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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身带着淘宝去异界 第327节

  至少他们已经找到了亚斯塔罗斯的力量之源。
  作为有记录以来最强大的人族之王,亚斯塔罗斯之所以远胜贵族,是因为他的力量并非来自于天赋,而是来自生命的性灵。意即这世上只要还有人族心甘情愿——即使不是心甘情愿也没有什么不同——受其驱遣,他就能继续存在,继续高傲地、彷如一切尽在掌握地高举于众人之上。
  他规定了这个世界人族的命运与秩序,他还要在另一个世界继续做他的王,让人类必须遵照他所制定的法则生存。他毫无疑问是一位英明而伟大的君主,却绝对不是一个宽容的圣人。
  贵族们在他身上看不见光明的未来。
  当最后一座浮空城市进入指定位置,几乎所有贵族都通过城市之心感应到了一个巨大系统的建立,并在同一时刻意识到他们在这一系统中所应处的位置及所应尽的义务。
  然后,天黑了下来。
  日夜没有更替,是笼罩了整个世界的能量网络过滤了天光,不反射的经纬在人力不能抵达的高空纵横交错,天网之外是黑暗的宇宙背景,星辰——不过是毫无生机的冰冷石块——被空间乱流裹挟,舞着教人疯狂的轨迹,唯一稳定的天体是黑色的太阳,千年来急速蒸发的它已经从凌迫整个世界的毁灭之源变作了一个从炽亮孔洞中窥视过来的恶意之眼。
  自然环境系统失去动力之后,这个濒于溃灭的世界也失去了它的色彩,无论高峰还是海洋,无论炽热的岩浆还是寒冷的凝冰,万事万物只剩下黑灰白三种底色。曾有万类相争的丰富地貌早已被城市移动的磁力撕裂,摧残成了一个无尽广大的废墟,山峰倾颓,岩浆横流,海潮倒灌,风暴呼啸,生灵绝迹,整个世界都在嘎吱作响,只有巨大的空间法阵巍然不动,浓缩到极点的能量在流动时引起了光能反应,光的亮柱贯通天地,向在空中俯瞰的高等人族标记出逃离的通道。
  龙族在世界的边缘沉默地注视这一切的发生。这些仅凭肉身就能在宇宙空间飞翔,却被天网困锁在这个狭小世界的高能生物看着牵系之线自各浮空城市伸出,四面八方汇聚于中心的不朽之宫,花树盛放的穹顶大厅垂下无数光丝,与深邃如星空的地面浮出的无数光路纵横交错,大厅空旷如野,身着长袍的德尔德兰公爵微微仰头望天,不朽之宫如同无物,唯有高等人族方能看到的空间曲度映入他的眼眸,现任人王站在大厅中央,华美而沉重的王服簌簌作响,无数光丝连入他的肢体,每一刻都有无以计数的海量信息冲刷过他的身体,他只能挤出一点分神去聆听公爵的指示,其余全部贯注于维持大系统的运转。
  数十名城城主站在大厅的边缘,他们也分出了力量以协助人王维持系统,但他们最多的关注却不是给了正在向着界膜沉降的诸城,而是真正主持这一灭世工程的公爵。
  一旦高等人族全部迁徙到那个世界,这个世界即会宣告毁灭。龙族将通过融合城市发动机,再将天网拆分,镌刻己身为穿越宇宙的铠甲,公爵不同人族一道迁徙,他将独自留下,亲眼见证这个世界的毁灭,至于世界毁灭之后他的结局究竟是殉葬,还是随同龙族一道前往无尽旅途,没有人知道。
  上代人王亚斯塔罗斯就在另一个世界,可是公爵似乎并不打算与他再见。
  可是他不可能对贵族尤其是大贵族们的打算一无所知,没有人比他更了解人们对那位陛下的恐惧、戒备、与从未停止过的除之而后快。不要问他们的如此深刻的仇恨从何而来,因为他们自己都不甚明白。
  人族的王位并非通过血脉传承,因为所有高等人族都是诞生自同样的源头,虽然人王的推选自有章法,并非完全的能者居之……然而亚斯塔罗斯是不一样的。他不仅仅是区别于历代人王,而是从本质上就区别于整个人族。
