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 残酷的真相
自昨晚牧开始对着湖大喊着我的名字开始,乐斌的脸色就一直阴沉着,若有所思。
当他叫住我的时候,我已经猜出七八分,他要开口跟我说牧和丹的事情,即使昨天我们已经谈过一次,但这次,不同。
乐斌说,他和牧昨晚聊到半夜。当他问到牧晚上的那些举动时,牧回答他说,他不甘心,十年前我离他而去。他要倾尽全力,设计一个局,让我重新爱上他。然后他该结婚结婚,该生孩子生孩子。让我也体会一下,被人抛弃的感觉是什么?
牧说,过去的那段感情对他来说是一场毁灭性的浩劫。在很长一段时间,他不自信,恐惧,害怕被伤害,不轻易相信任何人。
自我回来的第一天,他已经想好了,我需要给他这许多年的等待和痛苦一个交代。
特别是看到我回国后表现出来的冷漠和淡然,让他更加痛恨我的薄情,他要出手,一步一步把我诱入他以痴情设下的圈套。
牧说,他已经看到了我的动心和动情。
乐斌劝他,不要引火烧身,旧情复燃了,到头来不仅伤害了尘儿,也伤害了丹。
牧说不会,他不会重蹈覆辙,不可能重新爱上我如此薄情寡义的女人,他不会让他自己的感情走到失衡失控的地步。
乐斌说他自己一直爱着丹,就像丹一直爱着牧一样。我们四人的相处,让乐斌守护着丹的同时,他也珍惜着牧和我之间的友情。我的爽朗和乐观,像阳光一样,不仅照耀牧,也温暖了他。因为乐斌是在一个单亲的家庭长大的,他家境虽然殷实,但他缺乏温暖。
自从得知我和牧恋上,他是发自内心的希望我和牧能天长地久,白头到老。因为牧是他的兄弟,我是他的妹妹。
丹的不开心,他一直看在眼里,丹经常找他喝酒,但要强的丹从不愿意承认她爱着牧。久而久之,乐斌开始由当初想抚慰丹受伤的心,却在后来慢慢发现自己爱上了丹,而且爱得不可自拔。
直至毕业,丹心里都是装着牧一个人。乐斌想等毕业后,大家分开了,或许丹对牧的感情就会慢慢变淡,他再向丹表白。但还来不及等到毕业,丹和师兄恋上了,乐斌很痛苦,所以他义无反顾的参加了广东边远地区的大学生公务员考试。
结果乐斌录取了,一毕业,他就被分配到边远的粤西地区。几年也出来不了一次大城市,把自己缩在一个八月份还在看前三个月报纸的消息闭塞边远小镇。
后来他得知我和牧分开了,他替我和牧惋惜的同时,也把这些年对丹悬着的心放下了。因为丹最终还是放弃了师兄,毅然决然来到深圳,陪着牧,和牧在一起。
乐斌带着祝福,断了对丹所有的念想,自己努力在仕途上奋力的爬坡。乐斌的优秀,让他以后有了机会离开小镇,离开县城,有现在二级城市纪检部门的一官半职,也有了自己贤惠的太太聪明的孩子。
但近几年的同学聚会,牧和丹一直没有婚讯,他很替丹牧着急。牧说,再缓缓,他的事业处在关键期,他还需要努力一把。等他在集团建立更多“战功”以后,他的位置才能更加稳定和牢固,他才能慢慢考虑成家的事情。
丹一直都是摆明态度支持牧的事业,通过自己的人脉和力所能及的能力去协助牧,支持牧。这些年丹和牧共同经历了很多事情。
丹牧的十年,与我和牧的三年比,更加的刻骨更加的铭心。他们是一路奋斗一路支撑,才有了今天拥有的一切。而我和牧的那些往事,终究是青春时期,一段稚嫩的爱情,经不起岁月的雕琢和磨练。
听到此,我的心是空灵的,悲戚的。仿佛听到冬天瓦屋上的雪崩开的声音,冰冷而刺骨。
我一直认为深入骨髓的爱情,其实在大家眼里不过是一场平凡的无结局的校园青春爱情而已,是那个年代“不在乎天长地久,只在乎曾经拥有”的稚嫩爱情。
我的心很冷,很凉,可笑可悲的苍凉。
乐斌得知我和威已经结婚,他非常开心,由衷的祝福我找到了感情的归宿。他警告牧,不许牧为了自己那点私心和自尊,毁掉他和丹一起苦心经营起来的感情,更不允许牧胡作非为,伤害到我。
牧说,他会许给丹一个重新开始的幸福未来,不让她一直生活在尘儿我的阴影之下,把这十年的委屈不公统统埋葬掉。他们要重新开始确定彼此的关系,所以他许给丹一个婚姻。
而对于我,他的局已经设定,没有人可以阻止他。
他再狠也不会要我的命,充其量把我绝情的心刺个血淋淋,仅此而已。牧认为,反正我向来宠溺不少,在父母手中是掌上明珠,追求我的男生从来没断过,天生的优越感和万千宠爱集一身的人,又怎能体会到被人抛弃的痛苦和绝望。
我这次回来,无非是想让我体验一下,从高空坠落到平地的痛苦,摔碎的无非是我那点可怜的清高,让我体会到他渺然无休止的等待比十八般刑罚还要煎熬的绝望。
牧说,没有人知道他这十年,煎熬痛苦的心。
前几年,他自信的认为,凭着我们天长地久,三千年相守相爱的誓言,只要我处理好了家里的事情,我一定会回来找他的。即便我没有给他任何的讯息。他不断的努力奋斗,参加司法考试,参加注会考试,希望我回来的时候,我能看到一个积极向上的他。
