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去的便是再也回不去的
从苏凡的嘴里吐出喜欢两个字,我觉得比从言尘嘴巴里吐出还困难。我觉得,我总喜欢去想象一个人,想象一个人的好与坏,想象一个对我的好与坏。
夏之丞曾经这么回答我:苏米,我觉得你眼中的我,十之八九不是我,你所认识的夏之丞,只是你想象中的夏之丞。
那么,言尘呢?苏凡呢?这些我从来没有像对宁恕一样每天呆在同一个空间待足8小时的男生们,究竟,我眼中的他们,有几分才是他们真实的面貌。
孟丽渝说:这些年,苏米你已经习惯了把自己放在卑微的境地。你找不到自己的优点,一些足够去吸引男生的优点来肯定你自己。
老6说:你竟然说喜欢你!我解释,他说的是曾经,曾经不代表现在。但老6显然比我还激动:傻瓜,曾经虽然不代表现在,但也不代表现在不是。不要用你的浆糊脑袋去猜度什么。直接问他。问他是不是还喜欢你。问他这么天天拉着你逛街吃饭什么意思。
当苏凡表情奸诈的对着我说道,我曾喜欢过你的时候。我想象着自己会不会掉泪,然后异常激动地投入苏凡的怀抱,然后,突然从背后的小墙壁边,小草丛里钻出言尘、宁恕、夏之丞、游离之类的男男女女,他们戳着我的脊梁骨,指责我痴心妄想,白日做梦。
所以,当苏凡说出那几个字的时候,我本能地撒开腿跑了。做作!我突然想起苏凡对我的另一评价。我这么大惊小怪的,他是不是会点着我的脑袋,骂我做作。是啊。我跑什么?小样什么?做作什么?人家说了是曾经。
当我跑开百米的距离后,我感觉某人一个箭步冲将上来,擒住了我:你跑什么。喂,你不是很想让我在你朋友面前冒认是你男友吗?我们还没开始演练,你就已经自己窜开,我怎么帮你。
---你只是为了要帮我演练的啊。我有点小失望,但同时松了口气。--可你干嘛要帮我?
--因为我曾经喜欢过你啊。他再次语不惊人死不休抛出那句告白。
我想,那应该算是告白吧,虽然,是迟到7、8年的告白。
我不知道我那天是怎么被苏凡送回家的,回去之前,他还又带我去了次游离父母新开的美容中心。我想他估计是想拉着我去那边晃荡晃荡,看看是不是能碰上游离,早日为我报仇雪恨。但很遗憾,游离不再,就连游南也不在。在的人只有她那过去的赌徒父母。
他们自然不知道此刻拉着我的手的苏凡,是他们女儿过去暗恋的对象,很可能,现在还念念不忘。但他们认识我,他们只知道,我过去是他们女儿最好的朋友,却不知道,我们已经闹翻分道扬镳。他们看到我很热情,特别是看到苏凡拖着的我的手,表情更雀跃了。
--呦,苏米,好长时间没看到你了。这你男朋友吧,长的真不错。游离还在对面吃宵夜呢,我给她打个电话。
--不用了阿姨。我赶紧制止住她。虽然,我很想拉着苏凡在游离面前耀武扬威一翻,但我宁愿不要看见游离。阿姨,我们就来问问那个精油套餐的事情。
--上次在这边办了个套餐,她要出去了,可能要等到下个月才回来,还有4个疗程没弄,时间上有没有限制。
--不会啊,有限制阿姨也会帮你和小妹交代下。苏米啊,你去找游离吗?就在对面那家鱼庄吃鱼,不远,你们都过去吧。没什么人。就她和她男朋友。
男朋友。我听了眼珠子,差点没跳出来。--不用了啊,也挺晚了,我就不打扰游离和她男朋友约会了,我就是来问问套餐的,那阿姨我先走了,改天再来找你们玩。
