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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还是她

  和孟丽渝认识十年的时间里,就见过她哭一次。她哭不是因为学业更不是因为男生,只是因为,洗衣服的搓板不好用。
  我们一中是有着六十年历史的古校,一直以来都宣扬中华民族的传统美德,认为劳动最光荣。因此,我们一军训完,学校就组织我们到一中的农场务农。每个人自己想办法借到一把锄头,扛着,走一个半小时的山路到达我们的农场。
  因为只去一天,午饭在农场吃,但是农场还是古老的灶台,只能煮几个人的饭菜,因此,除了老师和老师的子女可以吃到热乎乎的排骨米粉,其他的学生要自备干粮。于是就出现了这样的场景:我们整个高一年级几千人,从四面八方聚集起来,每个人肩上都背着沉重的双肩包,双肩包里是面包、泡面、苹果、牛奶、薯片等等零食,肩上还要扛着一把锄头,浩浩荡荡的开往农场。每个班级都有个领队的学生,这些学生还得举着牌子“Y市第一中学高一(1)班”之类的。我们统一走路,临去之前,老师再三强调,任何人都不可以坐车,一旦发现坐车的要批评的。我们主要是去体验生活,不是郊游,更不是享受。为了在无聊的走路中增加点乐趣,我和同桌薇和隔壁班的两个男生赛跑起来。狭小的山路不再能一群人并排走,有些学生体力很好,就得劲地往上冲。我和薇不傻,知道早到农场的多干活,所以赛跑只是纯粹为了不那么无聊。所以,我们赛跑了一段时间就停下来休息。隔壁班的两个男生是完全不认识,起初都没怎么讲话,不是,是一开始到最后都没讲话。他们看见我们在赛跑,不自觉加入其中。
  我和薇到农场的时候,大多数同学都已经到了山上。薇的爸爸是我们学校的园艺老师。所以,薇有米粉吃,薇端了一碗给我,可我不吃,我觉得我大老远扛了那么大的双肩包到山上,我得把它清了,不然,我还得背着回去。
  我和薇吃饱喝足,又开始比赛锄地。其实,那片农场真的没有种什么,除了一些野生的竹笋。我们挖一挖。我们到农场不过三个钟,爬山一个半小时,锄地一小时,休息一小时,拍照纪念半小时,然后又要下山了。
  回家是很有热情的。我和薇还有隔壁班的两个男生又不自觉开始赛跑起来了。当我们撒开了腿跑的正欢,已经过去大半个小时的时候,老师们和比较晚出发的学生们,坐在几辆过路的大卡上,非常热情地招呼我们。丫丫的,这不是找骂吗?那些人坐上了过路车,还像我们这些快走完的人得瑟,还不停下来,让我们也坐上去。最可恶就是那些老师,信誓旦旦说是不能坐车,结果自己是第一个堂而皇之坐着的。
  等他们10分钟的车程到家后,我和薇到了晚上的5点才到家。第二天,还有后遗症,连爬楼梯都觉得举步维艰。更郁卒的是,回到学校后还要被班上的同学笑话,我们是蠢蛋,不等着坐车。丫丫的,谁知道你们出尔反尔。自此之后,我再也不相信这些老师的原则。所以,当他们说你不可以翘课的时候,我还是翘了。
  孟丽渝哭,还是在学校的体验活动上。只不过,这次不是高洋农场,这次的阵地搬到了附近农家。学校定期的会举办一些夏令营、冬令营活动,还是美名其曰,让学生体验生活。
  我们冬令营的那年,已经升入高三。老师说要让我们这群高三学子放松心情,所以组织到了附近的农家,帮忙干点农活。当然,我们住宿的地方也是附近热情的乡民们提供的。我们此行主要的目的还是为了帮助那些偏远山村的学生们,我们带了平时自己不怎么穿的衣服、文具、书包带给他们,把我们的新鲜事务传播给他们,我们呢,则是要学习他们的勤劳能干。
  互相学习,孟丽渝做的很好,但是,孟丽渝,从来就没有离开家过,孟丽渝更没有自己洗衣服过,更何况,还不是洗衣机。当她两只冻僵的手泡在冷水中,对着那些石板搓衣板使劲搓着的时候,跑过来,对着我嚎啕大哭。我拍着她的肩膀,问她怎么了?她用无比委屈的哭腔回答我:这怎么洗衣服啊。冷死了,那个石板又很冰,水又很冰。--没事啦。习惯了就好。刚开始吗,等会洗完衣服去他们要点热水泡泡水。我使劲安慰着孟丽渝,总算把她的情绪安抚住了。
  谁曾想当初,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孟丽渝,到了大学毕业后,天天干起伺候人的工作。
  孟丽渝,大学主修酒店管理。她在实习的时候,收到了国际上排行前三的知名酒店的实习邀请。不要以为名酒店的工资就很高,孟丽渝有二年的时间,在深圳那种地方,每个月靠着700元钱过活。不过,名酒店会提供吃住,这点倒是为孟丽渝省心不少。上班的服装、皮鞋都是名牌店专门定制的,上下班也有班车。孟丽渝很满足地说:即使只有700元,但吃的是酒店很好的自助,住的是酒店提供的双人间宿舍,比大学宿舍的条件还好,没有什么不满足的。
