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二十九、保 证
叶睐娘承认,因为有前世三十年的人生经历,因为比这里的人多受过十几年的现代教育,她在这里内心是有优越感的,尤其是上天还给了她前世没有的姣好容貌富裕的家世,这些都成了她不喜与人计较争斗的原因,但也是有着前世那些伤痛的记忆,就算是拥有了这些,叶睐娘也从没有想过自己可以成为什么天之骄女,受万千人的宠爱,她所求的不过是一份平静安逸的生活,一个可以相携一生给自己淡淡温暖的伴侣。
可是,今天自己又挨了一记响亮的耳光,就像当年,在前夫理直气壮的告诉她,自己遇到了平生真爱,再也不要和她过这种淡如死水的日子后,虽然叶蕊也愤懑不平,但还是要承认,她们的生活确实是平淡如水,这样的平淡在她眼里是细水长流,安静美好,却是遇到了“真爱”的丈夫无法忍受的。
这一世她的追求没有变,她也没有打算改变自己,毕竟一个人的性格是无法改变的,她改变了自己对伴侣的选择,既然前世的丈夫出身良好,又是单位的业务骨干,自己嫁的良婿也曾被人艳羡,那么这一世,她不求显贵,不求豪富,要的是一个平平常常的男人,甚至是一个需要依靠她的男人,谁想原来这看似简单的要求竟然这么难…
叶睐娘默默拿起桌上的酒盅,太小了,她直接将酒倒进茶碗,也不让李琎,低头一饮而尽。
“睐娘~”李琎被叶睐娘的举动吓了一跳,想要阻止。
“没事,我酒量不错的,有些人啊,天生对酒就有免疫力,”叶睐娘扬脸一笑,前世她的酒量很不错,只是展示的机会太少,她一向这样,什么事自己都能开解,连个借酒消愁的机会都没有。
“你是不是有别的打算?”叶睐娘问他要怎么办,让李琎有些不明白,这样简单的事情以她的聪明,怎么会再来问自己的意见?
“我知道你的想法,最直接的就是收拾了席明月,”叶睐娘又给自己倒了一杯,小口啜着,“这点今天我已经做了,然后,大度的原谅贾连城,让席明月进门,以后就由着我这个正房太太摆布了,还能夫妻和睦~”
“难道~”李琎不知道该怎么接口,事情不就是这个样子的么?男人虽然不问内宅之事,但依常情这是最好的解决方法了,顺便还可以利用丈夫的愧疚之心,加深夫妻之间的感情。
“为什么?为什么男人心志不坚,不忠于自己的妻子,结果却要女人含笑吞下黄连?男人倒是可以坐享齐人之福?”叶睐娘一脸鄙夷,“你们到底比我们高贵多少?”
“睐娘,”李琎轻咳一声,“你醉了,让桃子送你回去吧,回去睡一觉,有些事情其实也不必急着处理,毕竟你才是贾家明媒正娶的主妇,没有人能动的了你。”
“你认识吴均么?”叶睐娘又给自己倒了一杯,这酒味不错,可是却不够烈,现在她需要二锅头那种直辣心底的酒来唤醒自己。
“有过交道,怎么了?难道今天的事,”李琎有些不敢相信,吴家再富,不过是一介商贾,敢设圈套害自己,胆子未免肥了些,“他是聪明人,应该不至于,”
“贾连城与席明月日日私会的天香阁是他卖与贾连城的,说是卖,其实没有要他一两银子,而天香阁从掌柜到伙计,都在替这二人遮掩,”想起贾连城平时的为人处世,叶睐娘掩不住一抹讥笑,“贾连城不是那种会笼络人心的人才,短短数月,他没有那种能力,还有,想来那留春阁,也不是席明月能租得起的,她竟然能知道你在白云观为妻子做生忌,而一早就设下圈套引我们相见~”
“我会去查的,只是他为什么要这么做?”李琎眉头紧皱,吴均只要来京城,就会到自己府上拜会,大家都是年轻人,虽然出身不同,但李琎也喜他眼界不凡,倒是颇能说上些话。
“为什么?你可知道我活了十几年,忽然就八字不好了?”叶睐娘噙着一抹冷笑,“吴均已经坏我了一门亲事了~”当初那门亲事,虽然在洛阳,但牛家家风正,人口少,牛太太看上去也是个和气的,虽然没见过牛公子的人,但听起来,反而比什么官宦之家的贾连城更合心意一些。
这种话题李琎不好继续问下去,反正下来他都会一一查清的,“我知道了,你放心,不会叫你再受委屈的,还有贾公子,我想他也会知道自己的错处。”
叶睐娘失望的看着李琎,不论以后会怎么样,她真的希望有一个朋友能站在自己身边,义愤填膺的为自己叫屈,听自己哭诉,这里是大顺,叶睐娘自失的一笑,不论是伯母,姐姐,嫂子,在她们眼里,没有不吃腥的猫,这根本就是小事一桩,甚至可以借此将丈夫捏得更牢些,叶书夏还拿自己亲身经历来告诉自己看开些,那些臭男人本性如此,生气反而是抬举他们,不如赶快生个儿子,好好过上自己的小日子。
杯里的女儿红澄黄清亮,叶睐娘举起杯道,“难得咱们能这么坐在一起,你也来一杯?”
