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 不可避免的冲突

  赵恬儿不好意思的摸了摸后脑勺，傻乎乎的笑了：“呵呵，我就是有点担心。”
  “一年多没见，都成大姑娘了，过来让叔叔看看。”
  赵恬儿走到床边站定，像从前一般，把头凑到童劲的面前，脸上的笑容如和煦春风一般。
  “怎么样，有没有变漂亮？”
  “砰——”的一声巨响，打断了童劲将要说出口的话，大家不约而同的看向门口。
  梁楚笙西装笔挺，眉间带笑的在众人的注视下，悠悠然走了进来。
  “媳妇儿，你来看叔叔，怎么不告诉我呢？”明明是关怀的话语，却不知为何总让人觉得有股淡淡的讽刺。
  除了脑子高兴的成浆糊状的赵恬儿没有反应，其余的人都横眉瞪了他一眼。
  “叔叔，你还好吗？”
  童劲微微思考后，眸中闪过一丝了然：“劳烦梁少惦念了。”
  梁楚笙傲娇的哼了一声，还想说点什么，忽然脑中想起，童劲是为了什么变成这样，瞬间偃旗息鼓，难得正经的回了一句：“叔叔，祝贺您康复。”
  “阿笙，你怎么来了？”
  梁楚笙没有回话，只是笔挺的立在赵恬儿的身后，呈保护者的状态护着她。
  赵恬儿目不转睛的看着梁楚笙，仿佛要把他看穿一般。
  童老见状，忍不住叹息：“恬儿，过来，爷爷有事同你说。”
  赵恬儿疑惑的扭头，对方眼中的坚持似乎夹杂着一丝痛苦，不由自主的站起了身，走到他的面前。
  “爷爷，怎么了？”
  童老浑浊的双目晦暗不明，“恬儿，阿劲虽然醒了，可是……”稍稍一顿，痛苦的闭上眼，“但是他的双腿已经无法行走了。”
  轰的一声，脑海一片空白，赵恬儿不由地扬声：“爷爷，您、您……您刚刚说什么？”
  这个消息对于童老而言，已是剜心锥股，沟壑纵横的脸上渐露悲恸，苍白的双唇无意识的蠕动。
  “不，不，是假的，肯定是假的，不可能！”
  梁楚笙心头一跳，急忙冲过去想要抱住几欲失控的人儿，却被她一把推开。
  一抬眸，便看到赵恬儿冲到童劲的床边，死死的抓着他的手，疯狂的嘶吼。
  “叔叔，你告诉我，爷爷是骗我的！你告诉我，你告诉我啊！”声嘶力竭的呐喊令人心疼不已。
  童劲吃力的抬起另一只手，用尽全身的力气拍了拍她的肩膀。
  “恬儿，冷静一点。”
  “不！叔叔，你告诉我，都是假的，爷爷说的假的。你告诉，好不好！我不要冷静，求求你，告诉我，都是假的。”
  赵恬儿捂着耳朵，拒绝听外界的任何声音。
  可童劲声音依然丝丝入耳，令她难以躲藏。
  “恬儿，医生只说是神经性压迫导致的暂时不能行走。再做一次手术，复健效果好的话，还是能够恢复的。”
  赵恬儿在他的柔声安抚下渐渐平静下来，慢慢止住了哭泣，“叔……嗝……叔叔，真的会好吗？”
  看着她像个孩子一般，哭的直打嗝，童劲眼中的笑意更深了。
  “嗯，是爷爷没有说清。恬儿不用担心，叔叔一定会好起来，答应你的承诺没完成，叔叔怎么会倒下呢？”
  平静淡然却好似清泉流过她的心房，抚平了她惶恐不安的情绪。
  冷静下来后，低声道：“叔叔，我会一直陪着你的，直到你完全好起来。”
  童劲闻言心中滑过一丝暖意，眼带笑意的“嗯”了一声。
  梁楚笙盯着他们俩人相握的双手，只觉得扎眼无比，心头酸涩扑腾扑腾直冒。
  童劲你个老不要脸，快放开我媳妇儿的手！
  眼看就到暴怒边缘，似乎想起了什么，生生将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冷哼一声扭过头去，眼不见心不烦。
  然而，耳边传来的声音，又宛如猫爪挠心抓肺。
  终是没忍住，又回眸看了一眼。
  童劲与赵恬儿两人相握着双手，四目相对的眸中溢满了深情。
  心中萌起一股钝痛，节骨分明的手握成拳。
  赵恬儿又陪了童劲一会，直到对方支撑不住睡去，才起身准备离开。
  “乔叔叔，我们去找医生，定一下复健计划吧。”
  “小小姐不用着急，不久前医生检查说，少爷还要卧床休息两周，两周身体机能恢复正常，才可以进行复健。”
  赵恬儿了然的点点头：“那麻烦乔叔叔照顾好叔叔，我会经常过来的。”
  连乔看了一眼她身后脸色黑如墨汁的梁楚笙，只微微一顿便点了点头
  走出病房时，她总觉得有什么事情被自己忽略了。
