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8章 装不下去了，吵嘴小夫妻
院门外，法阵被破。
卫九潇借助法阵被炸开的一角，闯入院中。
驿站那边，虽然审问出了这伙人所处的位置，但是离的太远，就算是快马赶到也要耗费好几天的路程。
卫九潇不敢拖延。
尹浩南的脸就是被于淼淼毁的，如果她真的落到了他的手里，怎么可能有好结果。
于是卫九潇提议，使用法阵将他直接带到目的地。
紫曜阁的谢奕辰擅长的都是正统的咒式，而梅如画这老头子学的却是旁门左道，要不是有卫九潇收留，时刻盯着他，不然这老头子早晚也会疯狂到成为邪恶的驭魂师。
梅如画仿造之前带走于淼淼的法阵，将卫九潇送了过来。
不过临启动法阵前，老头子警告过他，“王爷，这法阵只能送一个人过去，而且还需要依靠谢奕辰的力量才能勉强达成，那边是个什么情况我不清楚，王爷你最好考虑清楚再做决定。”
言外之意，那边的情况无人能料到，如果敌人太多，卫九潇独自一人别说是救人了，就连他自己都可能遇到危险。
卫九潇对此却毫不犹豫，直接把队伍交给了明如颜，他自己则带着剑进入了法阵。
自法阵另一端现身后，卫九潇长剑出鞘，直接杀进院内。
院内的守卫举剑抵挡，然而卫九潇剑下，没几人能抵挡得住他的力量。
一时间剑刃相搏，刺耳的争鸣声震的耳朵嗡嗡乱响。
卫九潇开始还加着小心，因为突然到了陌生的环境下，他又是孤身一人。
可是他很快就发现了院里的异样。
敌人非常混乱，他们全都护在屋前，但是却又不敢靠近屋门。
这情形不像是在护着屋里的人，倒像是在堵着屋门，不让里面的人出来。
卫九潇看出端倪，身上的杀气更浓了些。
敌人无心恋战，有几人退进了屋中。
但是很快，屋里传来了他们的惨叫声。
凄惨的令人发瘆。
剩下了守卫越发慌乱，没等卫九潇再次出手，他们竟全都四散着逃开了。
卫九潇也没有功夫追杀他们，迈步进了屋。
刚跨进门便闻到一股浓烈的血腥味。
卫九潇的心禁不住提到了嗓子眼。
这种情形他之前已经见到过一次了，如果有可能，他今生都不想再见第二次。
他闭了闭眼。
深吸了一口气后，重新睁开眼睛，抬剑柄挑开了内室的帘子。
地面上倒着数具尸体，血肉模糊，看他们身上的伤像是被利刃切割开似的。
血洼都能倒映得出人影。
卫九潇向前走了几步，跨过地上的尸体。
在前方不远处，站着尹浩南，他背朝着门站在那里，浑身都是血。
卫九潇扫视了一圈周围，并没有看到于淼淼的身影，一颗心沉了沉。
“尹浩南。”他低喝了声。
尹浩南站在那里毫无反应。
卫九潇走过去，以剑抵住对方的后心。
尹浩南的身体一颤，突然就瘫软了下去。
脑袋跟身体分了家，滚落在卫九潇的脚边。
卫九潇吓了一跳。
尹浩南的眼睛睁着，毫无生气的瞪着虚空，脸上还带着他惯有的狰狞。
尹浩南倒下去后，露出了对面椅子上坐着的于淼淼。
披散着一头乌发，白皙的小脸上沾满了血，还有她的衣裳……裙子……全都被染成了红色。
顺着她的裙角，还在不断的向下滴着可疑的深红色水滴。
卫九潇站在那里定定的望着她，幽深的眼眸里倒映出她的影子：犹如从炼狱归来的厉鬼。
看着这样的她，然而他却没有任何的退缩。
他早已在沙场上练就了钢铁般的意志，纵使是地狱也无法将他吓退。
况且有时，他遇到了情况远比地狱还要可怕。
眼前这个浑身是血的这个人，只是他的女人而已。
他不会畏惧，也不会犹豫。
“鱼苗苗。”他缓步来到她的面前。
于淼淼的眼珠一动不动，整个人就像是雕塑。
卫九潇伸手摸了摸她的脸。
温热的肌肤，上面沾着的血点很多都已经干掉了，擦也擦不掉。
“本王来带你回去。”卫九潇柔声道。
于淼淼的眼睛终于有了反应。
她扬起脸来看向他，并展开一个陌生的微笑。
“叱幽王，你来的挺及时的嘛。”
卫九潇眸光一暗。
这样的语气……
“你是谁？”
于淼淼笑了，自我介绍道，“之前我们还见过的呀，我是青萌萌，魂魄引渡人。”
“鱼苗苗呢？”
