仗酒祓心愁

  “很好。”诸葛亮疲惫的脸上漾起了笑意。
  狐忠,李平的参军,诸葛亮没有和他单独说过话。但就在他来传假口谕之前发生的一件事,却让诸葛亮对这个名字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当时,诸葛亮和司马懿在卤城酣战,蜀军大胜,尽割陇上小麦,以滋军需。后主闻听大喜,令李平赶往前线,一则代他慰军,二则可以助诸葛亮处置好这大批粮草的后勤运作。可不想,没过两天,李平就称病退到沮,漳。而等战线到了沮城,他又想要退回江阳,就是不想留在前线这个天天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的地方。当时正是参军狐忠苦苦规劝他说,丞相亲率将士几次出兵,方能截获如此大数量的粮草,若不能在后勤上保障好这批粮草的随军转运,便是功亏一篑,上对不起君上,下对不起兵士。他这才日以继夜在前线安排好了这可供十万大军月余的粮草后,匆匆返回成都。
  从这件事,可以看出,狐忠,名副其实。他想要忠心报国,更想忠心为主。可事事岂能尽如人意?他自己都不曾料想,对直属上级的忠,竟会成了愚忠,陷他于不仁不义!
  费祎继续说:“一回成都,我就让人暗中盯紧了成藩和狐忠。他们确似发了一笔横财,每天都挥金如土。但不同的是,成藩每天混迹于花街柳巷,花天酒地,兴高采烈;而狐忠却每天只在酒肆买醉,天天喝得不省人事,借酒消愁。于是,我趁有一天他又烂醉如泥的时候,让人把他带回了我家。”
  “恩。”诸葛亮听到这里,知道事情已完全处在掌控之中,闭了双目,继续听费祎报告后续事态。
  随着费祎的讲述,整个事情的过程如画卷般展现:
  费祎府宅一间地处隐蔽的客房内。狐忠醉睡至第二天日上三竿,才睡眼惺忪地摇摇晃晃从床上爬了起来。他醉意并未完全散去,看着周遭陌生的环境,也并不在乎,只是一个劲儿地要酒。
  于是费祎令人严守客房大门,自己带着一酒壶,走进了客房,坐在狐忠身旁。他先倒了一碗‘酒’给他。狐忠看都没朝他看一眼,便一饮而尽,此时方觉味道不对,没有丝毫的酒味。
  他问费祎:“这是什么?毒药?”说完竟哈哈大笑起来,疯了似的口中念叨:‘毒药好,毒药好。’他万念俱灰,有了求死之心。
  “狐参军,这是醒酒汤,您喝太多的酒了。”说完费祎又倒了一碗递给他说:“再喝点吧,宿醉伤身。”
  狐忠这才渐渐有些清醒,揉揉眼睛,想去辨眼前人是谁。可这人眼熟面生,好像在哪里见过,但就是想不起来:“你是?”
  “在下费祎。”费祎拱手作揖道。
  “司马大人?”狐忠大大的惊着了。怪不得这么面熟,费祎今年刚从中护军升至司马。这是朝堂上,陛下亲颁的迁升令。宣旨之时,狐忠官位虽低,但在远处,也基本能看清这位正值壮年,平步青云的蜀汉高官。狐忠本以为自己是被李平软禁或者是老上级阴谋已败露,于是发了狠心,要“狡兔死,走狗烹”,然后把责任推到他和成藩身上。可他完全没想到自己是被相府的人控制了。
  他此时还算坦然,趁着酒胆未逝,问:“不知司马大人,抓小的来何事?”
  “我不是抓参军,而是救参军。”费祎开门见山,并不绕弯子。
  狐忠听不太明白,更疑惑地看着费祎。
  费祎笑着说:“狐参军日日醉于酒肆,就不怕酒后失言,露了真相,害了你上头的人?”
  “什么真相?”狐忠继续装糊涂。
  “假传圣旨,可株连九族,难道参军不知吗?”费祎拍案而起,狐忠一下瘫软在地。
  费祎扶起狐忠,劝他道:“参军,丞相已知真相。但他念及你在李都护执意要返回江阳时,曾苦劝与他,先国家后个人。所以丞相认为你忠义未失,此次做出这等蠢事,必有不得已的苦衷。他让我转告于你:‘人之忠,犹鱼之有渊,鱼失水则死,人失忠则凶;若忠义犹存,刀俎之鱼,可复归江河,命悬之人,逢凶也可化吉。”
  狐忠的心理防线至此,彻底崩溃,嚎啕大哭起来。
  他说:“我和成藩去宣旨时,我们都不知道那是个假口谕。直到回成都,李都护赏了重金,并命令我们说口谕那事就当没有发生过,谁问都不要承认有这么回事,我才意识到自己犯了滔天大罪。可大祸已闯,覆水难收,若不接赏金,便是和一手提拔自己的老上级,反目成仇,性命难保。收了赏金,良心难安,只能让酒精迷醉自己,过一天是一天。”
  “参军,可想既保自己仍有机会效忠国家,又可保老上级性命无虞?”费祎意味深长地看着他。
  “有这样的方法吗?”狐忠的眼睛发了光。
  “有,而且这件事只有你才能办……”费祎将诸葛亮关照他让狐忠做的事一一转述于他。
  狐忠最后郑重点头说:“丞相为国,日月可鉴。我一定办好这事,请您让他放心。”
  费祎听狐忠这样说,终于长舒一口气,他不辱使命。
  诸葛亮听费祎讲完事情的始末,睁开眼睛说:“文伟,这件事办得很好,接下去可能还有一些事情需要你安排狐忠去做。”说完又交待了费祎一些事宜,费祎一一牢记在心。然后他问费祎:“蒋公琰那边进行得怎么样?”
  “也很顺利,丞相放心,他叫我带了书信给您。”费祎从袖中拿出一封信交给诸葛亮。
  诸葛亮看后,宽慰一笑,说:“没看错你们两个,事情都办得很出色。蜀汉后继终有良才!”
  当日,费祎便带着诸葛亮新的指示安排,带着他给后主的密信,赶回成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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