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一章 回想起一切
慕梨潇承认自己的确说过那样的话,只是,到了现在这个情况,云霜还想要她帮忙,岂不只会让她的处境更加艰难吗?
可是她的确答应过了,而说到就要做到。
“潇儿不是说,她没有办法么?”皇甫晟不明白云霜为什么要如此执着,就算她自己想起来了又能怎么样呢?非言还是什么都不记得。只会平添痛苦而已。
但云霜就如同之前那样倔强,不肯服输。她坚定地摇了摇头,再看着慕梨潇,“潇儿之前说过,她的确是有办法的,只是会比较痛苦,所以才不敢给我用。”
她为慕梨潇找了个理由,而歪打正着的是,这个理由是对的。那也是慕梨潇一直顾虑着,不想为她催眠的原因。也不是怕她痛苦,是怕别人看到她痛苦,然后觉得慕梨潇想要害她。
“潇儿,真是这样?”慕梨潇又在他面前说谎。皇甫晟以后再听到她说什么自己不会,都要多留几个心眼才行。或许她不是不会,只是不想让他知道她会。
她又彻底败了。只能点头。“是。但臣妾之所以会说没有办法,也是担心云霜会没有办法承受。毕竟那段记忆压迫了太久,想要一下子找出来的话,对身体有很大的伤害,臣妾不敢轻易冒险。”
“我不怕!”云霜突然像是着了魔一样,冲到了慕梨潇面前,“我不怕!只要你可以让我想起来,我就什么都不怕。”
“你都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一定要想起来?”皇甫晟知道慕梨潇很为难,云霜这个样子,他不觉得难过,反倒是慕梨潇为难的样子,让他有些心疼。
“我不管!”云霜也不知道究竟是什么原因,她就是想要知道,那种感觉在见到了非言以后反而变得愈发强烈了,如同火苗一样在她的身体里穿行。
“既然如此,我也只能帮你了。”如果她的一生所爱就在眼前,却只能如陌生人一般擦肩,慕梨潇也会觉得不甘心。哪怕会用一生的时间来后悔今天的这个决定,她也会愿意让自己想起来吧?
至少能够知道自己思念的人究竟是谁,不是吗?
“潇儿,如果为难的话。你可以不……”
就连慕梨潇都觉得皇甫晟心疼错人了,她应该关心的不是云霜吗?怎么反而关心起她来了?是因为觉得云霜根本就不会听他的话,才退而求其次?
“没关系,只要出了什么事皇上不怪罪我就好了。”其实真的没有好担心的,相比于秦嬷嬷那种因为恐惧和害怕不敢说出真相,云霜这个情况并不会有那么多痛苦。
“朕当然不会怪罪你了。”皇甫晟说得不假思索。
“那好。烦请皇上出去,臣妾不想吓到皇上。”慕梨潇还是害怕皇甫晟会把她的催眠术当做邪术,所以不想当着他的面尝试。
皇甫晟也知道自己政务繁忙,不能久留在这里。他心中对慕梨潇十分信任,自然不怕出什么大事。只是希望云霜能够适可而止。要是潇儿的方法没有用,就不要再追究了。
皇甫晟出去以后,慕梨潇关上了门,再回头看云霜,她一副已经准备好了的样子。
“你又何必呢?难道你还指望我能够让非言也恢复记忆?”慕梨潇无奈地叹了口气,然后指引着云霜坐到了床边,自己则搬了一张凳子过去,坐在了云霜的对面。
这样一来,即便有人在外面偷看,也没有办法看出个所以然来。慕梨潇用柔和的桑音,指引着云霜闭上眼睛,一点点昏睡过去。
“你记得非言吗?”她问得开门见山,想用这个名字作为一把钥匙,打开记忆的闸门。
云霜轻轻点了点头。
催眠状态下的她对于非言这两个字十分敏感,但是和秦嬷嬷如出一辙的是,她试着用了好几个问题去推进,云霜却没有任何反应。
“他为什么要离开你?”慕梨潇还记得之前云霜说的那句话,如果能够记起最让她伤心的事情,应该就能顺应着想起其他的了吧?
云霜的睫毛微颤,似乎很想睁开眼睛,她的内心在排斥这个问题,于是慕梨潇又重复了一次。
“他说……他说,我们之间,是有缘无分。”云霜颤抖着说道,“他说,他的一生都只能待在皇宫里,那个我最不想留下的地方。”
“其实……还是因为皇上的缘故,对吧?”非言说这些,无非是因为他只能在皇甫晟身边,而云霜却是皇甫晟喜欢的人,就算皇甫晟可以让暗卫成家,他还是没有办法和云霜在一起不是吗?
“呵——”云霜冷笑了一声,随即就有一滴泪从眼角蜿蜒而下。“我根本……根本就不想喝下忘川水,可是他说,说什么,留下这段记忆只会让我痛苦,他什么都不明白!我宁愿痛苦,也不愿意就这么忘记!可是他根本就不听!”