“那个傻丫头吓坏了。”被青萌萌占据了身体的于淼淼摇头叹息，“还说什么要亲手为义父报仇，所以我就答应借力量给她，没想到她竟被吓坏了。”
卫九潇看了一眼地上尹浩南的脑袋。
“是你杀了他？”
“不不不，是她。”青萌萌道，“我只是借了力量给她。”
只不过她的力量远远的超乎了正常人的想像，于淼淼被吓到了。
卫九潇眼底闪过一丝复杂之色。
如果有可能，他永远也不希望他的蠢鱼有什么力量。
他不希望弄脏她的手。
杀人复仇这种事，他一个人承担就好了。
他随手扯下尹浩南的一块袍襟，用它当成包袱，将尹浩南的脑袋装了起来。
“我们先离开这。”卫九潇一手提着包袱，一手抓住于淼淼的胳膊。
“你这样子的话于淼淼可是会吃醋的。”萌萌戏谑道。
“你占了她的身体？”卫九潇也不希望蠢鱼的身体被别人掌控。
“我只是附在她的身上而已，因为她只剩下了半魂，我唤醒了她……啊，糟糕，她不让我说的，完蛋了，她要是知道了又要发牢骚了。”萌萌苦着脸。
卫九潇拉着她的胳膊快速离开屋子。
“本王会装做没有听见。”
“真的？那就这么说定了，我刚才什么也没有说。”
两人穿过院子，准备从大门离开。
就在这时，院中的一具尸体突然抬起头来，向着他们抛出一枚暗器。
卫九潇感觉到背后风声不善，一把将于淼淼拉到自己身前，同时错身避开。
但是那枚暗器却并没有射过来，甚至连落地的声音他也没有听到。
卫九潇疑惑的回过头去，只见暗器停在半空中，由血液凭空组成的长链将它紧紧的缠绕住了。
“背后暗算人，算什么本事。”随着萌萌话音落下，血链将暗器调转方向，咻地射向刚才投射暗器的主人。
卫九潇想要阻止时已然迟了，那人被暗器正中额头，连吭都没吭一声就倒了下去。
看了一眼脑袋上插着暗器的死尸，卫九潇猛地扯住了于淼淼的胳膊，半拖半拽的把她带出了院子。
院外便是荒山野岭，卫九潇毫不犹豫，直接进入了大山中。
于淼淼被他拽着，一声不吭，因为现在是被萌萌控制着身体，就算卫九潇走的再快也跟得上。
两人急速行进了一阵，于淼淼突然停住了。
“怎么了？”卫九潇回头看她。
“她要醒了。”
青萌萌笑着眨了眨眼睛，“这一次她可能是真的被吓坏了，就连我招呼她，她都不理呢，你可别板着一张脸再吓唬她。”
卫九潇面无表情的看着她，“以后不要再借力量给她。”
萌萌没有接话，她的身体突然一滞，脸上的表情变了变，瞬时间卫九潇就感觉到于淼淼周身的气息变了。
魂魄引渡人的身上带着无形的杀意，就算她与蠢鱼同用一个身体，但是他却能清楚的分辨得出来。
于淼淼眼睛发直，显然还没有回过神来。
卫九潇不顾她身上被血染透衣裙，搂住了她。
于淼淼整个人无力的瘫软在他怀里，显得可怜兮兮的。
“真是条蠢鱼。”卫九潇沉声道，“蠢死了。”
于淼淼眼珠转了转。
刚才的一切在她看来就像一场梦。
她光想着华丽丽的变身了，没想到青萌萌的力量竟然是这么恐怖。
每一滴流出来的血液都能被她变成武器，如果说恋生杀的力量更多的是诛杀厉鬼与夺取邪恶之人的魂魄，青萌萌的力量却是血淋淋的屠杀。
她禁不住打了个寒颤。
“醒了？”头顶传来熟悉的男声。
她抬头，呆住了。
“鬼爪子？”
张了张嘴，她发出的声音就跟小猫似的。
卫九潇摸了摸她的脑袋，“我们回去了。”
于淼淼这才注意到，他们现在置身在野外的深山老林中。
她很想问问他刚才发生了什么，她明明是被尹浩南的人捉了去，使用了萌萌的力量后她完全控制不住力量，把那些人全都杀死了。
杀死……
她身子抖了抖。
就算早有心理准备，可是当时的情形却跟地狱相仿。
当时的她在那些人的眼睛里，一定是宛如恶鬼般的存在吧。
“那些人说不定还会追来，快走。”卫九潇不容她再想下去，伸出手臂挟带着她，钻入了深林当中。
不得不承认卫九潇这厮极有体力，不管是从哪方面说，他的持久力都不是盖的。
他带着个人，速度却一点都不慢，在深林中快速前行，到最后，就连于淼淼都被这一路的颠簸弄的头晕起来。
天啊，有听说过晕车晕船晕机的，却没听说过晕人的。
她伸手去抓卫九潇的胳膊。