  第484章 终末的降临
  亚斯塔罗斯是他的上一任人王的养子,甫一出现就是少年的模样,人们自然而然地以为他是人王之子,即使那位可敬的王者从未有过伴侣,但至少在很长一段时间内,人们对他的血脉从未有过怀疑。
  高等人族比这世上的任何种族都要优越——这是他们生来就有的认识。而亚斯塔罗斯从来都是其中佼佼者,他是如此强大、如此聪慧、如此俊美,并且威仪天生,统御人心轻而易举,成为人王也是众望所归——至少贵族们当年没有找到另外一个能与他相比拟的候选者。
  亚斯塔罗斯在位期间的作为,最有意义及影响最广泛者,莫过于主持关系人族生死存亡的大迁徙计划,将这一跨度近千年的筹谋猛然向前推进一大步。他将通往彼方世界的通道打开,在同彼方世界人族的短暂交锋中,高等人族获得了有关彼方世界的必要的和详细的资料,并埋下了日后迁徙所需的必要布置,使得时空能够准确定位,并同此方世界的突破互相呼应,使得大迁徙计划得以顺利进行到今日地步,只差最后一步。
  但越是到了成功的关头,贵族们就越是感到不安,他们留下最初那些得了人王敕令,在空间通道的辐照范围中沉睡的眷族,将他们认为低劣的物种成千上万地驱逐到另一个世界,感应到它们在彼方世界不仅能够生存,并且力量并无减弱。这给了他们一种信心的保证,但贵族中的地位崇高者心中却始终挥之不去忧虑。
  亚斯塔罗斯拥有的力量同他的权欲几乎是对等的,自他登基之后,历代人王授予各大贵族的权柄便被他逐一收回,虽然他的强硬手段使得人族内部产生了前所未有的稳定及形式上的团结,然而对长久的历史中始终保持着相对独立与自由的贵族来说,这种上位高压所致的稳定与团结却是沉重的枷锁。
  倘若戴上这样的枷锁能有利于人族整体的未来,那也并非不能忍受。至少相当一部分高等人族是愿意如此忍受,但是,在亚斯塔罗斯一力推动,并控制了两百年那次空间通道开启及封印的过程中,贵族们发现了一个令他们无比震撼的秘密。
  亚斯塔罗斯并非人族。
  他的非人身份隐藏得极深,即使在此之前已有蛛丝马迹——他的天赋之高绝超出了记录,对贵族的无条件统御也不能以常理解释。无论多么强大和多么古老的血脉都不得不对他表示臣服,然而他们追溯他的血脉,却发现除了已殁的上代人王,无人知晓其从何而来。这样一个身份不明的异类不仅拥有统治人族的力量,更能够无视贵族对领地的权限,直接任意调动浮空城。他就像修剪枝叶一样,在位期间打击、剪除妨碍他的统治的反抗者,总计竟令整整十四座城市陨落,最后将浮空城市的数量最终维持在一百一十座。
  他说这是为了使千年计划的能量更平衡,贵族们相信了,他说虽然通道已经开启,但彼界的空气及土地中含有不利于人族的毒素,人们也相信了,从在彼方世界埋藏后手,到最后封印通道,一切皆有他乾纲独断,不容任何人干预,绝大多数人也服从了。
  即使到了众贵族结伴攻入不朽之宫的那一刻,也没有一个人怀疑人王陛下是全心全意在为人族筹划未来。
  因而他们要杀他的动机也并非因为血脉不纯,也不是他的能力不足以完成这个千年计划,也不是他喜怒无常、手段残酷,更不是因为他指定德尔德兰公爵为继承者,断绝了其他家族的上升途径——又或者这些原因都有,却从来都不是主要的。
  贵族们之所以犯下如此丧心病狂、背信弃义的罪行,只是为了一个非常简单的理由。
  人族能够有残暴的,无能的,懦弱的王者,却不能有一个既是非人的,又是不死、最重要的是“永远的”王。
  只要人族还有仍活着的人,“亚斯塔罗斯”就不会消亡。只要他存在一天,对人族就压制一天。他将永远高高在上地决定人族内部秩序,权力更替,未来一眼便能看到底。人族也许将因此获得长久的稳定,减少阴谋与杀伐,将更多的力量投入于种族的发展与壮大,人族将因此获得长远的利益,因为这位王者少有私心,而且几乎从不犯错。