后来他一直没有我的音讯,他一年比一年失望。他的思念慢慢转变成恨,因为他对我的感情已经耗尽了所有的力气。
他刻意无视丹的付出,但丹的付出越多,也让他越来越愧疚,身边的压力也越来越大。他开始怀疑,我是对他的感情,就如当初我对鸣一样,我根本没有爱过他?否则我怎能忍心到音讯全无,他所有的联络方式都是敞开的,生怕遗漏到我一丝信息。
他由当初的信心满满,到逐渐失望绝望。他一度以为自己快精神分裂了。他一边怨恨我的绝情,一边又觉得我一定也在地球的那一端等着他。他折磨着自己,也折磨着他身边的人。
绝望的时候,他全身心的投入到工作中,让自己变成工作机器,甚至有一段时间,他觉得工作到自己随时都有可能猝死。
他每天早上起来照镜子,终于有一天看到了额前的几根白发。他也终于接受了我不可能会回来的事实,或许我早已经为人妻为人母,而他却像傻子一样痴痴的等待。
他决心要重新开始生活,放下过去,和丹携手走完他后面的人生。让爱和恨都统统埋葬 。
他和丹订婚后的一个月,我回来了,还戏剧性的重逢在他新上任的公司,并且做了他的工作拍档。在见到我的那一刻,他真的想拿着刀,逼我说出,这十年为什么没有联系他,吝啬到一丝丝的信息都不给,现在却堂而皇之的出现,对他和我的过去,淡得如白开水。见到他的人,比普通的同学朋友还要陌生疏离。
他努力了这么多,就是要证明给我看,他姜一牧如今是一个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只要他肯花心思,没有攻不下的女人,包括我。
事实证明,他已经看到我动情了动心了。
我的心跌入谷底,一切似乎都已经水落石出了。
我的眼泪含在眼眶,心中苦涩无比,却又无法言语。
那个心思如谜一样情绪变化莫测的男人,那个曾经宠我无法无天的男人,原来只不过是设了一个局,反复试探我,反复玩弄我的情绪,诱惑我掉下他的游戏陷阱。
计划如此缜密,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中,他对结果已经了然于心。
牧说,他已经拿到他最大的筹码,他已经确认我对他的旧情未了,他可以以此为筹码,将这个游戏玩至巅峰。
他可以将我对他的爱欲撩拨到极致,然后他收手,看我如何求生求死,欲哭无泪。
不用等到游戏的巅峰,我已经欲哭无泪了。
只觉得难言的疼痛从尾椎噼里啪啦的沿着脊柱攀升,就像引线被引燃了一样,将我的心炸得粉碎,毁灭着过去和现在的一切。
心碎了无痕。
乐斌说,他不希望牧伤害到我,希望我不要再受牧的牵引,离牧远远的,如有可能尽早结束项目,回法平平淡淡安安静静的过自己的幸福日子。
他说,他已经劝牧很多,牧心意已决,执倔孤行。
乐斌说,纪检的工作,让他看透了很多残酷、险恶、荒诞和不可理喻的东西。人在权色私欲和报复心理驱使下,做出来的事情是很难用常理来解释的。
乐斌希望我远离这些伤害,趁还没有受伤的时候,离开这个是非之地,这样牧自然就收手了。牧和丹他们结了婚,步入了实际的婚姻生活,或许牧就将仇恨放下了。老婆孩子热炕头,他也脱不了这个俗,日后也就踏踏实实过柴米油盐的平凡日子了。
我语塞了很久。
很傻却还是问了一句:“牧昨晚和你聊了一个晚上?”
乐斌用力吸了口烟:“没有,聊到大半夜吧,后来他去丹房间睡了。”
我低头不语。
乐斌说:“官场上倒下的人,不是权钱就是色。一个正常的男人,是很难去克服肉体上的驱使和欲望的,特别是美女投怀送抱的时候,柳下惠的时代,在现在看来,是个稀罕物。更何况丹和牧有着十年的感情基础,丹姿色也算是女人中的精品,牧是个正常的男人,他有七情六欲,特别是他现在事业上春风得意的时候,在这方面自控力就更差了。”
乐斌弹了弹手指的烟灰:“尘儿,我知道你,内心一直善良单纯的,即使毕业十年,我仍然坚持这么认为,因为你的家庭给了你最大的保护,你远离了很多社会阴暗面,而我在纪检看到的,天天打交道的,就是社会最阴暗的一面,我的话希望你能听进去。”
我的心吊在最寒冷的悬崖,面临随时掉入万丈深渊,不费吹灰之力,我就沉亡了。
乐斌叹了口气:“不管是明恋还是暗恋,任何一个男人都很难以忘记自己的初恋。这是天性和本能使然。就像牧对你,我对丹。或许牧的报复中对你还有些余情,那也是不甘心而已,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意思。我对丹,也不可能有任何想法。因为我有自己完整的家庭。这是我一直以来的目标。如今我已经拥有了,所以我很知足。我只希望丹能得到她的幸福,也希望你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