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说不出为什么爱你（十六）
果然如他所料，那人绝不可能会放过这个绝好的机会。
送走林颖是在四点多的时候，卓阎帮他安排好了船，他亲自将林颖送上船，告诉她有人会带着她去和她父母会合，然后再找个地方安定下来。
林颖安静地听着，临了，一脸愧疚地看着他。
“其实，你不需要这样帮我。我知道，这一次是有缺考量，可是我自己的事，我自己会勇于承担。大不了，就是被他们送进牢里罢了，我早就想过了。”
闻言，他蹙起了眉头。
“或许你是有了心理准备，想好自己做出那样的事情后必须面对怎样的后果。但是，你少想了最重要的一点。花”
她不明所以，疑惑地看着他。
他对上她的双眼，一字一句说得格外清楚。
“你没有想过棠棠。如果，你没有与她重逢，那么，我现在不会出现在这里；可是，你们确实重逢了，她也确实知道你回来X市是想要报仇，因此，她没有办法置之不理，只因为你是她的朋友。”
“我也不怕老实跟你说，这一次，若不是她执意要出手帮你，我也不会管这闲事。所以，你应该庆幸你有棠棠这么一个朋友。”
她默了一下，嘴角勾起了一抹苦笑。
“不可否认，她是我的朋友，我和她之前有好几年的情谊存在着。可自从洛森的事情后，我也有过那么一段时间怨恨她，甚至是直到现在也依然怨恨。我总是在想，我到底做错了什么？为什么老天要让我失去这么多的东西？我不甘心，真的不甘心。洛森是棠棠的堂兄，刚出事的那会，我还曾经一度认为她这是在帮他。毕竟，那是她的堂兄，而我林颖算得了什么？人心都是自私的，我不怪她偏心于她的亲人，可她也怪不得我对她心生怨恨。”
“刚开始，我努力地假装，假装自己不在乎，但我终究骗不了自己。我总是会去想，为什么当初她看着我出事，却始终不愿意帮我？她有你这么一个靠山，她绝对有能力帮我出这一口气才对。可是她没有，她什么都没做，而我，不愿意我的父母受这种委屈，便带着他们离开X市。只有我一个人知道，在离开的那一天，我到底有多不甘心。也是在那一天，我告诉自己，我会回来的，回来讨回一切我该讨回的东西。”
“也是由于这样，后来我跟她在网络上渐渐少了联系。我不知道她有没有发现，是我首先跟她疏远的，到底是责怪她当初的事，也是在我即将要做的事断去所有的后路……你知道吗？这个世界真的很不公平，棠棠有你护着她，而我呢？我被人玷污了清白，失去了当母亲的资格，最后还得狼狈地离开这个地方！我真的好恨！恨这个残酷的世界，恨毁掉我一切的洛森，恨拥有我所羡慕的棠棠。”
这一些话，她早就想说了，可是却一直都没有说出口。或许，跟洛念棠几年的情谊是她无法轻易割断的，即使恨着她，却也放不下那些年的相处。
离开的这几个月，她有过无数次的挣扎。可到底，还是踏上了这条不归路。
他叹了一声，在她即将上船之前，淡淡地把藏在肚子里的话给道了出来。
“当初，棠棠并非不帮你。你出事还在医院昏迷时，她就去了一趟洛家，出来后，更是跟我说想要给你讨回个公道。可是，是我阻止了她，而她，本是想要把你的事公开，利用舆/论的压力帮你报仇，但她害怕那种舆/论的压力会伤害到你，所以才没有那么做。只是谁也没有想到，洛家会那么卑鄙，导使你为护家人离开X市。”
“在今晚之前，她就已经守在那酒吧很多天了，早在重逢你的那一刻，她就决定无论如何都要护你周全，即使是要牺牲她自己。你应该知道，今晚那样的情况，倘若站出来的那个是她不是我，她就必须得承受些什么。她现在已经不是一个人了，可是，她却什么都不顾，冲动得不顾一切，她那么做，为的是什么，难道你还不清楚吗？”
林颖万万没有想到，答案竟然跟她想象的有这么大的出入，一时之间不由得当场愣住了，好半晌，才捂着嘴眼眶泛红。
“我……我……”
她一句话都没能说出口，只能不断地抽泣，身子不住地颤抖。
将她送上船，他远远望着站在船头上的她，沉着声音说出了最后的一句。
“就算不是为了你的父母，也请你为了棠棠，好好爱自己。”
他没能得到她的回应，只看着载着她的船慢慢地驶离港口，直至再也看不见。