  也许有人对这个统治秩序心满意足,然而却有更多的人说“不”。
  不仅仅是一个非人竟能决定他们的未来,更是因为由这个怪物给予人族的未来是如此平坦,如此安逸,于是贵族们便意识到,倘若由他继续统治下去,那么即使他们迁徙到另一个世界,也不过是从一个牢笼进入另一个牢笼,正如此方世界的庞大天网,是它令世界得以在空间乱流中保存,万物万族得以生存,却也使得物质与生命只能永远在这个世界不断循环轮回,高贵如人族,强大如龙族,都只能困锁此界,不得解脱。
  不应当是这样的。
  解除束缚,争取自由也是高等人族生来的本能。
  察觉了亚斯塔罗斯的谋划之后,他们便下定决心。
  一个种族——或者说一个世界人口的跨空间大迁徙,绝非一人或少数人所能完成的庞大工程,不朽之宫经过历代人王的改造,大叛乱后更是发生惊人蜕变,以一位强大将军的英魂所化的智能核心统领诸城的城市管理系统,这这座城已成为最名副其实的世界中心,诸城皆处于同一系统之内,不仅所有城市发动机的出力,所有城市管理者的权限都在这个系统汇聚,没有丝毫混乱,一切各居其位,有条不紊,显示出它的筹谋已久和即使已经离去多年,亚斯塔罗斯对人族依旧的无可动摇的统治之力。
  那位王如今正在另一个世界等待他们的到来。
  千年的计划已经走到终点,所有漫长的准备即将得到结果,难以想象的力量在震荡界膜,在扭曲时空,蒙蒙的光辉笼罩在人族所有城市上,与地面发着光的巨大法阵相辉映。
  站在主控大厅各处大贵族脸色苍白,显露难以支持的迹象,将己身同不朽之宫的核心智能对接的人王更是汗出如浆,不堪重负地跪倒在地,公爵走上前去,将手按在他的肩上。
  光丝放出璀璨明光,不朽之宫轻轻一震,一层层光环如涟漪生成,向外扩散,天空变成了粼粼的水面,诸城如水中礁石,被套在层层明亮的同心环中,最终凝聚成明亮的星辰。
  炽烈的光照亮了这个行将毁灭的世界,从诸天星辰中生出了彩色的极光,光带飘飘荡荡,盘旋向下,向着皲裂大地与凶暴海洋中巍然不动的空间法阵注入。
  与此对应,另一个世界此时也在天翻地覆。
  时隔一年后再逢天地剧变,中洲世界的大部分人族仍未做好充分准备——因为不可能有人类能做好抵御来自宇宙的天灾的准备。即使警训比上次传递得更快,更广泛,即使人们已经通过历次兽潮的意识到了更大规模的异界入侵,在灾难征兆出现时就成群逃往开阔地带,然而这是一次比裂隙重启是能级更大的冲击,整个中洲世界都在颤抖,地壳形变,海啸高达数十米,扑入大陆不堪重负绽开的地裂,远东大陆与中洲大陆间的距离从一道宽阔的海峡一夜变得触手可及,新的山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崛起。
  当大地上的生命在承受这样广大的避无可避的灾难时,空间通道在黑暗天幕中益发明亮,升腾的光带在盘旋缠绕。
  被具象了的天量能量与信息正在通过界膜,被抽取了本源的此方世界愈发衰朽,不朽之宫中,人王与诸城城主都已达到极限,为了将近千万的高等人族及其城市架构完全保有地转移到另一个世界,他们被时空转换系统压榨了身体的几乎每一分力量,当人王也失去意识倒落在地,从天顶垂落的光丝柔和地将他们的身体包裹起来,化为流淌的能量进入地板下方的通路,变为从不朽之宫上空的虹彩极光,最终汇入向空间通道涌动光的河流。
  空间通道是如此巨大,衬托得站立其中的中洲世界的英雄如蝼蚁渺小。
  然而这样渺小的、为高等人族所藐视的蝼蚁,却是他们迁徙到另一个世界不得不经历的关卡,只有通过这些亡灵所建的灵魂网络,他们才能洗去此方世界刻在他们本质上的烙印,而不会在其毁灭时与之同葬。
