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65章 悔

  凭着多年的杀手经验，罗裳在入水前的瞬间，从枪声、爆炸声中立刻分辨出，那是AK-47半自动步枪和RPG火箭筒。
  这两样儿武器，在贫穷混乱、内战不止的国家，被称为“战争之王”。
  诚然，这两样武器性能一般，肯定比不上“黯夜骷髅”装备的M16和AT-4火箭筒，但是好在廉价，威力也不小。
  刚才攻击她和龙行健的这些人，虽然还不知道来历，但无疑也是不可小觑的武装分子。不然，龙行健也不会因为救她而被炸碎。
  罗裳在内心笑了，很冷，很残酷。
  这是她在杀手生涯中练就的冷血性格。
  哪怕毒死深爱自己三年的伯尼条顿，她内心都没起任何波澜。
  世事如此，人性如此！
  俗话说吃亏的总是老实人，更何况一个终日刀尖儿上跳舞、刀口上添血的杀手？
  为何战力比她强大的伯尼条顿死了，而她没死？
  原因就是：这个杀手不太冷。
  杀手这个职业，绝对存在于实实在在的世界黑暗面，阳光永远照不到的地方。
  所以，哪怕龙行健救了她，而且在那一瞬间费尽心思，又脱衣服又给糖吃，却依然无法融化她阴寒冷酷的内心。
  你“玩”了老娘的如霜雪丘，得了老娘的娇嫩初吻，又能如何？
  该死哪里就死哪里去。
  敌人就是敌人，绝对不能掺杂任何情义。
  别说情义，情绪都不行。
  这玩意儿就和恋爱关系一样，谁特么认真谁先输！
  连尸体都被炸碎的伯尼条顿，就是最好的反面教材。
  你龙行健眼睁睁看着他的尸体被炸碎，都不吸取教训，现在如何？
  自己也特么被炸碎了吧？
  在这个世间，这个社会，如果非要说“情义”有用，那也是在作为工具的时候。
  可以成为迷惑心智的“糖衣炮弹”。
  从某种意义上说，伯尼条顿就是被这种糖衣炮弹炸死的。
  他是“前仆”，今天的龙行健是“后继”。
  在她并不算长久的杀手生涯里，这样的前仆后继者，十根指头都数不过来，即便现在已经甩掉了高跟鞋，再加上十个如莲玉趾，也不够。
  这就是她，无情杀手，冷血罗裳。
  所以，想着刚刚救了自己就马上被炸碎的龙行健，她笑了。
  唯一让她内心不够美丽的是，龙行健吐到她嘴里的那半颗棒棒糖，虽然酸酸甜甜，但还是让她感觉恶心，黏在上颚很是难受。
  好吧，就算留给自己的一点儿甜蜜余味吧。
  谁让那是老娘的初吻呢？
  然而，罗裳的甜美心情刚刚存在了片刻就消失了。
  她发现了一个非常严重的问题。
  浣花溪作为城都市的饮用水渠，虽然直立的石岸很高，但毕竟太窄、太清、太浅了。
  她潜到水底一块横卧的大石头旁边，才发现深度竟然不足两米，而且清澈的让人心惊。
  她都能恍恍惚惚感受到路灯射下的光芒。
  此时，罗裳生出一种能让成都人都想打死她的念头。
  妈的！
  既然是饮用水，喝到肚子里还不是要尿出来呀？
  要特么这么清亮干嘛？
  浑一点不是更好吗？
  都说成都人活的娇贵细腻，还真不假。
  现在可好，在那些手持AK47的武装分子眼里，自己现在光溜溜的，岂不成了一条游入浅水的美人鱼？
  “唰、唰”
  此时，正像罗裳想的一样，十几个全副武装的恐怖分子，很快聚拢到了岸边，两把强光手电筒交叉照向水面，最后凝在罗裳藏身的石头之处。