“睐娘,”这会儿功夫叶睐娘是有些酒了,李琎有些不放心,“天晚了,我送你回去,再晚就不好了。”
“送我回去?回哪儿去?我有可去的地方?不好?有什么不好的?我活了几十年,谁知竟然连离家出走的资格都没有了,”叶睐娘转头看着桃子,“你是不是也觉得我应该赶快回去?回去告诉我那些家里中只有我嫁妆的婆家人,我会不计前嫌,让席明月进门,然后帮贾连城养着母亲,妹妹,还有小妾庶子?”
“小姐,”想到天香阁里的情景,到最后贾连城都没有跟着自家小姐出来,桃子也觉得心寒,可一个出了门的女人,能到哪里去,“要不,咱们回洛阳去吧,再也不要在这京城里呆了。”
听到叶睐娘的丫头这么说,李琎心里一沉,看来叶睐娘这一年必是受过不少委屈,“你放心,我明天去见佳木和诚先,他们定然会为你讨回公道。”看来这个贾连城要好好教训教训了。
“真的?”叶睐娘抬起头,“你保证?”她需要人帮自己讨回公道,但不是现在。
“是,还有那个席明月,你放心,她进不了贾家的门,”李琎安慰道,明知自己不合适插手叶睐娘的家事,但叶志恒为人忠厚,讷于口舌,张家到底是隔着一层,未必愿意帮叶睐娘出这个头,还是他找人给张如檀递句话的好。
“若是我要和离呢?你也帮我说话?”叶睐娘站起身,试探道。她想过和离,甚至还悄悄跟永妈妈打听过,若是和离,自己就要吧当门立户,房子她也有,银子她不缺,娘家哥哥和嫂子也是一对好人,这样一来,自己再没有烦恼的日子。只是离过一次婚的叶睐娘太清楚离婚就像一场战争,而在古代和离,怕也不是易事,没有强劲的后台,贾家怎么舍得放自己出去?净身出户还有可能。
“和离?睐娘,你,”李琎愕然,“你不要太冲动,”叶睐娘何曾冲动过,李琎看着甜白瓷茶碗中已尽的花雕,叹了口气,“你真的这么想?这条路并不好走。”
“我知道自己的情况,一直都知道,小的时候,父亲是庶出,手里却有让长房祖母看不过去的家产,即使那些东西是父亲挣出来的,为了那些家产,我父母连命都赔了进去,我跟着伯母生活,伯母一家对我不错,可是我过得也是小心翼翼,命运掌握在别人手里的感觉是什么样的你知道么?”叶睐娘浅浅一笑,因为知道这些,她对钱财看的没有那么重,心想着既然和贾连城要过上一生,什么是谁的又何必分的那么清?只当是拿钱买清静了,后来看不惯贾莲碧,不再任由她来自己这里予取予求,反而被那个吃油了嘴的女人忌恨至此,“你当然不知道,因为你是男人啊,这个世道,只有男人才能昂首挺胸,女人,你只能恭顺的低头,将满心委屈埋在肚里,就算是男人三妻四妾,你也要大度的欣然接受,还有恭贺男人能力不凡。”
“睐娘,”李琎被叶睐娘直白的讽刺弄得脸一红,“世道皆是如此,凡人怎能免俗?”在家从父,出门从夫,夫死从子,没有哪个女人的命运不是被别人掌握,即使是堂堂七尺昂藏,真正能随心所欲的也没有几人。
“知道,我当然知道,”平日都是自己在听别人说,小心捕捉倾诉者字面后面的意思,耐心的引导他们看清楚自己的真心,让他们自己有个正确的决定,多少年了,叶睐娘从来没有对人敞开过心扉,“所以我认命啊,我只想找个不会因为我的家世而轻视我的人,老实本分,安安稳稳守着我一人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