  死后又被再造的躯壳力量汹涌,他们的眼眸倒映着从漆黑天幕垂降的无穷丝雨,光的瀑流穿过他们的身体,在空间法阵上激起闪耀的辉光。他们要将以千万计的敌人送往自己的世界,那些傲慢的、强大的敌人将在中洲世界掀起腥风血雨,人类将再一次被他们逼迫到绝境。
  但这些所谓高等人族已经失去了他们最大的依仗,他们的力量来自浮空城的核心,他们无法将那些继承自远古的造物也一并带走。储能了千年的宏大法术会在另一个世界从无到有构建出同这个世界几乎一样的浮空城市,但它们将徒有空壳,仅能从天与地的磁力中获取维持城市基本功能的力量,高等人族会失去除自身天赋外的绝大部分助力,因为再没有一个源泉为城市内外的传说武器供应能量,他们还将失去几乎所有眷族,中洲英雄所镇守的空间法阵不仅拔除高等人族身上的世界意识烙印,还将他们施加于非人诸族身上的眷属烙印也一并清除。
  在再度征服眷族,或者令地上的中洲人类向他们供应生存所需之前,高等人族再不能如神明一般在天上俯瞰人间的战祸,他们将不得不走出他们的无忧之城,亲身降临污秽的大地,去战斗,去流血,才能从彼方世界的原住民手中夺取他们创造的一切。
  穿越界膜不会令高等人族损失多少力量,同中洲人族相比,即使身份最低微的高等人族,他们的天赋力量也可比拟高等法师,并且身体强壮,五官灵敏,他们是同中洲的人类同源而又被制造得更为“完美”的生命。
  但他们的人数终归是比中洲的人族少很多的,他们强大,但并不团结。更致命的是,没有了世界意识的烙印,失去了城市的动力核心,他们不再是世界的宠儿,也不再有万世一系的传承,并且由于两个世界的能量密度的差距,高等人族的力量将随时间而消退。确实,即使力量消退了,高等人族依然十分优越于中洲人族,他们仍然会是强大的,还有长久的寿命和积累的深厚知识,只是在后代繁育方面稍有欠缺——
  恰同中洲一个种族相似。
  精灵。
  中洲英雄将遵守当日与人王意志所立的契约,直至在完成后湮灭。
  两个世界的关联也将就此完全断绝。
  然而这份契约是在他们死后以灵魂状态所立的,只有真正死亡过的人才明白,灵魂是不会说谎的——却不等于他们所知的就是完全的真实。
  公爵独立在穹顶之下,深邃的地面下,光的丝线向着四面退却,帘幕般的垂丝也逐一缩回花蕊,花枝与花叶摇曳着簌簌作响,也仿佛自有意识般向两边分开,美丽的璀璨穹顶被纵横的经纬切割成网的漆黑天幕所取代。
  公爵仰起头,苍白光线下,他如同一个包裹在华丽衣袍中的缥缈魂灵,在那张半透明的俊美面孔上,一双金眸倒映着最后的极光,直到最后一丝余光也全都投入空间通道,通道的指示光柱仍通天彻地,最后一个生体反应都从城市中彻底消失,构成城市主体的物质也被转换成能量,生命维持系统再无存在必要,在它们逐一关闭,曾覆盖其上的绝缘外壳都随肆虐世界的罡风散去后,城市发动机及其辅助系统的真正形态终于再度显现于现实空间。
  公爵并没有特地去看哪一套动力系统,所有的城市发动机及其附件像镜子一样清晰地倒映在他的意识领域中。作为高等人族在这个世界凌驾于几乎所有生命之上的依仗,这些曾带着一个文明横渡星海的空间引擎并不是固定的机械形态,它们的外观如同被蓝色的雾气笼罩,无数光点在雾中明灭,光与雾之中有神秘暗影浮现。
  高等人族已经迁徙,世界开始冷却。龙从世界的边缘,从龙谷的深处起飞,这些美丽而强大的生命振翅飞翔,越过曾沸腾如炼狱,如今正从外到内冷凝成黑色平原的岩浆之海,越过崎岖破碎的百万群山,越过正被白霜覆盖的酸蚀河湖,犹如宝石的巨大翅膀反射着星光,掠过由汹涌狂浪渐渐宁息的大海,天穹之上,淡蓝色的霜雪正在凝结。
  龙飞向幽雾般的城市发动机,它们要同这些造物融合,这是它们的追求,也是它们的生机,只有同这些蕴藏着无限力量的动力源结合,它们才能在太阳蒸发,这个世界也随之溃灭之前逃离随之同葬的命运。