  顿在原地想了一会，才猛然想起，梁楚笙也在。
  急忙转身想要回去找他，不想，一回头，就看到梁楚笙低着头跟在自己身后，浑身冒着落寞的气息，好似被人遗弃的小狗，要多可怜就有多可怜。
  “阿笙，对不起，我都把你忘了。”
  梁楚笙没有同往常一样耍宝，只是淡淡的笑了笑：“没关系。”
  云淡风轻的话语令她心中一阵刺疼，“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
  梁楚笙揉了揉她的脑袋：“那你保证以后绝不忘记。”
  “我保证”赵恬儿浑然未觉语气里带着几分娇嗔，又道：“阿笙，你别生气好不好，我真的不是故意的。这件事对我冲击太大了，我……”
  话还未说完，倏然听到他哈哈大笑起来，不禁一愣。
  “阿笙……”
  “哈哈，傻媳妇，我逗你呢。早就说了，他是你叔叔，也就是我叔叔，要尊敬长辈，我怎么会在意呢。只是下次再忘记我了，看我怎么收拾你。”
  半开玩笑半威胁的话语，让赵恬儿终于松了一口气，轻轻捶了一下他的肩膀。
  “你吓死我了。”
  “谁让你忘记了为夫！”
  “好好好，我的错，少爷，我认错，你说，要我怎么赔你？”
  “这简单，夫人晚上让为夫当个饱死鬼就行。”
  ……
  笑闹中，这件事看似平静的就被这么随风飘走了，可是有的事情，却像种子一般埋在了梁楚笙心中，慢慢生根发芽了。
  清晨，一缕薄光透过窗帘缝隙透入屋内，昏暗一室忽而有了点点生机。
  床上安睡的人儿，好似有感应一般，缓缓睁开双眸，迷蒙片刻后，瞳孔有了焦距。
  阮晚菲昨天接受了一次化疗，身体极度虚弱，回家后倒床便睡着。
  一夜无梦，醒来却倍感疲乏。
  洗漱完后，坐在梳妆台前，看着镜中陌生又熟悉的容颜，眼中一片迷茫。
  曾经墨玉一般的青丝现今变得苍黄暗沉，眼底青色密布，眼角皱纹丛生，脸色苍白无一点生气，明明四十不到的人，看上去却好似六十的老妪一般，苍老而萎靡。
  “阮晚菲，你这样活着，还不如死了好！”嘶哑的声音好似玻璃划过一般，尖锐而刺耳。
  收拾好了之后，阮晚菲像平常一样去医院照顾童劲，不想，刚到门口就被连乔拦住了。
  “阮小姐，少爷醒了。”
  阮晚菲一怔，难以置信的瞪大双眸看着眼前人。
  “你、你说什么？”
  “少爷醒了，医生说，这两天需要静养……”
  “你的意思是，我今天不能进去。”
  连乔颔首。
  阮晚菲冷笑一声：“恐怕是赵恬儿不让我进去的吧？”身侧的手紧握成拳，眼底闪过一丝怨毒。
  连乔神色没有一丝松动，淡淡道：“不，这是老爷的吩咐。”
  童老？几乎是下意识想到童劲的态度，阮晚菲心底一阵闷疼。
  “阮小姐，请先回吧，可以探望的时候，您自然可以进去。”
  呵，当她是什么？
  她阮晚菲是他们呼之则来，挥之即去的人么？！
  目光落在连乔的身上，冷冷一笑。
  童劲醒了，阮晚菲心中自然也多了一丝考量，便没有同连乔多做纠缠。
  “好，希望到时候你能通知我一声。”
  连乔没有回应，只是做了个请的手势，送她离开。
  回头看了病房一眼，漆黑的双瞳划过一丝深沉。
  阮晚菲从童劲病房离开，并没有离开医院，她转身去了自己的主治医生处。
  童劲的醒来，给她的生活带来一丝生机。
  “阮小姐，既然您想要积极配合治疗，那么我现在就再同你讲一次我之前为您制定的治疗方案。”
  这个医生，就是当初赵恬儿动了恻隐之心让梁楚笙找来的专家。
  这段时间以来，一直都尽心尽力的为她，奈何病人不配合，他也很头疼。
  阮晚菲一改消极态度要配合治疗，他自然是高兴。
  “手术治疗的成功率本是八成，可是您消极治疗，拖了半年的时间，如果您还愿意接受手术的话，我建议您还是先做一个全身检查，除了了解肿瘤的成长状态外，还要评估下您的身体状况是否适合手术。而这一次的手术成功率估算，也要等您的报告出来才知道。”
  阮晚菲毫不迟疑的点了点头。
  “好，我一会去办住院，都按您说的做。”
  如此配合的回答，让医生不禁怔愣。
  “我安排护士陪您去办手续，等一切都准备好后，我再同你商量手术的事情。”
  阮晚菲谢过医生后，便和护士离开了。
  医生看着她消失的背影，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