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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辅大人的小青梅(重生) 第77节

  姜黎想了想,道:“你如今是官身,怕不怕有人拿我的出身来笑话你?”
  世情如此,倒不是她妄自菲薄,实在是商人的地位天生就比旁的人低。霍珏如今中了状元,谁知晓会不会有碎嘴子的人,拿她商家女的身份来打压他、嘲笑他?
  霍珏瞬间便想起了何宁方才提及的,余秀娘与阿黎在天井一同酿酒的事,大抵也猜到了余秀娘同阿黎说了什么。
  余秀娘从前做齐昌林夫人时,不少人拿她是货郎之女这事笑话他们夫妻二人。
  彼时齐昌林在盛京毫无根基,又因着喜好行钻营之事,在朝廷里的名声也说不得好。
  也因此,即便是后来官至刑部侍郎了,盛京里的那些个当家主母,就算是当家的官职比他低,也不屑同余秀娘往来,令得余秀娘的日子过得很是憋屈。
  可他不是齐昌林。
  他不会让阿黎受从前余秀娘受过的委屈。
  “大周的第一任皇后便是商家女出身,当初若不是那位皇后倾尽一个家族的财力支持太祖于乱世中揭竿而起,哪来今日的周皇室?”
  霍珏清隽眉眼噙着淡淡的笑意,捏了捏小娘子的指头,接着道:“只要我有朝一日坐到了高位,旁人也会这般说你的。大抵会说……当初若不是那姜家娘子是个能挣钱的,供那位状元郎读书,哪来今日大权在握的霍大人呢?”
  他说起这些话来,语气端的是一本正经。
  姜黎被他说得一乐。
  那位开国皇后的故事,阿姐也同她说过,她自是知晓这典故的。
  可问题是,人皇后当初的家族是一州之首富,财力不可谓不惊人,哪是她这酒肆小掌柜能比的?
  霍珏拿她来同那皇后相提并论,委实是抬举她了。
  知晓霍珏是在哄她开心,姜黎也不会拒绝他的体贴,展眉一笑,道:“你这话我爱听。可你在屋子里说说就好啦,在外头可不能这样说的。”
  她这人一贯来不爱自寻烦恼,先前因着余秀娘的话而生的一点子忐忑,也就像那六月的雨,转眼便风停雨歇、雨过天青了。
  小娘子一笑起来,唇角那两粒梨涡甜得跟酒酿似的。
  霍珏目光凝在她笑意盈然的脸,喉结轻轻提起,半晌才缓缓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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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月色如水般倾泄而下,几缕扯絮似的闲云散落在天边,遮住了零星几颗星子。
  定国公府里,暗一接到了何舟送来的东西,又听得何舟一脸郑重地说此物关键,务必送至世子手中,便也神色一凛,往无双院走去。
  无双院入了夜后,素来不爱留人在屋外伺候。
  此时整个无双院一片黑灯瞎火,唯有房门紧闭的寝屋,从门缝和窗纸里,漏了些暖色的光,铺在长廊里。
  暗一疾步行往寝屋的步子顿了顿,到底有点儿不敢上前敲门,只学着鸟儿“啾啾”叫了几声。
  屋子里的薛无问听见这不伦不类的“啾啾”声,嘴角一抽。
  近来暗一也不知是抽了什么疯还是看了什么莫名其妙的戏折子,每每夜里有事要禀,也不敲门了,直接学那鸟儿“啾啾”地叫。
  “我出去看看暗一寻我何事。”
  薛无问揉了揉额角,松开怀里的卫媗,套上件外袍,拉开门走了出去。
  那头暗一瞧见薛无问那欲求不满的阴森眉眼,摸了摸鼻子,轻咳一声,将手里的东西恭恭敬敬递了过去,道:“世子,这是何舟十万火急送来的东西,属下觉着这东西还是先请您过过目比较稳妥。”
  薛无问接过那账册,借着身后黯淡的光,快速翻了两页,旋即目光一凝,眉宇蹙了起来。
  片刻后,他阖起身后的房门,道:“去书房议事。”
  从书房出来时,已是一个时辰后。回到寝屋,卫媗已经将被他挑开的腰封系好,坐在床头翻看佛经。
  薛无问瞧着她认真研读佛经的模样,眸色微沉。
  近来这姑娘都快把祖母珍藏的佛经看完了,如今祖母找人讨论佛法,都爱寻她过去。
  他走过去,将卫媗提溜进怀里,低头嗅了嗅她身上的香气。
  喉结来回滚动了几下,单手解了她的腰封,想继续方才才开了个头就被暗一打断的事。
  卫媗忙放下佛经,按住薛无问不规矩的手,道:“方才何舟来过了?他来这所谓何事?”
