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鱼汤里的毒
按照世子的说法，静怡公主当时的情况应该很危机，生母病重，若是不赶紧出嫁，只怕还要守孝三年，估计得成老姑娘。
当然，皇帝的女儿不愁嫁，就算年龄大点，也无妨。
不过，当时有些匆忙，还能嫁得这么如意，也是上天眷顾着的。
“静怡公主的性格比较内向腼腆，不喜与人接触，嫁入会家后，生了孩子就很少出现在人前的，不论会和审的名气有多大，静怡公主都不怎么出风头。”
莲瑢璟继续说道：“这些都不是秘密，基本大家都知道的事儿。”
“哦！”董倾依言笑晏晏，世子最后这一句，应该是为了让她八卦无需负担吧！既然大家都知道，说起也不用太有心理压力。
董倾依突然觉得，跟世子聊八卦，真是一件无比愉悦的事情。
世子懂得多，知道一些内幕，还说得极为详细，让听者很圆满。
若是世子的属下们知道，董倾依大叹世子是八卦给力对象，肯定会集体下巴脱臼，八卦？他们主子？还什么都掰碎了讲？
开玩笑，你确定这说的是他们主子？而不是被什么不干净的东西给附体了的世子？
刚说完会和审的辉煌人生路，上菜的正好敲门进来。
因为世子腿不好，桌子就放在床榻边，让莲瑢璟不用太费力折腾，就能直接用膳。
董倾依端着软凳坐在床榻边，也不必太移动。
菜很快上了一半，其他稍微复杂点的菜还得等等，董倾依见莲瑢璟正看着自己，不禁有些奇怪：“我脸上有什么吗？”
说着，还条件反射的抬手摸摸脸颊，没感觉有异物。
“你家的猫呢？没跟你一起？”莲瑢璟挑眉，轻轻一笑。
顺着莲瑢璟的目光看到桌上的菜肴，发现有小夜最爱吃的糖醋鱼和烤鸭，董倾依瞬间醒悟，莫非世子还给她家小夜准备了吃食？
“世子太客气了。”董倾依不太好意思的说了一句，实则没有丝毫犹豫，抖了抖脚，就将某夜给甩了出来，然后将某只还有些睡眼朦胧的猫给拎到了桌上。
见到好吃的，小夜瞬间精神了，就着董倾依拎它的手蹭了蹭，“喵呜”的撒娇一声。
仿佛还知道这顿是莲瑢璟请客，又冲莲瑢璟叫了一声，没有太撒娇甜腻，却能让人觉得是在感谢。
又一次纳罕的看了看小夜，莲瑢璟没忍住，垂眸瞧了一下董倾依拖曳衣裙，不太明白，为什么这只猫每次都从这丫头的裙子底下出来？这都什么状况？
不过，莲瑢璟也没开口问，或许这猫有什么特殊的嗜好吧，看起来很通人性的样子。
不得不说，世子真不愧是常年办案的，随便一猜也中。就是某夜这嗜好有点难以启齿……
“不用着急，时辰也不早了，风味楼后面有一个小院子，平日里并没有人住，晚上可以去歇歇脚。”世子终于说起这茬，上次都没能出口。
“谢谢世子，那我不客气了。”董倾依听世子说了一阵八卦，不知不觉就跟莲瑢璟熟悉起来，一时也没想到要客气。
而且，享用着美食，董倾依自觉懒病犯了，看时辰确实不早的，等吃完饭会更晚，懒得去寻客栈。
客栈人来人往，肯定没有私家小院子来得舒服。
“不用客气。”莲瑢璟唇线一勾，笑得妖孽无比。
住的地方解决了，董倾依进食的速度明显慢下来，她吃东西时习惯细嚼慢咽，尽情享受美味，所以，无事的情况下，她从来不以填饱肚子为目的。
见董倾依吃得无比享受，莲瑢璟眸色异彩涟涟，总觉得，这满桌吃腻的菜品，突然就美味了好几分，不知不觉间，倒是吃得比平常多了。
“这鱼不错，世子可以多吃点，对身体有好处，不过，最好不要吃糖醋的，清蒸的为佳，佐料少，最大程度的保持了原本肉质和营养。反正，你这风味楼的厨子手艺不错，清蒸做得很好。”
董倾依不喜欢给人夹菜，就用嘴提醒，主要怕夹了人家不爱吃的，那别人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多么内伤。