“所以……他是在你知道的情况下,将忘川水带给你的?”慕梨潇原本以为,云霜是在完全不知情的情况下喝的忘川水,可是现在看来,她竟然是知情的!竟然都已经决定了,为什么还要问云霜呢?
不是多此一举?
“对……很可笑吧,他竟然还要告诉我。”云霜又笑了起来,那笑容让慕梨潇看得心疼。
既然想起了这件事情,那么再往前推进应该就不难了。“你们在一起,有两个月的时间吧?”从云霜离宫,到阿澜被杀,似乎就是两个月的时间,那两个月他们都一直在一起,竟然没有让无名起什么疑心。
云霜犹豫了一下,似乎是在回想,而后点头,“对。从皇宫出来,非言带着我去了帝都的一个院子,说那是他的家。暗卫在帝都都有住所,为了更好地执行任务。那个时候,其实是因为我还放心不下阿澜,所以才想留下来,想在得到她的消息之后离开。”
可是两个月的时间,都没有一点消息传出来,非言定然也知道阿澜那个时候在宫中过得很苦,并没有把这个消息告诉云霜。其实,如果他欺骗云霜的话,云霜早就可以离开帝都了。
他必然是有私心的吧。可那个时候他并没有注意到他的那点私心,在后来会演变成怎样的感情纠葛。
一旦找到了突破口,想要解锁整个故事就变得简单起来。现在都不需要慕梨潇问,云霜自己都能够说出来了。从最初到最后。
最初的时候,非言只是在执行自己的任务,每日不眠不休地保护她。后来,他知道云霜想要去闯荡,心里放心不下,于是就教授了一些防身的技巧给她,虽不是很多,但每一样云霜之后都派上了用场。
朝夕相处如何不让人心生情愫?尤其是当非言对她诉说心事的时候,就算只是握手安慰,都让两个人如陷入泥沼一般不可自拔。
于是,云霜大胆问他,“你能跟我走吗?”她以为,反正他们两个在这里,已经许久没有人管了,就算是离开,也不会有什么关系。
但被非言一口回绝了。
云霜和他大吵了一架,非言以为她会离开,但她却留下了。仍旧住在那个院落之中。非言知道长此以往,无名一定会发现他不对劲,如果再让人过来查看,看出了他和云霜的事情,他的命可能难保。
“我从来都没有想过,我可以是那么一个死皮赖脸的人,不管他怎么赶我走,怎么骂我,我都要在他身边。”云霜苦笑,“我对皇上都不曾有这样的感觉,可偏偏就是他,让我宁愿赖在他身边也不想离开。”
慕梨潇很长时间没有再问下一个问题,而是呆呆地看着云霜脸上的泪痕。她对非言,到底是爱,还是只是依赖?但她既然觉得那段记忆那么重要,一定就是刻苦铭心的,必然是爱入了骨。
“他……从来都没有爱过我吧。”云霜蓦然这么说了一句,“如果他真的爱我,就可以为我放下一切的,可是他根本就做不到。”
可是云霜不知道的是,儿女私情并不能成为非言的全部,在他的心中,始终是任务第一,而云霜,永远只能屈居第二。
如果非言真的不爱她,又何苦让自己也忘记那段时间发生了什么呢?
“云霜,我数到三,你就醒来。”慕梨潇不想再听什么了,云霜应该已经都记起来了,“一,二,三。”
云霜睁开了眼睛,她摸了摸自己的脸颊,手心都是她的泪水。她自己一个人怔愣了好一会儿,什么都没有说,反而是转过身去,不想面对慕梨潇。
慕梨潇之前也知道,那并不全是愉快的记忆,而对于云霜来说,即便有愉快的时候,也会被之后的痛苦变得一文不值的。非言那么做,是对的。因为非言知道,云霜爱得太深了,若是不能忘记,只会悔恨一生——
在错的时间,遇见了对的人。
慕梨潇也知道这个时候最好不要打扰她,于是起身,离开的时候还为她关上了门。
她本来想直接离开,谁料无名竟然外外面站着。
“你不是应该在皇上身边?”慕梨潇看着他,心里想着,这个人刚刚是不是在什么地方偷听。如果偷听的人是无名,她也没有什么好说的。不过,他应该早就从非言那里知道这件事情了吧?
“这里是兴庆宫,没人敢做什么的。”无名淡淡说完,又说道,“其实当初的忘川水,就是我给他的。”
“嗯?”原来你就是罪魁祸首?慕梨潇本来想翻白眼,又觉得不合适,毕竟他这么做也是出于好心。那个时候非言一定是绝望到了极点吧,不然又怎么会让无名知道这件事情?
“其实云霜在帝都待多久都和我无关,但是暗卫不能一直和她在一起。那时太后根本就不知道云霜的存在,云霜失踪之后,宫里也从来没有人真的找过她,就连阿澜都不曾。倒是有看到阿澜毒打云霜的人说,云霜死在了她手上,所以……”
所以非言早就没有必要待在云霜身边了,两个月的时间已经长到就算无名反射弧再长也能嗅出不对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