  连生命维持系统都关闭的城市发动机已经不再向任何对象输出能量,但去除绝缘壳之后,它们本身的性质导致它们本身仅仅是存在就会扭曲空间,没有任何生命形式能直接与它们接触,于是群龙在接近到某个距离时,便主动开始改变形态。
  它们的翼展愈加延伸,四肢收起,从头颅开始肢体变形,属于生命体的自然曲线拉长,变得尖锐并且抽象,鳞甲之间的缝隙渐渐变得模糊,然后融为一体,光滑如镜,只有龙本身的色彩依旧保留在这正在变得几何化的外表上,并且愈发鲜明华丽,深翠,幽蓝,铜红,酱紫,天穹之下开出了朵朵巨大的吞噬之花。
  融合不会是很快的。
  通天彻地的光柱正在消散,镌刻在世界本体上的空间法阵在缩小,与此相反的是,不朽之宫下方的巨大法阵不断扩大,越来越大,不朽之宫位于其中,就像一颗精美宝石被置于光辉底座之上,在这悬浮的法阵下方,冻结的海洋无声地凹陷下去,山川湮灭如飞灰,毁灭性的力量在此处汇聚,比任何一条空间通道更强烈的空间扭曲正在发生。
  公爵仍站在远地,脚下的地面变成了真正的深渊。
  深渊之上,他的对面多了一个人。
  黑色的短发在空间乱流中飘动,维持着人形的圣王龙俯瞰脚下没有尽头的隧道,他没有选择任何城市发动机与自身融合。在他和公爵的头顶,这个世界正在下雪,蓝色的氮雪纷纷扬扬,没有一片能落地,它们在半空中就被绞杀得无影无踪。
  “即使如此,陛下您也不能以本体通过。”公爵说,“协议仍在发挥作用。”
  “这不重要。”圣王龙说。
  “那么,我便祝愿您此去一切称心如意。”公爵说,“希望一切最终能达到我们竭力想要得到的最好的结果。”
  “希望如此。”圣王龙说。
  他向前一步,然后身影就此消失。
  在他消失的同一时刻,难以想象的能量在空间通道中爆发,不仅天空中正在互相吞噬的众龙和和城市发动机相互相互缠绕的运动轨迹都被冲击得变形,连不会反射任何光线的天网都被激起了一阵闪烁,天网之外,混乱的星石背后,那颗凝固的黑色太阳仍以致死的视线凝视着这个世界。
  千疮百孔的界膜再一次被撕裂,在中洲世界向上看,仿佛整个宇宙都被异界入侵者可怖的力量震撼得摇荡起来,然而在这场仿佛没有尽头的灭世之灾中,已经无人愿意再仰望星辰。
  直到星辰陨落。
  数以百万的中洲人类亲眼目的了那座巨大如山岳的浮空城市的坠毁,斥力立场被进攻者有意保留了下来,因而它的坠落是缓慢的,比一片落叶还要端庄,还要柔和,甚至算得上是梦幻的,因为只有相信这是梦中的景象,人们才不会为此疯狂——
  惨淡的阳光透过薄云,将倾斜的黑色山岳,以及山岳间宏伟而又美丽的城市照得历历分明,这是中洲不曾有过的文明与力量的结晶,并正在不可阻挡地走向它的陌路。滚滚浓烟从城市各处生出,间或又在某处有火光炸裂,升腾的浓烟在无色的穹顶汇聚成灰黑色的浓云,在这晦暗的天幕下,难以用肉眼在防御线外分辨城市中挣扎逃亡的居民,观察者们只能看见无数细小的黑影如仓皇的蜂群升起,穿越森林般的烟柱,或半路燃烧,或踉跄坠落,或逃出生天。
  没有任何一种力量能阻止这座城市的毁灭。
  在亿万吨质量的重压下,斥力立场如轻薄的泡沫一样破灭了,城市重重撞向大地,起初人们没有听到声音,只看到撞击面激起的海啸般的烟尘,大地如同水面荡起了波纹,被挤压到极限的空气形成了白色的激波横扫一切,树木,岩石化为齑粉,甚至山丘都被削平,相隔千万里的大陆彼端都感受到了震撼的余波。
  这是第一座坠落的浮空城市,却不是最后一座。
  第485章 异界入侵
