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五章 最是深情最伤情
“所有人都以为他是因为第一美 人的头衔才娶得你,可事实上,他根本没见过你,也根本没必要在知道自己快死的时候用几座城池下娉。一切不过是因为有人向他透露了一个消息——得此女,得天下。”浅清说得波澜不惊,却清晰地揭示了一场计谋。
她没说过程具体如何,但沈弱水能够猜出来,这中间一定是天衣无缝的计划。月国前君主也不是一个完全蠢笨的人。
越低调的人一旦谋划起什么,便是越缜密。
好半晌,沈弱水没有说话,她好像一瞬间不会说话了一样。就是因为这件事,从小爱她护她的落哥哥没了,她被迫离开待了十五年的家园,来到一个一个人都不认识的地方,尝过孤独,也感受到了皇宫的尔虞我诈。可是,却也是在那里,她收获了友情,还找到了那个他。
这样算,是不是也算扯平了呢?
浅清微微转过头,看了看沈弱水复杂的表情,终究讥讽一笑,也不再说什么。
就在房间里气氛突然尴尬的时候,一道凌厉的男声从外面传来,伴随着门被撞开时发出的巨大响声。
“为什么?你怎能如此心狠手辣!”
沈弱水听到声音时就连忙转过头看去,果然,门外站着她的父皇,还是一脸的怒气。
浅清在看到来人的时候,眼中闪过什么,却在听到问话后愣住。
“为什么?你问我为什么?”她喃喃着,眼中竟有了湿意。在感觉到眼角的异样时,浅清就立即扬起了头,驱散那不争气的证明。
“你辜负了浅心对你的疼爱,也辜负了朕的信任。”清皇颇为失望地看着里头那个挂着他正妻名号十年光景的女人,更多的是不能理解。
浅清看懂了他的意思,却只觉得更加嘲讽。
“疼爱?信任?是,她对我是好,她几乎想把她拥有的除你以外的东西都给我;而你,也给了我这世间最尊贵的地位。可是,你们这么做,究竟是因为什么呢?
朝中人人都说皇后无子,犯了七出,应当废后重立。这后宫有多少人眼巴巴地盼着取而代之,可是你没有。这么些年,风言风语的多了去了。你知道他们说什么吗?说你被我迷住了,说我连孩子都生不了还敢占着这位子不放,简直是厚颜无耻。
不能生吗?呵呵。。。。。。任凭谁没圆房,也生不出孩子吧。”
清皇皱了皱眉头,沈弱水却实实在在地被吓到了。在她眼中,父皇和姨娘确实是皇家难见的和谐。她从来没有考虑得再深。即使开始还在为浅清霸占了母亲的位置而置气,日子久了,也没什么想法了。可怎么会这样?
浅清却没有理睬沈弱水此时的所想,继续说来,语气中含着最原始的悲戚:“你以为我不知道吗?她对我好,更多的是补偿,是愧疚;而你,除了补偿,更多的是想为她保留皇后这个位置吧。我都知道,可是我权当自己什么都没看明白过。
娘亲曾经跟我说过,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爱的表现是为了她,可以拒绝全天下的女人,而一个男人恨一个女人的表现是因为她,可以对全天下的女人来而不拒。你的爱,你的恨,全给了她。可以付出的感情,你只给了一个人。我只能看着,想着,即便心中跟扎了针一样,也得忍着。
可是,凭什么呢?你凭什么可以这样作践我。你让一个又一个女人生了你的孩子。看着他们在我眼前经过,你知道我是什么感觉吗?你给了我的只是一个最华丽的囚牢,只有我一个人住着,空荡荡的。
我不甘心,就因为你们的幸福,我失去了属于女人最重要的东西。可你们怎么就能在我眼皮子底下放肆地幸福。”
“所以,你就害了她?”清皇的表情也不再淡定,想起十多年前那个血腥的夜晚,他的眼中满是血丝。多少个夜晚,只要想起爱人雪崩的场面,他都会惊醒,然后心悸到想要死去。
正因为这样,在那之后的一段时间,他几乎是痛恨着沈弱水的。
这样的噩梦居然是人为的!这样的消息像是为他找到了泄愤的出口,他想要将所有牵涉其中的人一一铲除。只有眼前的人,他曾在她临终答应要保住的人,他即便动了念头,也不得不忍住。
话题似乎又到了最初的那个。浅清突然觉得好累,说出口的话怎么听怎么无力:“你觉得是,就是吧。”
清皇猛地捏紧双手,眼中满是杀意。
沈弱水眼见着情势不妙,连忙阻止:“姨娘,你撒谎,你为什么不说实话呢?娘亲肯定不是你杀的。”
浅清却对此不闻不问,闭上了眼。
“你想死吗?朕可以成全你。到了那儿见了你姐姐,记得绕道,别脏了她要走的路。”
地狱般的鬼魅响在耳边,身边瞬间犹如坠入冰凉的湖底,浅清身体一颤,眼中的热烈再也无法阻挡地迸溅出来。
沈弱水看着清皇撂下话就离开的背影,忍不住便哭出了声音:“姨娘,水儿已经没有娘亲,没有落哥哥了,不想连姨娘也没了。。。。。。”
浅清一颤,看着背对着她站在门口的沈弱水,那一瞬间,就想像过去的很多时候那样抱住她,用最贴心的话安慰她。可双手不过抬起一寸距离,她便再也举不下去了。狠了狠心,浅清冲着一旁的哑娘说了声:“送客。”
沈弱水身体一僵,回过头时只能看到浅清的背影了。
“姨娘,你忘了你进宫第一天的晚上答应过水儿的事了吗?”
背后再没有别的声音了,哑娘知道这顿饭是怎么也吃不下去了,便收拾了饭菜退下了。
浅清仍保持着原来的姿势,一动不动。可思绪却飞去了自己进宫第一天的那个晚上。
她的人生有太多的悲剧。她的新婚没有丈夫,没有洞房,只有满屋的红烛不停地嗤笑。那是一个不久前失去母亲的孩子,也用一双大大地眼睛不带善意地看着她。
她笑了,她知道,这个孩子也是促使她进宫的一个原因。她,是照顾她的最好的人选,只因她的母亲是她的姐姐。
这孩子安静得很,几乎没讲一句话。给她吃什么,她就吃什么,让她坐就坐,站就站。直到后来,她对她说了一番话,那孩子才有了表情。
她说:水儿,姨娘会像娘亲抱着你一样抱你,像娘亲对着你笑一样冲你笑,像娘亲给你梳发髻一样给你梳头,像娘亲一样看着你一点一点长大。
做着一个人的替代品,她早已习惯以别人的方式去活。
那孩子听完却突然低下了头,声音哽咽地说:那姨娘是不是也要像娘亲不要水儿一样不要我。
她无法形容那时的情绪,好像有人捏住了她的心脏,难受得紧。她几乎是下意识地就应下,然后抱住了那个孩子。那时的真心,她自己也辨不出有几分。诚如她所说的那样,她看着这个孩子一点一点长大。有多少次,是忘了她是谁的孩子的?
若不是那一个个挂着名却不属于她的夜,若不是那一张张嘲讽的脸,若不是一天天的相敬如冰,她怎会舍得,怎么忍心。她不愿承认,她只是嫉妒有人可以轻易得到她求之不得的东西。
她想把她送得远远的,看不到她的幸福,也许她就能好受一些。可是后来,为什么又让她在她身上看到了她企盼了一辈子的幸福?她只是怕极了,才一次又一次想要把那个孩子送走。她从没想过要伤害谁。
可到最后,谁能说她是高兴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