我觉得我真他们的虚伪,我彻底堕落了,我对着自己最讨厌的人的妈妈,我居然可以脸不红心不跳地甜腻腻来一句阿姨。还可以当着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样,说着改天再来找你们玩之类的客套话。
苏凡很想拉着我去找游离,但被我及时制止了。我差点没哭出来。--我不想见她。不想见,可以吗?苏凡,拜托你,我不想找你帮我报仇,也请你不用再帮着我。你这算哪门子报仇啊。还掏自己腰包的钱,帮他们家消费。蠢死了。
苏凡是一个比较不苟言笑的人,还是被我的举止逗笑了。--这明明是谁缠着我,使尽浑身解数要勾搭我给她演戏给她报仇,现在,自己又打退堂鼓。
--算我错了,行吗?苏凡,你松手。不要带我过去,求求你了。
--好吧。傻傻的。
不知道为什么,自从听了他为过去告白的一翻话后,我看他都觉得浑身起鸡皮疙瘩。他来句什么傻啊之类的词,我都觉得,我们的关系是不是又进了一步,有点堂皇。
年前,苏凡还是来了趟Q市,开着他的小奥迪,到我H大的住处。这次的行程,他没带什么小张还是小李的,就他自己一个。我因此大为怀疑,一向和他妈妈关系不融洽的苏凡,是不是和他妈妈的关系大为改进。不然怎么能帮我要到2排4号的演奏会门票,不然怎么能一次次在别人上班的点,开着小奥迪到我的跟前,就为了要让我请他吃H大的泰式火锅。
我当时喝了点小酒,很不要脸地问了他,苏凡,你喜欢我什么?他足足盯了我有十几秒,把我看得眼睛忽上忽下忽左忽右到处闪躲。他被我的举动再次逗乐了,反问我,你说我喜欢你什么。
我鬼知道你喜欢我什么嘞。难道喜欢我过去的年轻貌美。我话还没到嗓子眼,就把自己生生吐到了,赶紧在被他笑掉大牙之前,把话咽了回去。
--我不知道。答得超没底气。
--反正,我现在又不喜欢你了,你好奇什么。过去的便是过去的。
过去的便是过去的,过去的便是再也回不去的。这句话怎么这么耳熟。恩,夏之丞曾经对我说过。
大学毕业后,老1结婚,我鼓足勇气加了夏之丞的号,我隐晦地通过各种暗示,告知他我自己的心意。我会自己炸着鸡排,包着寿司,把图片拍得美美地,发给他。
--夏之丞,这是我自己做的。怎么样?
--哦,还好。他答得比较敷衍。
但我依然百折不饶。
夏之丞喜欢看动画片,喜欢海贼王。我这个从小都几乎没看过什么动画片的人,居然也下了几部宫崎葵的动画看。那部动画片的名字叫《千与千寻》,不仅看了动画片,我还下了那部动画电影的主题曲。我一看完,我就发短信告诉夏之丞,这部动画片怎样怎样。但其实,我真的不喜欢看动画片。
不喜欢看动画片的我,还是继续不断看着动画片。夏之丞和我说《机器人瓦力》不错,我就去看瓦力。我看夏之丞看过的所有动画片,我甚至自己会去找一些动画片看。然后,告诉夏之丞,这部动画片不错啊,推荐你去看。我们聊天的话题等于又多了一个。
夏之丞喜欢海贼王,他让我帮他找短信铃音的时候,我到处百度有没有和海贼王相关的短信铃音,只是为了讨好他。虽然,我帮他找短信铃音这件事,本身就在讨好他。
喜欢夏之丞的这段时间里,我充分拓展了自己的业余爱好。夏之丞喜欢去健身。他的日记里经常写着今天我在健身房看到谁谁什么事情。然后,我会第二天立马也奔去健身房,虽然,我都在和别人聊天,但再隔天,我便也能对着他说,昨天,我去健身房遇到什么什么人,发生什么什么事情。
夏之丞喜欢的明星,我绝对不会说讨厌,夏之丞讨厌的人,我也绝对不会说喜欢。什么时候起,我开始渐渐发现,我在和夏之丞一次次的聊天中,渐渐遗忘了宁恕,遗忘了言尘。