  波光粼粼之下，罗裳玲珑有致的光滑身躯若隐若现，确实很像一条美人鱼。
  “在那里！就在石头后边！”
  几名眼尖的武装分子喊道，说的竟都是流利中文。
  “哒哒哒……，哒哒哒……”
  AK-47特有的清脆枪声，似乎比天上落下的雨丝还要密集，在罗裳身体上方的水面上激起大片浪花。
  多亏有那块横卧水中的大石头，更多亏那些恐怖分子虽然凶残，但并不够聪明，估计上学时的成绩很差，起码物理知识奇差无比。
  其实他们所能看到的，只是罗裳的影子。
  一米多深的浣花溪在不停涓涓流动，光线自然产生了折射。
  其实罗裳的身体基本处在射击死角上。
  于是乎，他们的物理老师还没顶开棺材板就重新气死了。
  这才让罗裳暂时逃过被射成马蜂窝的命运。
  不过，新的问题又来了。
  她潜入水下前深深吸入的那口气，用完了。
  此时的情景又仿佛他面对龙行健时那样，摆在面前的，还是只有两个选择。
  要么抱着石头被淹死，要么浮上水面被打死。
  粼粼波光之下，罗裳那副柔躯足以颠倒众生、祸国殃民，这要是一浮上去，肯定会被弹雨打碎。
  那么还是淹死吧！
  起码能留个全尸。
  她紧紧闭着嘴唇，在内心对自己说道。
  然而，她突然发现嘴里有种异样感觉，来自龙行健吐给她的半颗棒棒糖。
  此时，那颗酸酸甜甜的棒棒糖黏在上颚处，竟然在缓缓融化。
  但并未化成甜甜的口水，而是甜甜的“气体”。
  氧气！
  罗裳冷血的内心禁不住悠悠一荡，原来如此。
  那个流氓痞子吐给她这半颗糖，并不是恶趣的轻薄，而是救命的氧气。
  唉，他如果没死，该多好。
  这丝念头，让她瞬间惊愕。
  如同刚刚廊亭里，自己主动送给那个流氓痞子的初吻。
  破天荒的第一次。
  这几年的杀手生涯，无数目标或直接或间接死在自己手里，她眼睛都没眨一下，更不要说后悔某某某死掉。其中就包括那个被自己忽悠瘸了的伯尼条顿。
  而此时，她后悔了。
  虽然这丝悔意和情义没半毛钱关系，而且带着极富目的性的功利色彩。
  现在这些武装分子，不管是从装备上、还是经验上，都比“黯夜骷髅”组织差了不少，如果那个流氓痞子没死，以他在医院太平间展现出的强大战力，肯定问题不大。
  可惜，他为了救自己，还是死了。
  妈的！
  这个流氓痞子，晚死一会儿行不行？
  而且，死前还这么吝啬，老娘初吻送给你了，才给半颗棒棒糖，给颗整的好不好啊？
  这半颗马上融化完了知不知道？
  得，此时的她，早忘了刚刚还在嫌弃这半颗糖恶心。
  最后，那丝宁可淹死也不要被打死的念头，终究无法战胜求生的本能。
  而且，枪声已经停止了。
  那些笨蛋恐怖分子的子弹估计已经耗光。
  罗裳双手攀着那块石头，轻轻把眼睛和鼻子露出水面。
  不过，她瞬间就后悔了。
  那些恐怖分子只是在低头更换第二个弹夹。
  而且，其中那名肩扛RPG火箭筒的家伙，正站在距离不到一百米的高处，对着露出水面的半截石头，已经瞄准完成。
  RPG火箭筒，平时备弹两发，现在还剩一发。
  “嘭、嗖”
  火箭筒尾部陡然喷出通红的火光，锥形火箭弹拖着长长的白烟，飞速而来。
  刚刚露出水面的罗裳心神再次一荡，绝望中闭上了眼睛。
  她在心底默念：“龙行健，等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