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1章 血脉
“给你十分钟自我陈述，有什么委屈都说出来，你撒泼也好骂人也好，甚至可以动手。当然不能够打我，我已经是一把老骨头了，可经不起你的折腾。”顾老爷子淡淡的说道，“我给你找个对手，喏，就是他。如果你想要打架的话，就找他好了。”
顾老爷子指了指旁边那个铁塔似得汉子，对方扫了顾城一眼，目光如电，充满了轻蔑。
顾城皱了皱眉头，不太明白老爷子这样做是什么意思。
顾茂琛终于还是没忍住走到了顾城的身边，顾老爷子也很识趣，背着双手走回到了案几后面，继续写大字。
“城儿。”顾茂琛深情款款的喊了一声，顾城却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打住，你可千万不要这样喊我。我不太习惯。”顾城说道。
“有什么不习惯的，我是你老子你是我儿子。”顾茂琛偶露峥嵘，霸气的说道：“当年的事情你妈妈应该告诉你了。我说你小子，居然先去港岛程家。”
顾城心中嘀咕，你以为我愿意去啊，还不是被逼的。
“当然，程家也是你家，你妈妈对你的思念比起我来也是分毫不差的。”顾茂琛不动声色的表扬了自己一句，在儿子的面前他忽然变得不再谨慎，像是一个邀功的人……
顾鸿儒看到自己儿子如此姿态，也不知道应该做出什么样的表情比较合适。
“我需要时间。”顾城说。
“二十五年了还不够？”顾茂琛说道，连顾鸿儒的目光都若有若无的挂在了顾城的身上。
“你觉得呢？”顾城冷笑着反问：“二十五年，我从来不知道家是什么滋味，父爱跟母爱我只能够在电视里书本上看到，你知道我有多羡慕那些在大街上牵着妈妈的手，坐在爸爸肩头的小孩儿么？你知道我被虎鲨掳走的时候有多么的绝望吗？你知道我在虎鲨的头两年吃了多少苦吗？你知道我第一次杀人的时候，有多么的惶恐吗！”
顾茂琛抬手想要拍拍顾城的肩膀，这一句句的控诉就好像是锋利的匕首，直插他的心脏。
“对不起。”
顾城说道：“我不要你的对不起，因为没有意义。如果一句对不起就能够让我忘记而二十五年来受到的屈辱跟波折，那这个世界早就天下大同了。顾先生，顾老爷子，我承认我的身体内流淌着顾家的鲜血，可是我现在还没有做好彻底回归的准备。我们的血脉关系无法斩断，但是我的理智，我的感情，还不会就这样平复下来。”
顾鸿儒感慨的说道：“好小子，说话真是够锋利。年轻人就应该这样，对自己想要的想得到的就不要隐瞒，大大方方的表达出来。很好，现在我才终于承认你是我顾家的人。”
“顾老爷子，你一个电话让我从c市的温柔乡跑到了京城这个龙色混杂波云诡谲的地方，到底要干什么？”顾城开门见山的问道。
顾鸿儒放下了毛笔：“你的过往跟前科，成为了你身上最大的枷锁。回国这么久，我想你也应该感受到了。因为你身体内流淌的鲜血，你想要安安稳稳的过日子基本上是不可能的事情。既然已经进入了这个圈子，那么就必须要不停的战斗才有活下去的希望。
我知道，你肯定不会满足于单纯的活下去，你想要活的开心活的自在，那么你手中就必定要有一些足够自保的东西。知道这个世界上最自由潇洒的是那种人吗？手中握有权利的人。权力越大，你受到的桎梏就越少，能够做的事情也就越多。平民百姓看上去过得逍遥，但是一道政策就能够让他们哭天抢地，一个普通的案件就足够让他们倾家荡产。
只有走到金字塔的顶端，你才能够摆脱规矩的限制，享受真正的自由。
不过想要得到自由就必须要先学会付出，小子，你做好准备了吗？”
顾城笑：“老爷子，你该不会让我去造反吧。”
“胡说什么！”顾茂琛瞪了顾城一眼，这样的话平头老百姓说说没关系，但是顾鸿儒是什么身份，在家里公然说要造反，那还不得翻了天了。
顾城摊了摊手，老爷子的话的确会让人产生这样的联想啊。
顾鸿儒哈哈大笑，指着顾城说道：“混账小子，居然这样曲解老子的意思。也罢，你心中有怨气，我能够理解你。留下来吃个饭吧，平日里多多走动，我相信你终究会明白我的意思的。”
顾城怎么可能不明白，只是不想要这么快答应而已。
