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五章 浮上水的秘密

  赵恬儿手上动作一顿，眼前人眸色染满期待看向自己，目光若有所思的转了一圈。
  “小七，你准备同我分享你的小秘密了么？”
  小七攥着被子的小手不自觉的紧了紧，低着头似乎在思考什么重大问题一般，五官写满了凝重。
  赵恬儿把玩着手机，耐心待对方开口，悠然目光看向远方，明灭间看不出情绪。
  “我……”小七踟躇吐出一个字后，长长叹息一声，“你是不是从来没有听过我名字。”
  赵恬儿思绪转了一圈，扭头看向她，轻轻点了点头。
  小七眸子闪过果然如此，接踵是失落的低下头，收手紧紧攥着北角，像被抛弃的小狗。
  赵恬儿仿佛看到了她身后耸拉的尾巴，无精打采的晃着，疑惑如潮水般涌入心头，她渐渐变得烦躁。
  “算了，不想说，就睡觉吧。”她顺势一滑倒在了沙发上，只是双眼依然睁着看着天花板。
  小七不安的绞着手，挣扎了半晌慢慢从床上下来，一步一步小心翼翼的走到她面前，像是犯错被罚站的小孩，站得挺直，“我说了，你能保密么？”
  她心中的期盼几乎快要把她逼疯，她好想再一次回去。
  赵恬儿伸手拉住了眼前的手，她手中的干茧让她脑子出现了一瞬的顿滞，不自觉的摸了摸，微叹一声，“你说，我听。”
  小七乖巧的慢慢坐下，靠着沙发，悠然出声。
  “我叫梁九七，九九八十一的九，七七四十九的七，干妈说，我的名字象征着完美。可是完美不应该是十吗？”
  梁？
  赵恬儿心口一跳，深呼吸忍下开口的冲动，听她继续说。
  “你那么聪明，应该可以猜到一点。”她沉沉吸了一口气，“我是梁家收养的小女儿。”低声的呢喃，宛如蚊蝇，遥远而飘渺。
  赵恬儿心口一窒，“我……我为什么从未……”
  “呵呵，是啊，从未听过我的存在。”淡淡的笑声中却带着满目悲凉。
  赵恬儿将手放在她的肩头，轻轻按了按，想要安抚她的情绪。
  小七回头微微一笑，眼角尽是苦涩。
  “我知道，这是我的错。可是，我真的不是故意的。”轻轻的话语中带着浓浓的哀恸与歉疚。
  赵恬儿静静的没有开口，心中疑虑愈发浓烈。
  “我只是不想被人忽略。”她低着头弱弱辩驳一句，静默几秒后，又继续开口。
  “我是干妈随军以后收养的。我亲生父亲，是干爹的勤务长，一次任务中，为救干爹而牺牲。他走了以后，我亲妈也跟人跑了。我就被剩下了。据说，我亲爹是孤儿，所以，那时我也成孤儿了。干爹就决定收养我，我原名叫秦艽，干妈说不好听，就给我改了。”
  赵恬儿不禁走神，腹诽，这个名字也好听不到哪去。
  “那一年，正好是九七年。”
  赵恬儿心中顿时一只乌鸦“呱呱”飞过，还真省事。
  “干妈随军，一直带着我，阿笙哥由爷爷带着。他其实一直很讨厌我。”
  怎么可能不讨厌，她一出现，就抢了他的爸爸妈妈。
  “我读书不行，十六岁时，就被干爹丢到了军营。这也许是另一种才能，我很快就被特殊部队选中了。一次出任务时，竟然遇到了阿笙哥，听说他是外援。不过他不认识我，我也是见过照片才知道的。但是……”
  赵恬儿惊讶不已，梁楚笙竟然还有这本事？她一直觉得对方最厉害的就是混水摸鱼。
  “但是那次任务，因为我的失误，失败了。他……”小七紧紧咬了咬下唇，心头如被压上了千斤石，隐隐喘不过气来。
  赵恬儿隐隐有了不好的预感，果然……“他为了救我，也差点死了。加复健，在医院躺了三年，回去以后，你就跟人跑了。”小七回眸目光深邃的盯着她。
  赵恬儿先是一凛，惊愕的目瞪口呆，可是后面一句，顿时让所有的情绪都跑掉，只剩忍不住想要咆哮。
  什么叫“你就跟人跑了”！
  小七被她忽然染上凶狠的眸色吓的一哆嗦，感觉对方好像好把自己撕了一般，狠戾的令让不禁打了一个寒噤。
  “嫂子。”小七深呼吸，忍下恐惧，小心翼翼的叫出自己念了许久的称呼。
  赵恬儿脑子一当，像是被人打了一棒一般，抿着唇扭头不看对方。
  小七一下慌了神，“嫂子，你不要不理我。我好不容易……好不容易才……”被吓到的人，哆哆嗦嗦半晌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她没有理会，头埋在怀中，嘴巴嘟嘟囔囔的念叨，“讨厌、讨厌，讨厌……”