好晕，她想吐。
卫九潇感觉到她的动作，速度慢了下来。
“怎么，不舒服？”
于淼淼双脚刚落地，就弯腰吐了出来。
卫九潇耐心的等她吐完，“前面有条小河，你先去清洗下，不然等到晚上很容易招来野兽。”
于淼淼这才注意到她的衣裳上面全都是血。
全都是那些人的，还有尹浩南……
想起鲜血横飞的场面，她禁不住又弯下腰来。
呕！
卫九潇见她步履踉跄，于是从后面扶着她的腰。
前方有条小河，河水不深，且水流平缓。
卫九潇把她带到河边，然后放开手。
“你自己能洗干净吗？”卫九潇问。
于淼淼嘴唇翕动了几下。
他这话是什么意思，帮她洗？
咳，虽然她脸皮比较厚，可也没豪放到这份上。
再说她还装着“傻”呢，她该怎么回答他才好？
正常人都会拒绝的吧……
就在她纠结不已，想不出该怎么回答他的时候，卫九潇却转身离开了。
哎？
她转头去看他，只见卫九潇一手提着个染血的包袱，不知里面装着什么。
不知为何，她总觉得那个包袱的形状看上去有点恐怖。
那个形状……莫不是……
她阻止自己再想下去，当务之急还是快点把身上清理干净吧，这一身血味，想必深山中的野兽们都喜欢极了这种味道。
她在河边脱去了衣裳。
河水有些冷，但是她的身体有火云珠护体，根本不惧冷热。
她走进河水中，河水最深处刚刚没过她的腰际。
她深吸一口气，将整个身体都浸没在了水中。
长发在水中散开，河水冲走了上面干枯的血迹。
洗净了身体，她又把岸边放着的衣裳浸到水里，用力搓洗。
河水立即被染成了暗红色。
随着她不断的冲洗，衣裳上的血迹被冲去了，虽然仍会留下痕迹，但总算是没了那股刺鼻的血腥味。
无意中抬头，惊见卫九潇站在不远处的树下，正目不转睛的盯着她。
“流氓！”她想也不想，脱口而出。
卫九潇眸子眯了眯。
于淼淼话刚出口就后悔了。
我了个去，我怎么忘了，我现在是傻子，傻子……
一个傻子怎么懂得害羞呢。
失算失算。
卫九潇目光灼灼，并没有追问她刚才那句话的含义，可是也没有移开视线。
于淼淼注意到他手上提着的包袱不见了。
她猜他是把它丢掉了，而且她大致能推测出那个包袱里装着什么。
应该是……尹浩南的脑袋吧。
就算丞相府的人找到尹浩南的尸体，但是却找不到脑袋。
把他的头丢在这种深山里，没几天功夫就会被野兽吃的一干二净，到时就是搜山也找不到什么线索。
到时候尹浩南的头早就变成了“翔”。
而且就算丞相府因为此事而闹起来，卫九潇也可以拒不承认那具尸体就是尹浩南本人。
没想到卫九潇还挺鬼道的。
“还没洗好？”卫九潇好像有些等不及了，大步来到河边。
于淼淼刚把洗好的衣裳扭干，全都是湿的。
虽然她不惧冷热，可是湿漉漉的衣裳穿在身上不舒服。
她身体向下蹲进了水里，可怜兮兮的望着卫九潇，像是无辜的小动物。
卫九潇站在岸边，挺拔魁伟的身体就像一座山似的，带着无形的压力。
他很想问问她，为什么还要继续装下去。
明明她已经恢复了，难道她是在试探自己？
或是……在她离开的时候发生了什么别的事，她不想嫁给自己了？
于淼淼忽觉卫九潇的目光中带抹黯淡，虽然只是一闪而过，但是她相信自己绝对没有看错。
他站在那里望着她，什么也没有问，可是神情中却带着受伤害的情绪。
于淼淼心里不由得一阵发虚。
都已经装到这个份上了，她要是说出实话，他一定会生气的。
还有，她不想告诉他有关萌萌的事，还有她可以借用萌萌力量的事。
所以她沉住气，就是不吭声。
“上来。”终于，还是卫九潇先开了口。
于淼淼犹豫了一下，想把湿衣裳穿在身上，结果却见卫九潇脱下了他的外袍。
“到本王这来。”他将袍子展开，招呼她上岸。
哎，其实鬼爪子还是蛮贴心的嘛。
于淼淼忍不住露出微笑，上了岸。
雪白的身子反射着白光，林间投射下来的阳光照在上面，散发着莹莹如玉般的光泽，处处透着诱惑。
卫九潇用袍子裹住她，在她看不到的地方，眼眸深处涌上浓烈的颜色。
于淼淼的头发还是湿的，卫九潇将她带到河边的阳光下，然后将她的湿衣裳挂到了旁边的树枝上。