夏之丞成为我那几年最大的依靠。我沉溺于他的光芒下。我往往容易把一个人看做是我的阳光。我觉得我喜欢了夏之丞,我忘记了言尘,我忘记了言尘带给我的伤害,是夏之丞和我之间的聊天,和我之间不断的互动带给我的抚慰。我觉得,他就是我遗忘悲伤的良药,他就是我的阳光。虽然,事实证明,他从来不是我的阳光。
我没有对夏之丞说,夏之丞我现在还喜欢你。我只是不断地重复,夏之丞,我老大喜欢你,很喜欢很喜欢你。夏之丞,我之前帮我老大看你,看着看着,就觉得你还不错。过去还蛮喜欢你。
那时候,夏之丞就这么回我:时间会带走一切。过去的便是再也回不去的。每个人都有曾经喜欢过的人。到最后,不管是谁,包括你,苏米,也能找到属于自己的那位mrright。
是啊,我会找到自己的mrright,而这个mrright不可能会是你,你是想告诉我这些吧,其实,你也在隐晦地拒绝我。
所以,当苏凡告诉我,过去的便是过去的时候,我除了缅怀夏之丞,我除了伤感,更止不住的是,想起那些青葱岁月里陪我走过的人们。包括宁恕,包括言尘,包括夏之丞,包括游南,包括孟丽渝,也包括游离。
有些人,我们总以为总会留在原地,到最后,对方离开的时候,我们总显得堂皇。如果,这世界上,每个人都能停留在原来的地方,那么,应该是一件神奇有趣好玩但却永远不可能的事情。
就好像,夏之丞永远是夏之丞。是那个身高185,长相白净,性格温吞感性,优柔寡断,即使身边不乏追求者,但永远自己一个人的夏之丞。但就像夏之丞说的,我们不是学生的年纪,所以,夏之丞,不会是永远的夏之丞,至少,不会是我所期望的夏之丞。
我常常对S说,我是一个势利的人。所以,S给我介绍男朋友之类的,我总会问,他工作怎样?我的势利对夏之丞也不例外。所以,夏之丞没有工作的时间里,我对他的热情瞬间消逝,我没有能耐去喜欢一个不工作靠父母养活的温室里的花朵。更何况,那是一个不在乎我是不是喜欢他,是不是需要我去喜欢他的,一个不爱我的存在。
夏之丞对我很好,所以,大年除夕夜,他送了份大礼给我。夏之丞,继去年主动发信息给我道新年好后,2012年又无声无息了。我虽然说着夏之丞没有工作,减少了对他的喜欢,但还是会算在乎他。
我曾经和夏之丞说:夏之丞,当我每年还给你发生日祝福短信的时候,证明我还是在意你;当有一天,我忘记你的时候,我就再也不会给你发短信。
有时候真正忘记一个人,不是不联系,而是他就站在你面前,你仍然可以很坦然地相处。但24岁的苏米不知道,觉得忘记一个人最好的方式,就是把自己对他的感情冷处理。所以,夏之丞25周岁生日那天,苏米没有再发送祝福短信,新历的,农历的。
没有给夏之丞发短信的我午夜0点还躲在被窝里瞎想,一直以来,都习惯了我每年农历新历连续发生日快乐的短信息的夏之丞,突然有一年,我不再发短信了,他是不是会不习惯。但我似乎忘了一点:即使如今,我和夏之丞之间从陌生到熟悉,那也只是略微熟悉,这层浅陌的关系还不足以,让过去几年里,我从来不曾参与过他人生的人,成为他一转身看不见的牵挂。
2012年的大年除夕夜,夏之丞没有同2011年那样给我主动发新年快乐的祝福短信。我憋不住,十点多就给他传了过去。每个十分钟看一次短信,一有短信铃音出来,我就抄起手机。但直到半夜十一点多,他才回复了一条:新年快乐!夏之丞贺。不知道是不是群发的,我有点闷闷不乐地开了电脑上网。
