坐进裴聿的车子，她没有焦距的双眼直径地望着前方，嘴唇微抖。
顾宸的那一句“乐乐”，让她想起一些事情。
裴聿边开车边侧过脸偷瞄她，直到把她送回棠苑门口，他才终于忍不住开口。
“你别怪顾宸。”
她不说话，只是偏过头看着他。
“顾宸不愿意见你，只是想保护你。现在是非常时期，警察会特别留意跟顾宸有过接触的人，你不过是一个女人，跟我们不一样。我们起码有自保的能力，可你是他心头上的一块肉，他是即使牺牲自己也要护你周全的。”
如果只是洛森的事情还好，只是如今还加上了KOO印象的事，任何与顾宸有关系的人都会被列为重点关注对象。谁不急着与顾宸撇清关系为求自保？
其他人或许顾宸不在乎，可洛念棠不同。
洛念棠是他一直都捧在手掌心的，过去是一点委屈都不愿意让她受，所以如今他自己出了事，自然也会理所当然想要护住她。
只是，他现在都自身难保了，为什么还要分出心思来护她？
而且，她看上去就这么需要别人的保护吗？若离了别人的保护，难不成她就活不下去了吗？
她并非责怪顾宸太过保护她。
对于裴聿的话，她只是笑了笑，临下车时，她说了一句话让他颇为震惊。
“为了让顾宸放心，我会保护好自己。”
……
看着这个女人下车走进棠苑，裴聿第一次对她有了赞美。
本以为过度保护，本是不谙世事，却不曾想过
tang，这个女人，远比他们以为的坚强。
……
……
事情，总是会比想象中来得复杂。
关于洛森的案子，虽然刚开始的时候是人证物证俱在，可随着日子的流逝，案情骤变，直至几日后，变成了证据不足。
当时的摄像头所拍摄的影片不翼而飞，到了最后，便只剩下一些所谓的人证以及收买的金额，而这一些只能算是顾宸用钱打发人，并不能证明洛森的事是与顾宸有关。在这个凡事都要讲求证据的时代，证据不足便成了唯一开脱的借口。
因此，顾宸虽暂时与洛森的案子无关，即使是嫌疑犯，却也没了继续关押在看守所的理由。而关于KOO印象偷税漏税的案子仍然在勘察中，于是，在顾宸被关押了十天之久后，被宣布可以暂时回家，可是，被勒令不许在这期间出国或是离开X市。
还好只是被勒令不许离开，对洛念棠来说，就算限制了自由，也总比继续呆在看守所那个鬼地方要来得强。
因为KOO印象存有偷税漏税的嫌疑，所有关于顾宸的物业均被暂时冻结。而棠苑在当初送给洛念棠时，就已正式过户，所以，棠苑早就不属于顾宸名下的了。
接到顾宸可以出看守所回家的消息是在前一天早上，洛念棠挂断裴聿的电/话后立即便拨通了慕沁的号码，让慕沁明天早上与她一同去接顾宸回家。
电/话那头，慕沁没有多想就立即答应了，却在临挂电/话之前，带着几分揶揄地开口打趣。
“棠棠，你打算把他接回哪个‘家’啊？他现在可是无家可归的人哪，难道，你的家就是他的家？”
对于慕沁的打趣，洛念棠并没有多作理会。这屋子本就是顾宸送给她的，虽然在当初她不肯要时顾宸无赖般改口说是送给乐乐，可终究还是他的物业，在他如今无家可归的时候，她也不妨暂时收留他。
这几天，景雩给她打过一次电/话，只是，或许是之前见面两人闹了个不愉快，所以在电/话那头，景雩的声音有些冷淡，虽然嘴上都是一些问候她的家常话，可她却明显听出来，景雩仍然在乎那天与她的交谈。
那日，直至他离开，她也没给他一个确凿的答案。
或许，他早就明白了她没有说出口的答案，这才会对她的态度冷了下来吧？
洛念棠心里琢磨着，哪天得找个机会约景雩出去细聊一番，有些话，她早就想开口跟他说了，只是一直都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才对。