  薛无问出去见暗一时,门是敞开着的,暗一说的话自然也传了只言片语进来,卫媗恰巧捕捉到了何舟的名字。
  何舟既然来了,那定然是与阿珏有关。能让薛无问停下那档子事,急匆匆跑去书房议事,也定然也不会小事。
  薛无问听见卫媗的话,手上的动作根本没停,骨节分明的手伸进小衣里摩挲着她不堪一握的腰窝,没一会又钻入她的裙角,抚上她细弱的脚踝,似笑非笑道:“我方才出去前问你的问题,你还未曾答我呢。你先回答我,我再同你说何舟因何事而来。”
  第80章 (姐姐姐夫会出没)
  香笼里轻烟袅袅, 满室馨香萦绕在床头。
  卫媗抿了抿唇,湿润的眼望进他深沉的眸子里。
  暗一过来前,他恰好问了她一句:“委屈吗, 卫媗?”
  其实也不怪薛无问要这般问她。
  这些日子她风雨不改地去静心堂陪薛老夫人学佛法, 那虔诚的模样瞧着跟要出家当尼姑也差不离了。
  这姑娘一惯来聪明, 真要用心学一样东西, 总能比旁人学得快学得好。如今费了这么多精力在这上面,自然也颇具成效。
  短短一个多月,便让薛老夫人刮目相看, 惊叹连连, 夸奖她有慧根。
  可薛无问知晓, 自打卫家出事后,这姑娘就不再信佛了。
  都说佛祖慈悲,普度众生。可佛祖连那样好的卫氏一族都不保佑,她为何还要信?
  不仅不信, 还厌恶到了极点。
  如今逼着自己去学, 也不过是为了讨好薛老夫人。
  卫媗咬了咬唇,原先还想按住他的手, 不让他使坏的。可这男人太过了解她的命门所在, 没一会儿,她便软下了腰身, 双手紧紧攥住一边的寝被。
  薛无问望着那双渐渐蒙上清凌水雾的杏眼, 修长的指, 骨节分明,放肆到了极点, 做着顶顶坏的事。
  他哑着声凑过去碰了碰她的唇, 又问了一遍:“委屈吗, 卫媗?”
  卫媗眼睫轻颤,微微上挑的眼角洇了层粉色。
  她用力地吸了口气,忍不住气恼地咬了下他的唇,好半晌才颤着声音道:“薛无问,老夫人是你祖母,我……不委屈。”
  薛无问一瞬不错地盯着这姑娘的眼睛,她的瞳孔微微散开,目光些许迷离,理智被逼退到了边缘,脱口而出的话自然也就不是假话。
  她不觉委屈。
  她说那是他的祖母,是以也就是她的长辈。即是她的长辈了,彩衣娱亲的事,又谈何委屈?
  她是不信了,可那不妨碍她尊重旁的愿意去相信的人。
  薛无问亲了亲她氤氲着水雾的眸子,忍无可忍地喃了句“小祖宗”,这才将她湿了一团的罗裙缓缓推向腰间。
  许久之后,卫媗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
  这混账方才是拿她当犯人来审了。
  忍着一身酸软坐起身,她睨着他,道:“薛无问,你是拿无双院当镇抚司的诏狱了?”