凌晨2点多,他上线,问我:是不是以后都会留在Q市。我很开心地答复:是的。其实,我从来没有想过要留在Q市多久。我只是骑驴找马,觉得这份工不错,我就蛮做着,到有一天,我可能找到更好的出路,而这个出路刚好在Y市的话,我肯定冲将回去。
也许,我骨子里认定了我和夏之丞之间不会有开始,所以,我很相信,这座让我暂时留下的城市,总有一天,会在我对夏之丞彻底遗忘的时候,大义凌然地选择离开。
但我还没完全忘记夏之丞,我对他还留有残余的感情,所以,我哄着他,希望他多联系我。所以,我告诉他:是的,我会留在Q市。
他打出的回复,再次让我欢呼雀跃:那以后多联系。
我好像不知道,新华字典里有一组词汇,它叫:客套。我理所当然地以为,夏之丞这是对我更朋友的一种认可,我很欢欣。得意忘形的我,问出了最愚蠢的问题。
--夏之丞,你有女朋友了吗?现在。
从前,夏之丞总会顾左右而言其他,或者直接答复我没有。但今天,夏之丞,打出了最简单的一个字,却彻底把我击垮了。
--有。
有?是的,有。他告诉我他有女朋友了。这是他2012年送我最好的礼物。这份礼物的名字叫疏离。它告诉我,夏之丞他名草有主了,我要克制自己的情绪,我不能像从前一样任意对他说着什么胡话,表现出自己的喜欢。这份礼物的名字叫遗忘。它告诉我,夏之丞名草有主了,我应该远离这个有妇之夫,我应该彻底遗忘对他的感情。
我很了不起地没有表现出落寞的样子。或许,我的感官比较后知后觉,当下的我,真的没有半点伤心难过。但到了凌晨4点,夏之丞早就退场,我以为我可以安然入睡的时候,我发现自己仍然抱着笔记本,窝在床上,不看电视,不聊QQ,不玩空间。
我以为是不是我刚动车回家,疲劳过度,但一向晕车的我,坐动车一直都不会晕车。况且一个半小时的路程,何来疲劳过度。
我思量了一下,终于得出结论,是我对夏之丞有女朋友的事实伤心难过了。
大年初一,和奶奶到庙里拜拜,回来的路上遇到苏凡。那个白痴跟在他妈妈身后,不留神的时候,却跳到我面前,把我拉走了。我奶奶看她孙女活了二十多年,都没什么男的来找,被大街上一个没见过面的男子拉走了一点也不担心,反而嘱咐我好好玩。
我身边的蓝颜,我们游南已经没有了,所以,我潜意识里想再培养一个蓝颜,虽然,把苏凡当蓝颜,有点异想天开。但我觉得苏凡,没有想象中的那么不好相处。更或者,我很担心,嘴里说着只是过去曾喜欢过我的苏凡,表里不一,内心还对我有丝丝的蠢动,我得及时扼杀他内心爱的小幼苗。好吧,我自恋了。
我为了扼杀他爱的小幼苗,也为了自己挖掘个潜力蓝颜,对着他不断抱怨夏之丞的种种。电视里的男生,总会在女主角受伤的时候,默默地拉着她的手,静静地陪着她。电视里的男生,都会在女主角抱怨谁的时候,带她去玩游戏机。但,苏凡,只是带着我到庙里吃斋,吃着斋,他还完全不听我的抱怨。只是催促我:快吃,快吃。这是花300块钱买的。
好吧,吃吧,刚好在佛门这个清静之地,忘记那些儿女情长,我甚至有一刻顿悟,很想出家。但啃着面粉做的假荤菜,又适时地打消了这个念头。
我,苏米,以后可以遇到更好的人。夏之丞只是我人生路上匆匆往来的过客之一,像苏凡说的,像夏之丞说的,过去的总会过去,过去的便是再也回不去了。不管是苏凡对我之前的喜欢,还是我对夏之丞的依恋,已经,都成为回忆里的小微粒,已经,成为过去式了。
那么,夏之丞,再见,还有,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