由于明天顾宸就能离开看守所里，洛念棠便忙着让王妈去准备一些明天的食材。看守所那种地方，想来也知道不会有什么好吃的招待，所以她便想着等顾宸回来，她就亲自下厨给他做一顿好吃的。
才驱使王妈出去买菜，她便呆在了客房里收拾房间。收拾到半途的时候，慕沁的电/话十万火急地打了过来。
“棠棠，不好了，顾宸公司那边出事了！”
洛念棠的心猛地坠入了谷底，听慕沁的意思就是，因为暂时关闭的缘故，许多低层工人聚集在KOO印象门口。这是本来之前就有了，可终究是刚开始，大家都在观望，可这都过去十天了，KOO印象却依然是停业的阶段，那些低层工人开始着急了，便开始在大厦门口砸东西讨薪。看样子，是想要闯进去搬东西。
这种现象是极为普通的，可KOO印象好歹是X市建筑业的龙头企业，却也生出了这等事情。按慕沁的话，便是存有几分诡异，而她听苏南易说，猜想应是有人在其中起哄，企图煽动低层工人的情绪。
洛念棠不由得想起了之前她所听说的事情，这些事上，裴聿他们就事先提醒过她，一直以来暗中有人偷偷与顾宸为敌，自然也就不会轻易放过这次的好机会。
几乎是一挂上电话，洛念棠便急匆匆地往KOO印象赶。在计程车上给慕沁说这事的时候，慕沁可谓是悔死了，连连在电/话那头让她别那么冲动，她这就召集人过去。
洛念棠可管不了什么，她急着想要过去，是因为她想到了KOO印象是顾宸的心血。十年前，KOO印象就是在顾宸的手下慢慢地成为现在的龙头企业，这间公司，顾宸是费了不少的力气苦工的，而公司的存在，更是证明了顾宸过去的努力与辉煌成就，所以，KOO印象绝对不能被毁。
顾宸想尽办法要护住她，而她，也要护住顾宸的东西。
她知道自己根本就出不了什么力，可她就是想赶过去尽自己的一份力量。虽然，这份力量会很薄弱，可最起码她努力过了，她想要劝阻那些工人，她想要保住顾宸的公司。
早在来之前她就有过心理准备，可当她真正地看见那阵势，还是稍微有些吓住了。
计程车在KOO印象不远处停了下来，隔着一定的距离，她就已经看见了那人潮涌涌。只是这么远远看着，就起码有上百人之多。
那些人情绪似乎很激动，举着横联在大声叫唤，大厦门口站着二十几个保安，围到一起阻拦
好几次企图闯进大厦的人群。
洛念棠结了车资，便走向了人堆。在那些保安前头，为首的显然有几个是认识洛念棠的，可能是在几分钟前就接到了电/话知道她要过来，便在瞥见她后立即过来护着她。
她没见过这种场面，双腿不由得有些打颤，但是，她还是努力地压抑着恐惧，在保安的护送下走到了那些示威人的前头。
站在她身边的是一个样貌颇为眼熟的男人，洛念棠隐约记得，他应是卓阎手下的人。想必，这段时间一直都是卓阎派人在暗中帮忙。
他靠过来，小声地在她耳边开口说话。
“洛小姐，卓少和我提过你要来，让我跟你说让你别轻举妄动，这情况你没应付过，而这些人现在情绪不稳定，说不准会闹出些什么事情来。他这会儿正与其他人在赶来的路上，很快就到。”
洛念棠没有说话，她自然知道大家努力护住她是因为怕她受伤。可她并非什么不经碎的娃娃，用不着处处护在手心里生怕碰着磕着。
她看了一眼面前人群，蹙着眉小心翼翼地询问。
“他们这都闹多久了？”
听见她的问话，男人叹了一口气。
“从早上一直闹到现在了，也不知道休停。早上还好，人没这么多，可这中午一过，人慢慢增多了，这看着起码三四百人呢！”
听着这数字，洛念棠有些心惊，然而，这还不算呢，还有更厉害的在后头。