将林颖送走后，他便回去了自己暂时住下的住所，坐在床边看着外头渐渐开始泛起鱼肚白的天色。
随后，他拿出了手机，拨了几通电/话。
他的第一通电/话，是拨给苏南易的。
刚刚打过去的时候，那头是响了许久才被接起，而后，苏南易一声暴怒地大吼：“顾宸你丫的还让不让人睡觉了？你瞧瞧现在几点？才四点半！你这是故意要扰人清梦的吗？！”
他扯了扯唇
tang角，没有多作理会。
“一场兄弟，这一次，帮帮我吧！”
那头的人听出了不对劲，声音也比方才稳了下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后，便是关门的声音，想来，他是怕吵到了仍然好梦的慕沁，特地走出房间来谈这一通电/话。
“发生什么事了？”
他默了默，点了一根烟夹在指间。
“帮我好好照顾棠棠，让你老婆多陪她，最好不要让她总是一个人呆着……”
他说了很多，来来回回不过都是一些叮嘱的话。
那边，苏南易难得严肃了下来。
“自己的老婆自己照顾！我就只帮你这么一段时间，这事过去后，别再来烦我！”
顾宸“恩”了一句。
“帮我准备几样东西，都安装在棠苑里……我不想让她担心，最好的办法就是把所有的消息封闭起来，你知道该怎么做的。”
那头，苏南易“啧啧”地叹息。
“我说，你这样护着她有意思么？她也这么大的人了，又给你生了个大胖小子，你别老是把她当作小孩子一样对待，成么？”
然而，他却一句话也没有说。
并非他不答应，而是跟洛念棠认识都二十几年了，从她还在襁褓中他就以保护者的姿态守在她的身边，这种相处模式，他早就已经习惯了，一时半刻的，他又怎么能改得了呢？
再说了，他并没有觉得这样不好。
与苏南易罗嗦了几句，他便把电/话给挂断了，之后，拨了韩宇的号码。
“韩宇，乐乐就交给你了……”
……
这一晚，他几乎打遍了所有好友的电/话，把该交代的通通交代完毕，这才将手机丢在床头的位置。
彼时，外头的天已经全亮了。
果然如他所料，八点一到，门铃乍响。
他走过去开门，门外的，是几个穿着警服的男人。
“顾先生，我们现在以故意伤害罪正式逮捕你……”
……
……
看守所，最暗无天日的地方。
他坐在最角落，狭窄的房间内，只有一间床，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一只脚曲起，另一只脚平放，他闭着双眸在假寐，脑子里却在快速地思索着接下来的对策。
被关进来已经第三天了，他知道，苏南易那边估计也瞒不了洛念棠多久，只是，仅仅的三天，也算是不错的了。
在看守所的时间显得很漫长，那些过去的记忆在此时一幕幕地在脑子里如同走马灯般回放。
裴聿暗地里疏通，因此他才得已一个人居住一间房间，虽然小了点，但总比与一大群人呆在一起要好得多。
关于他的案子，现在还在排期当中，虽说有证据指控着他，可那些所谓的证据还远远不够将他送进牢里。
洛老爷子曾经来看过他一次，那一次，他是被人推着轮椅送进来的。当时，他的脸阴沉得可怕，倘若不是起不来，估计会恨不得冲过去拿马鞭抽他。
他对着他一顿漫骂，然而，他却不怒反笑。
“你确定，这事是我干的？”
听见他的话，洛老爷子冷冷地哼声。
“除了你还会有谁？当初，我两个儿子也是因为你而被关进牢里的。如果不是你，我小儿子也不会在牢里自杀！全都是因为你！我当初真是瞎了眼，竟然会把你往家里带！”
他斜睨了他一眼，目光中没有丝毫的温度。
“那事，追根到底还是你自个儿欠下的孽债！你把我父母害死，难不成我还得感激你？将你两个儿子送进监牢，毁掉洛家，这是我为我无辜丧命的父母亲手要你偿还的债！可是，你敢说你就只欠我顾家这一笔？洛绍恒，你活在这个世上几十年，泯灭天良做的坏事恐怕不止这一桩吧？我劝你，还是好好地想一想，你到底还欠了谁，说不定，洛森的事就是你洛绍恒过去所欠的其中一笔！”
洛老爷子浑身一颤，双眸不由得瞪大。
“不可能！顾宸，这事明明就是你干的！”
他的眼神渐冷，看着他的双眸倏然一眯。
“我想，你应该还记得一个叫‘景芹’的女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