  薛无问自知理亏,这姑娘平素太过冷静,不用些非常手段,根本问不出心底话。
  可眼下他自然是不能认的,若不然,这位小祖宗能一连几个月不让他挨身。
  他在卫媗面前一贯来是厚颜无耻到了极点的,这会就算心虚,也能义正言辞道:“你拿我当什么人了?方才那样的事,你觉得除了你,我还能对谁做?”
  说着,手握住她的腰,将她搂住怀里,不着痕迹地转移话题:“不是想知晓何舟因何事寻我么?这会累不?还想不想听?”
  累自然是累的,可眼下他愿意说,卫媗自然不能错过。也就懒得计较他方才的事,安安静静窝在他怀里,示意他继续说。
  薛无问扯过锦衾,细心盖住她光滑白皙的肩,方才继续道:“何舟送来的是七年前兵部的一本旧账册,里头有几处银钱的去处很是有趣。”
  “账册里的字迹我若没认错,应当是当初的兵部郎中,如今的兵部尚书胡提的字迹。”薛无问微微眯了眯眼,“大周地处中原,北接北狄,南临南邵,西侧还有西厥军虎视眈眈。当初先帝病危之时,北狄与南邵齐齐来犯,这时间点太过巧合。”
  北狄来犯之时,他人就在肃州。
  北狄是游牧民族,在草原上靠狩猎为生,十分的悍勇。往年北狄军慑于定国公的军威,从来不会贸然来犯,多半是到了凛冬,饿得狠了,才会冒险进犯肃州。
  可承平二十九年,北狄与南邵进犯的季节,是在夏日。
  并且那一次进犯来势汹汹,足足打了四个月的仗。
  南邵军薛无问不清楚,可北狄军他却是知根知底的。那时的北狄根本不应该有那般充足的粮草能与薛家军对抗四个月。
  今日何舟送来的账册,便是七年前朝廷运往青州的军饷明细。
  有几笔巧立名目的阴阳账去处不明,经手人就是秦尤,瀛洲王氏的那位乘龙快婿。
  薛无问一句“时间点太过巧合”,卫媗不过片刻便想明白了其中的关隘之处,也瞬间明白了这账册的重要性。
  她豁然抬起眼,问了句:“这账册是真是假?”
  薛无问提唇一笑,他家姑娘委实是聪明。
  不得不说,虽然这账册根本瞧不出任何破绽,但他与卫媗一样,很是怀疑这账册的真实性。
  可那小子既然敢送过来,那就必然是有把握的。
  就算是假的估计到最后也会变成真的。
  薛无问笑道:“你那位弟弟多智近妖,你道他为何要将这本账册送到我这?不过是要借我的人在合适的时机,将这账册放于凌若梵的参议府里罢了。”
  凌若梵乃首辅凌叡之子,如今正好在青州布政司任左参议。
  锦衣卫在各个州府都设有卫所,青州那处的卫所恰好有他的心腹。
  那小子也不知是对他有信心,还是知晓青州卫所的两名千户是他的人,这才将账册送了过来。
  薛无问抚平卫媗微微蹙起的眉心,缓下声道:“你信不信,那小子手上应当还有另一本账册。那里头定然也会有几笔去处不明的银子指向北狄军,至于另一本账册如今在哪个冤大头手里,其实也不难猜。”
  如今这朝廷里,能不畏凌首辅一派的,除了地位超然的定国公与凌叡的政敌朱次辅,也就只剩下大理寺卿宗遮以及都察院那两位一言不合就要触柱的御史了。
  霍珏既然都费劲心思进了都察院,那冤大头还能有谁?
  十有八九不是鲁御史就是柏御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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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薛无问心里同情着的那位冤大头,可一点儿也不觉得自个儿委屈。
  翌日一早,神清气爽、步履轻快地走入都察院,微笑着捋了捋长胡,望向霍珏与宗奎的目光慈爱得简直就像老父亲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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