“这一整天，闹了三回了，好几次都险些闯了进去。这三回里，受伤的保安起码有二十来人了，这大厦原先的保安全都受伤了，换的是第三批人，还是咱‘Sexy’的保安，因为是在夜场工作的，有过工夫，这才算是勉强应付了下来。”
洛念棠的眉头是愈发皱得更紧。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她自然是明白这些人为什么要聚集在这里闹事的，无非就是生怕自己讨不到工资。可关于KOO印象的事这还在调查之中呢，也不见得真的会倒闭，若说是有人有意煽动的，倒是有几分可能。
眼看着面前的这些人情绪越来越激动，洛念棠深呼吸了一下，在心里暗暗给自己打气，随后，她在旁边男人的惊诧下缓步地站了出来。
她抬头看着面前的这一堆人，放在身体两侧的手握成了拳头。
“你们听我说……”
然而，她的话被这些人的说话声彻底覆盖，她又大声地说了两次，这些人才压下声音看着她。
被这么多人看着，洛念棠的心难免有些紧张。她知道自己不应该做出头鸟，可她就是没办法眼睁睁看着顾宸的心血毁于一旦。
她又深呼吸了一下，才开口大声说话。
“KOO印象不会倒闭，你们大可放心……”
然而，她的这句话普一落地，人群中就立即有人提出了质疑。
“你说什么我们就得信了吗？你是谁？你是以什么身份在这说这番话的？你说不倒闭就不倒闭吗？过去多少公司也说自己不会有事，可谁知道你们是不是在安抚我们后趁机逃走的？”
这话一出，立即就有人响应了。
“对对对，你凭什么让我们相信你？”
“要我们相信你，就把咱们的血汗钱还来再说！”
“我孩子还小，全家就我一个人在工作，我不能没了这工资……”
“还我们钱！还我们钱！”
……
群众的情绪再一起绷到了极点，不少人在吆喝着还钱，洛念棠有些吓住了，三四百人冲着她大喊，光是气势上就有够吓人的。旁边的男人护住了她，大声地咆哮：“现在KOO印象只不过是暂时停业，并不存在什么企业危机。更何况KOO印象是X市的龙头大业，即使倒闭了，也绝对不会欠你们半分工资！”
“你说不欠就不欠啊？”有人显然不相信他的话，“你倒是给我们看看证据啊！KOO印象的老板现在还被锁在看守所呢，公司就这么停业了，我们根本就看不见一丝的希望！”
“对对对！”
“光说无凭！拿出点实际的！”
“证明给我们看啊！”
……
男人脸上露出了为难，现在KOO印象被暂时停业，哪来的什么证据？他们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口头上应付着。
关于这一点，洛念棠是知道的。她虽然不懂什么管理，可她也明白在这个时候根本就拿不出所谓的证据。
无数的办法在脑子涌现，却始终没有一个办法是可行的。在这一刻，她终于明白自己的努力确实是太过逞强。
可，无论如何，她都要为顾宸守住公司。
她咬着下唇，看着面前情绪明显开始失控的人群，大声地开口。
“请你们相信我们！虽然现在我们不能担保些什么，但是我可以发誓，你们的工资，KOO印象会在危机解除后全数发给你们……”
然而，不管她怎么努力地劝说，面前的这些人仍然不愿意相信她半分。
洛念棠是急得额头直冒汗，喉咙由于说得太多，早就已经接近沙哑。但是，即使如此，她仍是不肯放弃地继续劝说。
突地，也不知道从哪里来的鸡蛋，直然地砸在了她的脸上。她下意识地闭上了眼，却仍然还是被砸了个生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