于淼淼目不转睛的看着他替她忙活，终于忍不住冒出一句，“鬼爪子，你就这么喜欢我呀？”
卫九潇手上的动作一滞。
片刻的停顿后，他仍然继续手上的动作，头也不回，“正因本王喜欢你，所以你便能肆意的践踏本王的心。”
于淼淼愣住。
卫九潇猛地转过身来，语气冰冷，“你也不过是仗着本王心里有你。”
两人大眼瞪小眼的，于淼淼被他盯的头皮发麻。
都到了这个时候，她还怎么装下去。
“我……我不过是想给义父报仇。”她平时觉得自己说话挺溜的，这时候舌头却像是打了结。
“有本王在，还用得着你动手？”卫九潇依旧冷着脸色，他越是这般说，越是让于淼淼坐立不安。
“可那是我的义父！”
“难道本王就跟他没有关系吗？”卫九潇怒气难平，他真的是已经忍了太久了，这条蠢鱼难道真的不明白他与老将军之间的关系吗，对他而言，老将军便是如同父亲般的存在。
老将军遇害，他比谁都要难过。
但他却无法把心里的感受向别人言明。
他也恨，他也想复仇。
可他却不想让他的蠢鱼沾上血。
“……还有，下次如果再遇到危险，你给本王有多远滚多远，听到没有。”卫九潇咬着牙，一字一顿。
于淼淼抿着嘴，倔强的盯着他。
“卫九潇，刚才的话，你再说一遍试试？”
卫九潇愣神的功夫，于淼淼将身上穿着的他的外袍解了，摔在他的身上，同时把脖子上的那枚珠子也摘了，丢在地上。
转身向着小河冲过去。
卫九潇瞬时明白了什么，唰地变了脸色。
“站住！”他喝了声，同时抢步上前，一下子抓住了于淼淼的手腕。
于淼淼恨恨一甩手，没有甩开，反被卫九潇抱住了。
“你去哪？”卫九潇死死抱住她。
“我有多远滚多远！”既然想让她滚，又为什么来救她，不想看到她的话，她马上就能变成鱼，走的远远的……
于淼淼去踩他的脚，想逼他放手，可是她光着脚，就算是踩在上面，卫九潇也感觉不到疼。
他双臂紧紧的环着她，看她在自己怀里就像只发疯的母老虎。
“你休想逃走。”卫九潇直接将她抱离地面。
于淼淼双腿乱踢，一下子击中了他腿间的关键部位。
卫九潇倒吸了一口气，弓起身子，一动不动。
于淼淼发了会邪火，见他仍是不动，也没有放开自己，不禁有些心虚起来。
“喂，你怎么样了……”
卫九潇垂着头，呼吸粗重。
“我……把你的家伙踹坏了？”
卫九潇额角青筋乱跳。
“喂，你倒是说句话啊，要是真踹坏了，以后我可要守活寡了。”于淼淼瘪着嘴。
“本王就是真的让你守活寡也不会放你走。”卫九潇咬着牙。
“下次再有这样的事我就躲的远远的，等你死了我就直接嫁别人去。”热血冲脑总会让人说出心不由主的话。
卫九潇看着怀里气势汹汹的蠢鱼，突然间他觉得挺泄气的。
蠢鱼怎么可能会被他吓唬到，她会把他推出法阵，那是冒了生命危险，虽然他气她装傻骗了他，可是她对他的这份心却是真真切切的。
不管她是抱着什么样的心思骗了他，他相信，在那一刻，她把他推出去的时候，心里装的人只有他一个。
卫九潇努力克制自己的情绪，“我们都冷静一下。”
于淼淼瞪着他，深深吸气。
“本王刚才有些冲动……你，你可以发脾气，但是不要走……能答应本王吗？”
于淼淼身子扭了扭，“你先把我放开。”
卫九潇不肯放手，“你先答应本王。”
“你先放开啦，我现在这个样子怎么走！”
卫九潇顺着她的视线低头看下去。
刚才情绪冲动下，于淼淼的下半身变成了鱼尾，光溜溜的鳞片，红色的尾鳍扇动着。
卫九潇这才想起刚才被她丢在地上的珠子。
把她放在地上，过去捡起那枚珠子。
“下次不要再把它丢掉了。”卫九潇捡起珠子仔细擦去上面沾着的泥土，“老将军走的时候，手里一直握着它。”
这件事于淼淼还是第一次听说。
“我……我不知道……”
“你不必知道这些。”卫九潇郑重将珠子交到她手上，突然他侧过身体好像在倾听着什么。
于淼淼也跟着竖起耳朵。
密林深处，隐隐传来杂乱的脚步声。
卫九潇眯起眼睛。
没想到尹浩南的人这么快就追上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