他都还没有理顺呢，顾鸿儒这样的老狐狸，给他一点点的苗头就能够红的你肝脑涂地，要知道他们就是靠这个起家的嘛。
顾城可没有那么傻，底牌都还没有看到就先缴械，那不是他的风格。
不过吃饭这种事情还是很乐意的，来到饭厅之后，饭菜就流水般的端了上来，不丰盛，但是搭配却非常的合理。
“我现在都不怎么吃肉，这盘白切鸡是专门给你准备了，全吃了，别浪费。”顾鸿儒说道。
顾城诶了一声，拿起筷子夹了鸡肉就往嘴里塞，不错不错，非常的有韧劲，但是肉质又不老，嚼起来那叫一个舒爽。
顾茂琛很想要给顾城夹菜，可是顾城那个吃相让他望而却步。
听说他在港岛表现的挺好的，怎么到了这里就跟个饿死鬼似得。
饭吃到一半儿的时候，管家走进来说道：“老爷子，顾先生，太太来了。”
顾茂琛将筷子放下快步的往外面走，刚刚到门口，程晨就已经走了进来，视线都没有在顾茂盛身上停留片刻，而是直接来到了饭桌旁边，先给老爷子问好，然后就一把揪住了顾城的耳朵。
“你这个没良心的小王八蛋，这么久了连个电话都不给老娘打，现在更是悄默默的入京，你心里就没有我这个当妈的。”程晨委屈的说道。
顾城唉哟连天的叫唤：“妈，耳朵要掉啦。”
“知道错了吗？”程晨说。
“知道了知道了，我这不是刚刚到还没有来得及给你打电话嘛。你吃了吗？要不然坐下来吃点？”顾城讨好的说。
程晨哼了一声，然后让管家再多拿一副碗筷过来。
顾茂琛激动地手都开始发抖了。
一家人在一张桌子上吃饭，这是他盼了二十五年才盼来的事情啊。就算现在身居高位，早已经养成了处变不惊的习惯，但是面对这件事情，顾茂琛再也无法冷静，眼泪都在眼眶当中打转儿了。
程晨其实也有些激动，她通过比较夸张的方式---进来对着顾城怒吼--来掩盖自己内心的激动，当她端起饭碗的瞬间，眼泪却再也忍不住直接滚落了出来。她一哭，顾茂琛也绷不住了，将脑袋转到旁边，抬手摸摸的擦拭眼泪。
就连见惯了大风大量的顾鸿儒情绪都比较激荡，抬起头看了看天花板，然后长长的叹了口气。
“好了好了，今天这样大喜的日子，就不要哭哭啼啼的了。来，吃饭。虽然不是过年，但是对我们来说，今天比过年还要高兴。因为我们一家人终于团聚了，可惜啊，你奶奶看不到了。”顾鸿儒说道这里眼眶也红了。
戎马一生的老将军，终究还是有着凡人的感情。
管家非常有眼色的拿过来了一瓶酒，顾城主动接过来，先给顾鸿儒倒了一小杯，然后又分别给自己的父母倒上一杯，最后给自己倒了一杯。
“爷爷，爸，妈。”前面两个称呼对顾城来说有些陌生，他酝酿了半天才喊了出来，不过喊出来之后心中的包袱也没了：“我回来了。”
顾鸿儒再度朗声大笑，端起酒杯说道：“老天爷终于将我顾鸿儒的孙儿给送回来了，好！好！好！”
顾茂琛端起酒杯，感激的看了自己老婆一眼。
本来今天顾城是非常抗拒的，从他进门开始就已经将自己的心给关了起来。但是程晨的出现，却将顾城心中坚固的壁障在瞬间摧毁，这小子终于还是露出了他柔软的内心。
就好像顾茂琛非常的想念顾城，顾城又何曾不想念自己的父亲跟母亲。
血脉是非常强大的存在。
程晨却没有给顾茂琛好脸色看，只是端着酒杯跟自己儿子碰了一下。
一家人和和美美的吃了顿饭，顾鸿儒毕竟年岁有些大了，加上之前连番的情绪冲击，吃完饭之后脸上就露出了疲态，在管家的搀扶下去房间休息了。
顾茂琛想要跟顾城说话，可是没有机会。
因为程晨在不停的跟顾城交流，完全不给他这个当爹的人插嘴的机会。
或许是喝了两杯酒的关系，顾茂琛有些生气了，拍着茶几说道：“干什么干什么，你们娘俩是要将我隔绝在外吗？顾城，跟我聊天。”
“儿子，我们走。”程晨的脾气也上来了，拽着顾城就往外走。
顾茂琛一个健步冲到了门口，挡住了他们的去路。
看到这两位加起来都一百多岁的人还在斗气，顾城的心中有种淡淡的温馨在流淌。
他们就是自己日思夜想了二十五年的父母，是我在这个世界上最亲的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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