  塔克拉站在瞭望塔上眺望天际线,由于一座城市的坠落,天眼系统失能了五十四分之一,但他们已经知道坠落是怎样发生的。倾颓的城市遗骸在大地上形成了新的山脉,震撼世界的毁灭所产生巨量烟尘同空气中的水汽结合,形成了范围广大的阴云,暗沉天幕之下,数座辉光闪烁的浮空城与另一座外形精巧的城市形成了对峙的局面,而在这些极度傲慢的入侵者脚下,怪物横行,异兽肆虐,人类绝望奔逃。
  他又将超凡感知从远方的末日图景收束,目光投向眼前的天空,一个非常碍眼的东西正在他的头顶。从天眼系统传回的景象看,几乎每一座浮空城都富于历史的底蕴和异域的风情,其城市布局之精妙,建筑之奇巧,足以让中洲世界的绝大多数城市自惭形秽。
  但这种美丽出现在中洲世界,就只宜于毁灭。
  我要干掉它。塔克拉想。不仅是它,还有它们。
  这当然很难。
  但不是做不到。
  至少塔克拉认为工业联盟能做到。
  相比异界的入侵者,中洲的人族无疑是弱小的,这是无可争议的事实,所以那些自称“高等人族”的货色对中洲人族极为轻蔑,他们也确实有这样的资本。即使他们一降临此界就开始内斗,他们投放到地面的生物武器和类人眷属依然在短时间内就突破了人类在历次兽潮中建立起来的防御阵线,在中洲大陆的中东部掀起腥风血雨。
  他们的生物武器是大规模释放的孢子,这些孢子一经落地,就会开始蔓延生长,以极高的效率吸收菌丝沿途能够吸收到的任何有机物质,在地下生成一个个灰色巨蛋,一待夜晚降临,就从蛋中爬出种种怪物来狩猎人类。这些从腐物之中诞生的怪物疯狂追逐新鲜血肉,由于此前的历次兽潮,中洲人族杀戮的异界生物何止千万,那些因不能及时处理而到处糜烂的有机质便成了它们最好的培养皿。对仍未从天地大灾中恢复的人族而言,这种生物武器的出现是雪上加霜,不过究其根本,它们仍然只是一些只能执行原始指令的低等生物,没有消化系统的它们甚至不能算作动物,连人类自卫同盟防守最薄弱之处也动摇不了,远不及那些类人种族对人类造成的威胁。
  类人种族——异界入侵者的眷属,既有猛兽的尖牙利爪和猛毒,又有天赋能力和一定程度的智力,在联盟的广义标准上,“它们”已经足够被称之为人类。
  面对在任何地域都能蔓延,尤以战场和城市最易于生长的菌丝怪物,兼具猛兽的尖牙利爪与人类的狡猾与团结的类人眷属,以及数量虽少,却每次出现都能直接毁灭一座城市的魔法傀儡和异能生命,刚刚从天地大灾中完成自救的人类的抵抗就像纸一样薄弱。人们终于感到了先辈在第一次裂隙战争中时遭遇的绝望。在它们傲慢主人的命令下,这些数量庞大的异族如浪潮冲破了中洲人类脆弱的防线,它们的利爪收割生命,它们的铁蹄踏遍田野,它们的飞翼伴随着菌丝深入大陆腹地,势头之猛烈,许多弱小的王国和地区连求救信都未能送出便被灭亡。
  第二次天地异变导致的巨大灾难和在灾难中以幻想般的形式降临人界的异界城市打破了人们此前对第二次裂隙战争的所有想象,异界入侵者对中洲人族毫不留情的杀戮湮灭了人类在历次兽潮中所积累的战绩,当高天之上的异界统治者或者试图重新建造他们的城市智心,或者合纵连横,或者彼此争斗吞噬时,这些附庸力量最强大的贵族城市的眷属种族以惊人的速度占领了中洲中部的许多地区。
  但他们要实现在极短时间内完全征服中洲大陆的目标并不顺利。虽然力量弱小的军事同盟一个接一个地破裂,神圣联盟与帝国复兴联盟风雨飘摇,勉力维持自保,但即使是失败者,由于兽潮的经验和天灾前的战争警告,也在这场几乎是一面倒的战争中以种种方式拖延了入侵者的脚步。异界入侵者在大陆中部几乎是横行无忌,然而当他们向大陆四面出击时,却遭遇了比想象要大得多的阻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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