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筹划
当天晚上,大妞就说眼睛痛,北虞一看,大妞眼睛里全是血丝,眼皮肿了起来。“可是累着了?”北虞扶着大妞躺下来,“今晚可不能再做女红了,弄得现在这样子,仔细妈妈们骂起来。”
春枝幸灾乐祸冷哼一声,小声嘀咕起来,“非要学,学罢,现在可好,真瞎了可不是砸在王婆子手里了?”
没人接春枝的话,北虞拿起一块帕子在脸盆里浸了冷水,拧出来递给大妞,“快敷敷罢,许是明日一早就没事了。”
大妞谢了北虞一声,躺在床上敷眼睛。春枝走过来,坐在炕沿上,微微仰起些头,“大妞,我早就劝过你,你非不依,现在可好,若是明日主家来寻婢子来,你岂不是吃了大亏。”
大妞并不理会春枝,犹如睡着了。北虞立在桌边,头也不回,“息灯了。”说完吹灭了灯。瞬间,屋里一片漆黑,春枝还没上床,她不由得说了声,“怎么就不等我了?”,几个女孩还是没接春枝的话。春枝哼了一声,摸索着到了自己的位置,爬上床去。
第二日一早,女孩们都起了来,北虞望向大妞,只见大妞眼睛里的红血丝已经退了些,眼睛却还微肿着。大妞双眼眯着一条缝,“眼睛里面疼得紧。”
几个女孩都呆在原地了,春枝顾不得许多,推门叫起了刘婆子。刘婆子来了后,春枝指着大妞说:“大妞熬坏了眼睛,她叫着疼,只怕不好呢。”
刘婆子闻听,快步走到大妞身边,一把推开墨菲和北虞,抬手打掉大妞捂着眼睛的手,疏眉不由得皱了一下,随后刘婆子骂起来,“做死呢,做死呢!整日子里的不消停,你们三个先去干活去。”
北虞三人不敢耽搁,都走去了。刘婆子又骂了几声,转身去叫王婆子,王婆子来了后看了大妞的情形,同刘婆子一起出了来,二人进了前厅,王婆子说:“去找个郎中罢,别真瞎了,咱们可不就赔了。”
刘婆子点头出去了。
没多久,刘婆子带着一个四十岁上下,背着药箱的男子来了,大妞此时正躺在床上用冷帕子敷着眼睛。刘婆子进来就高声骂起来,“还不快起来,郎中都请来了。”
大妞拿掉湿帕子忙下了床,给郎中施礼。郎中放下药箱,轻翻过大妞的眼皮,仔细看了一会儿,问大妞,“可是近日累了眼睛?”
大妞有些不敢看刘婆子,小声的答道:“我只是想快些学会女红,就……就在晚上绣了几针。”
刘婆子也顾不得郎中在这里,上前就捶了大妞一下子,“做死的,我看你是皮紧了。”
郎中立在一边,垂着目,仿佛什么也没看到一样。大妞哭着求刘婆子,刘婆子哼了一声,转问郎中,“先生,您看这病到要如何治?”
郎中拈了拈山羊胡,“这是瞳神紧小症,就用羚羊地黄汤就先试试罢。我给你开方子,你去抓药,先用着瞧瞧罢。”
刘婆子皱下了眉,连忙问,“先生,这药要多少银子?”
“怎么也要五十文钱。”
刘婆子再次不顾郎中在,下死劲的锤了大妞两下子,大妞哭也并不敢躲。刘婆子对郎中干笑两声,“先生略坐坐,此事我还要向王妈妈问一下子。”说着,刘婆子望了一眼低泣的大妞,眼珠一转,笑了起来,“先生出来一趟,倒帮着看看这丫头可还有其他毛病?我也好向妈妈交待一声。”
郎中对于刘婆子的占便宜皱了下眉,“可加诊费么?”
刘婆子笑得更欢实些,“瞧您说的,此后我们瞧个病,还不再请先生了么?先生就当发个慈悲。”刘婆子说着,厉声叫大妞,“死蹄子,你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去厨房拿来滚热的水为先生泡杯茶去。”
大妞忙应了一声,出了门。郎中坐下来,瞥了刘婆子一眼,“若不是看着妈妈殷勤,我也不管这起子事。那妈妈就快些罢,我可是还有病人要瞧的呢。”
刘婆子笑得更为谄媚起来,连声“哎”了两声,出了门去。
大妞从厨房端了新一些的茶盏进了屋,把茶具放在桌上,轻轻的从怀里掏出一枚金戒指,塞在郎中的手里。郎中先是一愣,大妞忙低声说:“我只求先生救我一命,我原该不在此处的,现在我别无他法,身上只有这一枚金戒指,不值什么,先生拿着给夫人当个玩意儿也就是了。我只求先生去给我舅母捎个话,若是事成,我表哥定会备了厚礼谢过先生的。”
郎中忙往出推戒指,“使不得,使不得,我一个郎中,岂会收了这来路不明的银钱去。再者,这事也是极有风险的。”
大妞心下大急,把戒指死死的按在郎中手里,郎中打量着大妞,泪流了大妞一脸。大妞怕被人瞧见,忙抹去泪,低低的恳求起来,“先生,你就积福积德罢,你我不说,哪还会有人知晓。先生请放心,我舅母家也定会重谢过先生的。先生,您就发发慈悲罢。”
郎中掂了下手里的戒指,放在牙上咬了一下,然后又拿到眼前细瞧瞧。确定是真金后,郎中点点头,“算了,我看你年岁小,又像个可怜的人儿,我就帮你递个话罢。你舅母家在哪里?”
大妞听得郎中如此说,脸上一松,忙报出街巷来,郎中又细细的学了一遍,点了点头。这时候,外面有脚步声传了来,刘婆子推门进来,先笑了起来,“先生,这丫头可有其他的病症么?”
郎中望了一眼大妞,大妞紧张的低着头,指甲陷在手掌中。郎中回道:“倒没什么了,只是这眼病,你们到底是瞧还是不瞧?”
“瞧,瞧,哪能不瞧呢。”刘婆子嘿嘿笑起来,“先生,烦您到前面去开个方子罢。”
郎中背起药箱,迈步随刘婆子出了房门。
大妞望着郎中和刘婆子的背影,缓缓的软在了门边上。她走出这一步真是害怕,汗水浸了衣背。大妞走回到桌边,垂头轻轻笑了,也许,这是她最后的机会。表哥,此生有没有缘,就看此一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