  这个时候的孟丽渝,洗衣服,不会哭了。宿舍没有洗衣机,她大冬天还是就着冷水洗的热火朝天。洗的热火朝天的原因是因为,她洗的不仅仅是她自己的衣服。还有她男朋友的衣服。她男朋友,大学毕业后和她进了同一家酒店,都住在员工宿舍楼,只隔着一栋员工餐厅。他们每天来回奔跑,穿梭在餐厅侧的两栋宿舍。
  工作后的员工宿舍没有大学宿舍的门禁,更没有男女生不能互相出现在对方宿舍的硬性规定。虽然,是两个人一间宿舍,但舍友间可以通融,如果对方的男友,来了,灯泡自然会闪,留给你们约会的空间。
  孟丽渝和她男朋友虽然在同一个酒店,但是分属不同部门,所以也不会有每天见很腻味的状态。或者自己事情做得不好被责骂被女朋友见到的尴尬场面发生。
  孟丽渝起初在客服部,每天的工作就是帮着这些VIP客户们换床单。孟丽渝的男友在西餐厅。
  孟丽渝很多时候,都可以见到我想见的人,这点我很羡慕她。
  孟丽渝大学在湖南念书,她们学校经常作为湖南台某些节目的固定观众参与节目录制。关键是,还有钱拿,还可以得到明星的签名。2005年,湖南台在拍超级女声,李宇春、何洁出演。孟丽渝和她的大学同学们作为群众演员出现在片场。孟丽渝说中场休息的时候,虽然春春有助理拦住,没有让她受到别人的打扰。但是他们拍戏的时候,春有场戏是有抓到孟丽渝的衣服。此后,孟丽渝那件衣服,被我当神明一样供着。
  孟丽渝的酒店,在SJ来中国的时候,也负责接待他们。我说这个女人怎么这么狗屎,都能遇到我这个追星族觉得不错的明星。她笑呵呵:可是,我不觉得这怎样啊,不知道你在激动什么?
  好吧,你淡定丫头。
  这丫头,在恋爱的时候,就没那么淡定了。
  孟丽渝,因为工作出色,不仅在实习结束后直接留任,并且在二年后升到了领班的位置,最近已经是主管酒吧的经理。
  孟丽渝的男友,在西餐厅工作一段时间后,因为天津那边人才缺乏,所以调到天津做领班。孟丽渝第一次体验到了分隔两地的痛苦。
  他们每次休假都会互相配合对方的时间,这个月你来深圳,下个月我到天津。孟丽渝的男友曾做过一件所有女生听了都会羡慕不已的事情。
  他们在一起这么多年,总会有争吵、有摩擦。孟丽渝说不记得当初是因为什么小事和她男朋友大吵一架。他再打来电话的时候,她直接关机了。等她第二天早上醒来,开门,发现他男朋友连夜飞机过来向她说抱歉。因为她关机了,他也不敢打扰她休息,大晚上在她宿舍门口忍冻等了一夜。
  孟丽渝说:当下觉得什么都不在乎了。所有的气在那一刹那都倾塌了。
  孟丽渝是幸福的。她为了这份幸福也用心地在守护着。当时,天津的生意不算很好。为了拓展那边的业务,深圳公司有名额可以调配到天津,但是天津没有经理级别的职位,最高只有主管。孟丽渝为了和她男朋友朝夕相对,为了不让她男朋友那么辛苦跑来跑去,毅然决然地申请调到天津。深圳的高管是个外国人。他很器重孟丽渝。孟丽渝的英语很好,所以,平时和他的接触很多,交谈很多。他说:你考虑清楚sindy,你知道,我们这里很需要你。天津的市场毕竟不如深圳。在深圳,你有很广阔的升职空间。
  但孟丽渝委婉地拒绝了。
  孟丽渝在天津呆了3个月。她抱怨:苏米,你不知道,天津和深圳没办法比。天津的时装店没有深圳的款式新,天津的食物,我吃了不习惯。天津好冷好冷。
  孟丽渝是南方人,更是南方海港城市出来的,她当然不习惯天津人的饮食习惯。但她每次只是和我抱怨,对他男朋友没有半句怨言。
  他男朋友,是一个不错的人,懂得呵护孟丽渝。虽然,孟丽渝没有说,她不习惯天津。但他看得出来。在深圳呆习惯了的孟丽渝,还是希望能回到深圳。
  深圳的总经理再次给孟丽渝发出了邀请:sindy,你应该回来,现在酒吧新来的经理管理不好,我还是对你比较满意。你要是愿意,我可以稍微为你加薪。
  孟丽渝的男朋友,害怕孟丽渝下不了决断,索性从天津公司辞职了。他一辞职,孟丽渝呆着的理由就没有了。孟丽渝扛着大包小包,三个月后带着离职的男朋友又重新回到了深圳这块土地。
  深圳没有多余的岗位给他男朋友。他男朋友和几个朋友合伙做起了贸易行业。目前,事业还在起步阶段。但孟丽渝说,我相信依靠我们自己的能力,总有一天,我们能在深圳立足,能在这方土地上站稳脚跟,开创我们的广阔天空。
  孟丽渝,还是孟丽渝,十年来,她除了变得更自立、自强,她还是那个简单、单纯、没有心机的孟丽渝。还是苏米最好的朋友。当有一天,我们的铁三角关系不再维系,她还是尽力地站在每个人的角度,为每个人着想。我想,如果,孟丽渝在Y市,我和游离,不至于搞成今天这样。
  只是,孟丽渝不在。十年过去,对我,还是对游离而言,不变的,只有孟丽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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