  小七被吓的不轻，“嫂子，嫂子，你别不理我，我真的不是故意的。那次以后，除了干爹，家里人都不要我了，谁都不理我。除了军营，我一无所有。这次的出来，也是趁着干爹出任务，我偷偷跑出来的。干爹虽然还理我，也不准我出现在阿笙哥面前。干妈讨厌我，那次在医院，差点没把我拧了。”
  焦急中，她平常说话的习惯一下全部露出了出来。
  赵恬儿忍了半晌，终于忍不住了，刷的一下坐了起来，噘着嘴，皱着眉，恶狠狠的盯着他，“你偷跑出来，回去不会受处分吗？！”
  小七脸色一僵，怔怔地盯着她，小嘴微张，没了言语。
  赵恬儿也一个劲的盯住她，两人大眼瞪小眼，谁也没有开口。
  气氛凝滞，温度也犹如进入隆冬。
  小七不自觉的怯怯缩了缩脖子，咬咬牙，鼓起全身的力气，幅度很小的摇了摇头。
  赵恬儿心底忽而生出一阵无力，嘴角抽了抽，“算了，我们还是说点别的吧。”
  小七一怔，眸子闪着耀目的光芒，惊喜的盯着她，“你不乖我吗？”
  “我怪你什么？”
  赵恬儿明白，伤人的她，比受伤的人，承受更多。更何况，伤到的还是她至亲之人。他们的不理会，已经是对她最大的惩罚了。
  小七顿了顿，小嘴微微嘟起，“我伤了阿笙哥，还差点让他丢了你。”声音凝成，带着一丝不易察觉委屈。
  赵恬儿有点气她的榆木脑袋，“可是现在不是所有的事情都没有发生么？阿笙痊愈了，我也在他的身边。”
  小七如拨浪鼓一般猛地摇头，“不一样不一样。已经发生的事情，我们无法磨灭。”
  “所以就要补偿，不是吗？”赵恬儿清甜的声音，如山间潺潺流过的小溪，“陪伴，才是最好的补偿方式。是你的逃避，让他们失望。”
  从未听过的新定论，让小七迷茫，秋水一般的眸子爬满水雾，“是么？”
  赵恬儿点点头，目光温柔如暖阳，伸手轻轻揉了揉她的脑袋，像哄哈哈一般轻声说道：“犯错了没关系。重要的是，你要有承担后果的勇气。逃避，永远只是懦夫的选择。气话，做不得真。他们也许是在等你的回归。”
  “可是，他们从未同你说过我。”小七乌溜溜的大眼里满是委屈的水光。
  “那是因为，他们在等你主动出现。你都没有认错，他们为什么要帮你解决问题呢？你是一个成年人，还是一个军人，你应该懂得责任的意义。”
  小七呆了呆，眼珠一动不动的盯着虚无远方，满是凝重，不知在思考什么。
  赵恬儿静静坐在一旁陪着她，脑中的混乱不比对方少。
  她此时才发现，她从未真正了解过梁楚笙。一直以来的相处，他的付出永远多于自己。甚至可以说，他是被自己忽略的那一个。难道，这就是所谓的，
  “被偏爱都有恃无恐”。
  三年，他受伤的三年，自己又在哪呢？
  “嫂子，我明白了，我明天就去找他们认错！”小七猛地一下站了起来，大声宣布。
  赵恬儿被小小的惊到了一下，继而嘴角漾起一丝微笑，“嗯，加油。”
  小七傻乎乎的笑了笑，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鼻子，“谢谢嫂子。”
  她淡笑，接了这声道谢,“不用谢。”沉吟两秒，“你能同我讲讲，他那次受伤的事情吗？”
  小七脸上雀跃的表情生生被这句话撕碎，转换僵硬，看起来有点扭曲，好一会才将零散的喜悦收完，迟疑怯懦的说：“你能去问阿笙哥吗？我不敢乱说话。”
  赵恬儿失笑，“为什么？”
  小七抿唇，低着头，双手攥牢，“已经犯错了，不敢罪加一等。”
  “可是，有句话不是说虱子多了不怕咬吗？”
  小七急摇头，脸上扶起恐惧，双眼睁大，“不行不行，这个不一样的。多了，会死人的！”虽然不是真正意义的死人，也很恐怖的！
  赵恬儿心道，真有这么恐怖么？
  小七似乎听到了她的心生，如捣蒜般拼命的点头。
  赵恬儿语塞，默默的放弃了再问。慢慢地又躺下，幽幽说：“好吧，那睡觉吧。”
  小七忽而有种用完就被丢的感觉，额头飘过三道黑线。不过不敢造次，默默的点点头，转身朝床走去，抬脚时又问了一句，“嫂子，要不我睡沙发吧？”
  赵恬儿挥挥手，“没事，我还不睡，你安心睡吧。”
  小七心头在滴泪，小脸皱成一团，“你不睡我怎么敢睡啊？！”
  赵恬儿听不到她内心的OS，继续静静的玩手机了。
  被无视的人，只能默默的去睡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