说完，董倾依还想到自己养在农场小池塘里的鱼，清蒸的话，鱼的肉质就特别重要了，她尝过这么多，还真没有比她农场小池塘更美味的，要不，改天送世子两条尝尝？
连小夜爱吃的都能想到准备，董倾依觉得，世子太会做人了，她不回报点什么实在过意不去。
“鱼？”莲瑢璟微微皱眉，好似不太喜欢。
以前他还是挺喜欢的，若是手艺好，做出来完全没有腥味，吃着特别舒爽。
“世子不喜欢吃鱼？”董倾依纳闷，难道这糖醋鱼真是专门给小夜点的？这会让她很受宠若惊的。
眼神划过某夜面前的糖醋鱼，色香俱全，可莲瑢璟难得的，神色出现了一丝明显的厌恶：“很多年没碰过了。”
“……”董倾依愕然，世子居然不吃鱼，那她空间里的鱼还是别送了好。
莲瑢璟幽幽的说道：“以前挺喜欢的，不过，我体内的毒，就是下在一道鱼肉里的。”
董倾依默，原来是出了心理阴影，世子能这么坦然说起，倒是令她意外。
也不知道是要发泄，还是想要诉说，莲瑢璟缓缓的道：“当时先皇赐下一桌酒席给本世子和太子殿下，其中有一道极为美味的鱼汤，听说里面的鱼十分稀少，还是特定地方进贡的。先皇一共得了三条，赐本世子和太子殿下一条，便在那桌酒席上用了。”
董倾依听得认真：“那，凶手抓到没有？”
当时的太子殿下，便是当今皇上，这事情牵涉到储君，没道理轻轻放过的。
“不过是有皇子的嫔妃为了谋位罢了，最后事情败露，自知躲不掉，便自尽了。”莲瑢璟说得轻描淡写，仿佛一两句话就讲明白了，可当时一定很风声鹤唳，悲剧惨烈。
“自尽了？”董倾依眨了眨眼，这妃子倒是死得干脆：“那她皇子呢？”
“终生圈禁，没活过五年。”莲瑢璟眼中闪过淡漠，其实那皇子并不无辜，整个阴谋，他不仅知道，还参与了的。
董倾依愣了一下，随即想到，那也是先皇的儿子，这么严重的事情，还证据确凿，也不过是圈禁。
所谓的圈禁，只是不能出府而已，若是府邸大的话，也不过是闷了点，不缺吃穿，可以很安静的过日子。
要是现代就更好了，一根网线通天下，天天在家宅着也不空虚。
至于没活过五年这种事情，若不是有人动了手脚，便是自个儿想不开，估摸着有抑郁症。
“这么说，那凶手其实是想害太子殿下？”董倾依觉得世子好悲剧，这是替人挡刀了啊！
想来这事发生时，世子的岁数应该还不大。
“嗯，可惜，当时御医出手，也没查出鱼汤里是什么毒，找不到解决办法，只能将毒压制在双腿上。”莲瑢璟也很意外，自己竟然能平静说起这件事了，甚至，他都记不得当初是怎样的痛苦，只知道，很崩溃，很绝望……若非父王和母妃只有他一个嫡亲独子，莲瑢璟都不觉得自己能撑下来。
放下筷子，董倾依搽了搽手：“世子，让我给你把把脉。”
上次在国寺的情况特殊，毒性正好爆发，她虽然给莲瑢璟把过脉，关注的方向是不同的，当时只想怎么将毒给压下去。
莲瑢璟心中一暖，并没有觉得董倾依戳到了他伤疤，淡定伸过手去。
皮肤白皙晶莹，手指骨干修长，整只手完美得犹如艺术品，让董倾依忍不住多看了两眼，幸好她不是手控。
轻轻将手搭在莲瑢璟的腕上，董倾依感觉到肌肤的微凉，沉下心悄悄探出了神识，开始给莲瑢璟做身体的全方位扫描，不放过任何的细节。
董倾依的神识刚上身，莲瑢璟整个人都僵住了，表情更是有些龟裂迹象。
一种由内到外，整个人仿佛毫无遮拦，完全暴露在人前的错觉油然而生，莲瑢璟用了全部的自制力，才压下躲避的想法，或者将董倾依的手给甩掉。
双眸微眯，莲瑢璟僵了好一会儿，最后竟然神奇的习惯了，整个人慢慢放松下来，任由董倾依查探，就是内心深处莫名感觉有点羞涩，好像被看光光的幻觉。
