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阴亲
二十年前的正月初八,晚上十一点的时候,村头大树上突然传出大片的乌鸦叫声,惊醒了大半个村子的人。
与此同时,我娘难产,伴随着我娘哭天喊地的惨叫声,和一大群乌鸦哇哇的叫声,我来到了这个世上。
而我完全脱离娘胎的那一霎那,指针正好指向晚上十二点。
被乌鸦惊醒的邻居们知道我娘生下我以后,纷纷带着锄头跑到我家来庆贺:“老张头,你家媳妇生了个鬼胎,全村人都听见乌鸦群叫了,这是不祥的预兆,你快把孩子抱出来,砸死他吧。”
啧啧,听听,乌鸦叫两声,就要砸死我,得亏我当时小,要搁现在,我保不齐会蹦起来咬死他们。
我生活在一个偏远的小山村里,那时候村里人都还很迷信,尤其我爷爷还是村里的阴阳先生,要起带头作用,被村民这么一说,我爷爷也郁闷了。
毕竟我挑的出生时间确实不太吉利,哪怕早一分钟,晚一分钟都是好的,偏偏大晚上十二点出生,出生的时候,还有大群的乌鸦在一旁伴奏,怎么都不像吉祥的预兆。
我爷爷本身也迷信,按照他所学的阴阳知识,我算是阴时阴命,这样的命格,很难活到成年,而且会带来灾难。
在村民的一致要求下,我爷爷虽然不舍,不过还是动摇了,也顾不得避讳,匆匆走进我娘的产房,一把抓起炕上刚出生的我,就要往地上扔。
我娘折腾了一小时,刚刚生下我,身子还虚着,见我爷爷要摔死我,急忙扑过来,一把抱住我爷爷的腿,哭着求我爷爷留下我,毕竟我是张家唯一的血脉。
我爷爷听见这句话愣了一下,我爹在我娘怀我三个多月的时候上山采药,不小心脚滑摔死了,我又是我爹留下的独苗,如果我也被摔死了,张家无异于绝了根,断了户。
想到这,我爷爷叹了口气,心想赌一把,要是女孩,就把我交给村民们处置,要是男孩,我爷爷就算拼了老命,也要把我留下。
可能是太过紧张,我爷爷颤颤巍巍的撩开裹布,朝我命根看去。
谢天谢地,我是个男孩,于是我就有了个响亮的名字:张初九。
我爷爷是阴阳先生,平时在村里地位极高,村里人不管大事小事也都愿意听从我爷爷的意见,唯独在留下我这件事上,我爷爷跟村民们发生了很大的争执,好在我爷爷脑子活络,不知编了些什么鬼话哄骗村民们,反正最后,我成功的在村里落了户。
来自村民的刁难虽然解决了,但我爷爷始终记挂着我的生辰,那些难听的乌鸦叫声也成了我爷爷的心头刺。
于是,在我刚刚满三周岁的时候,我爷爷便张罗着给我娶媳妇儿,冲喜。
不过我娶得媳妇,可不是一般的媳妇,这也是废话,谁能在刚三周岁的时候就娶个一般的媳妇。
用我爷爷的理论来说,要娶个惨死的女鬼结阴亲,用结阴亲的方式,续我的阳命。
为什么非要娶个惨死的女鬼呢?
这个问题后来我一直追问我爷爷,我爷爷说原因有很多。
惨死的女鬼,属于非正常死亡,阳寿没有耗尽,我跟她结婚以后,可以把她没耗尽的阳寿转嫁到我身上,给我续命,也就是我替她活着。
正常死亡的女鬼,死后都投胎去了,没法结阴亲,只有死的够惨,魂魄才会凝结出深深的怨气,强留在这个世上,满足结阴亲的条件。
怨鬼想留在这个世上,就需要有个连结点,否则无依无靠的,迟早会被判官抓走,到时候一切玩完,而结了阴亲,我就成了我媳妇在阳间的连结点,我们的阳寿共享,判官也拿我媳妇没招。
综上所述,我爷爷精心挑选了一只女鬼给我结阴亲。
说来也奇怪,当时才三岁的我,竟然对我人生中的第一场婚礼有点印象,当时我抱着一只老母鸡,对着我娘和我爷爷磕头,全村人都围在一旁观看,磕完头以后,我死气白咧要我娘给我把那只老母鸡炖了解馋,结果被我爷爷摁住一顿胖揍。
毕竟在那个贫穷的年代,老母鸡是有钱人才能吃得起的东西,我当时虽然小,不过也知道老母鸡是好东西,两眼瞅着老母鸡直冒绿光,被我爷爷揍了以后,我足足有一个多月没搭理过他。
不过我爷爷还是很疼爱我的,我也是后来才知道,我爷爷当年为了给我娶这门阴亲,伤了阳寿,在我七八岁的时候,就早早过世了。
他临死前,嘱咐我娘把他裹进草席子里,倒栽葱着埋到村口老槐树底下,说那是整个村子的风水命脉,有他护佑着,能保一方平安。
我爷爷走后,我家只剩下我娘和我孤儿寡母的,好在村民们念在我爷爷的份儿上,时常接济我们娘俩儿,日子过的还算不错。
或许是我爷爷结的阴亲起了作用,我成功的活过了十八岁,并长成了个玉树临风的阳光帅小伙儿,至少我自己是这么认为的。
更幸运的是,我虽然已经有了个鬼媳妇儿,但这些年她一直没有跑出来吓唬我,除了长的太帅以外,我各方面都跟个正常人一样。
时间长了,大家也就慢慢忘了我结过阴亲这回事儿,就连我娘都开始张罗着给我找对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