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奈夜来寒
翠萍扶着月英回了帐,月英半躺在榻上,翠萍先取了药丸,让月英服了药。拿了被子予她她盖上,半蹲下来,帮她揉着腿说:“忙了一天,夫人累坏了吧。”月英确实有些乏了,可是想到吴飞,她不禁有点不寒而栗,她觉得还是要提醒一下一向没心没肺的翠萍,不能让这个孩子走进狼窝。于是她说:“翠萍,以后就算我不在,要去军医营,你也一定要叫上老赵或者龚袭陪你一起去。”
翠萍一边敲腿,一边回到:“夫人,老赵才不会和我去呢,这世上,他只肯保护夫人。他呀整天就守在这军帐门口,等着夫人,别人出去他看都不看一眼。夫人放心吧,丞相都说我就是假小子,再说我机灵着呢,肯定没问题的。”
“哎,以后还是我尽量和你一起去吧。”月英叹了口气,闭上了眼睛。她这么聪明的一个人,竟一时也不知该如何和翠萍解释这其中错综复杂的关系,她现在不能和任何人说吴飞有不轨行为,消息一旦走漏,丈夫就算喝了毒药都隐忍不发的良苦用心便会付之东流。她要保住丈夫,帮他完成心愿,达成使命;但她也要保住身边是下人,但却更似贴心小棉袄女儿般的翠萍。
翠萍本想向月英解释说自己一个人没有问题,可看月英已闭上了眼睛,很累的样子,也就不再说什么。
冬夜中,风吹树颤,一只黑色的信鸽在黑幕的掩映中,扑扑落在了吴飞的帐前。吴飞谨慎地查看了一下四周,确信无人后,便熟练地取下了信鸽的脚环。脚环是个精密的锁件,常人根本看不出有何异样,只有吴飞知道,锁环上下可以按一定的角度拧转,只有上下齿轮完全契合时,往下一按,环盖便可弹开,里面便是同样折成环状的信条,他取了一根银针,将纸条挑了出来,拨亮了烛光。
“嘭”的一声,他的拳头重重砸向桌几,平实的案几上竟被他砸出个大坑来。随之而来的是愤怒中夹杂着绝望的声音,他仰天骂道:“王八蛋,不是人!”
信中提及:诸葛亮的撤军奏表皇帝已阅,可不想并未龙颜大怒,皇帝听到诸葛亮这次病情沉疴,反倒是担忧起来,怕他真的一病不起,徒留下身后国家的一大摊子事。当日就派出使节前往军营,代表皇帝探视相父,估计使节不日便会到达。
信的主要内容并未有什么不妥,只是说明了有点出乎那人意料的事态发展。可信最后一句话,却如利剑,字字割着他的心:“若亮归朝,汝女药绝,人绝。”
女儿,便是那人握在手里,可以让他如走狗般听命的挥鞭。虽他接触诸葛亮后,也折服于他的智量胆识,公正严明,克己仁人。他也有过良心的谴责,也曾犹豫不前。但主人一旦挥鞭,他便只能匍匐听命,犹如丧了人心的狗狼。因为畜如狗狼,也难弃本性中的舐犊之情,更何况女儿已是他生命中唯一的亲人。
他烧了那布条,眼泪已不能控制地顺着面颊而下,一个周密的计划在他脑海中已然生成,只是他心底默念着:“对不起,对不起。我知道那个方子不该再在世间出现,对不起……”
然后他拭干了泪,硬逼着自己抹去人之初的善性,徒让这乱世染得他决绝无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