世子的感觉依旧敏锐，可不是被看光光了么？连体内都不例外……
见董倾依一时半会儿结束不了，莲瑢璟思绪不受控制的挪到董倾依脸上，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的看她，微微有些肆无忌惮的打量。
娥眉朱唇，杏眼粉腮，五官不仅精致，而且趋于完美，若非年龄小了点，没有完全长开，这张脸一定有着倾城风华。
这丫头长得不太像云氏，至少不如她那位妹妹像娘，不过，莲瑢璟认识董倾依并关注的时候，董父已经不在了，也没法确定，她是不是随了父亲。
看着看着，莲瑢璟只觉心口一热，心跳似乎开始不正常起来，时不时的漏跳一拍半拍的，让人觉得呼吸有了些许困难。
董倾依错愕的看了看莲瑢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怎么心跳和脉搏突然就不正常起来？若非她主要用神识查探，这把脉就该把不出什么了。
等了一会儿，不见莲瑢璟情况恢复，反而越渐严重，董倾依暗自扶额：“这里没有外人，又安全安静，世子动用内力作甚？你体内毒素靠内力压制，可不能妄自动用。”
世子这情况，没问题吧？她这做医生的居然没把出来原因，怎的突然就不正常了呢？这让董倾依禁不住有些惭愧，深感自己医术有待继续提高。
莲瑢璟涩然，不着痕迹的收回手后，慢慢平复心里的悸动，他总不能直接说，动用内力其实是为了压制心动吧，结果适得其反。
“可查探结束了？”莲瑢璟没话找话，一本正经，实际并不想问这个，只一时间没找到话题。
“嗯！”董倾依点点头，心中一动，突然想到什么：“世子，当初那鱼汤特别鲜美？”
莲瑢璟疑惑，但还是回答：“的确特别鲜美，即便是中毒至深，也终身难忘。”
“那鱼……可是河豚？”董倾依印证着自己想法，御医都查不出来的毒？
“真是河豚，这跟毒有关系？”莲瑢璟诧异，不知道董倾依如何能猜到种类，他从来没向别人提过，也想不到说这。
“有关系，河豚，本身是带毒的。”董倾依依旧拿起筷子吃喝，完全不在意嘴上正在说食物中毒。
莲瑢璟一愣：“你的意思是，当初那毒是河豚自带的？并非那凶手下进去的？”
不仅是他，包括调查和御医，都以为那妃子钻了空子，在鱼汤里投了毒，若非有明确证据显示那妃子是凶手，似乎还真没查出来她怎么动的手，又投了什么毒，险些被凶手成功跳脱。
“嗯，那凶手……应该知道河豚有毒吧！”董倾依挑眉，在古代，河豚可是稀罕货，极难逮到的。
“可是……”莲瑢璟依旧觉得难以相信：“当时先皇一共得了三条，赏了太子殿下一条，先皇用了一条，先皇后得了一条，可先皇和先皇后怎么没事？”
“河豚并不是全身有毒，肉质十分鲜美，绝对是极品吃食，可烹饪的手法很重要，处理的时候，一个不小心就会带上了毒。先皇和先皇后使用，一定选择了河豚全身最鲜嫩的部分，其他都没有要，这才无事。”董倾依觉得，这应该不只是世子运气坏那么简单。
一来那妃子肯定知道河豚有毒，只需要让厨子烹饪时多下一块料，就不容易避开；二来，太子殿下得到的那条河豚应该不大，而他和世子都爱吃，便没有浪费食材。
河豚之毒属于神经毒素，直接作用于神经系统，它主要是阻止一些身体必需元素通过神经细胞膜，并不带腐蚀和破坏，试毒银针未必查得出来。至于那试吃太监……
“当时，没有用试吃太监吗？”董倾依疑惑，皇家和世家大族在进食之前，不都是有试吃的？
何况，河豚毒素极少就能致命，发作也不慢，有试吃太监的话，没道理世子还中招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