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5章 军人的尊严
在与王子复仇号共同冲向基地的时刻，曙光女神号抛下了原本应该落在自己肩头的重任，将最危险最致命的带头任务，交给了与自己性能、装备、动力差距很大的王子复仇号。
就算如此，她还是掉队了。王子复仇号带领着一批战机冲了进去，而曙光女神号退了出来。
无线电通讯器里传来基地内将领们不堪入耳的谩骂声，他们在质问为什么王子复仇号能够冲破突围，而曙光女神号却不能。
菲尔德站在众多指挥官前，他眼睛通红的望着眼前光幕上的一幅幅画面。
其实，泪水早已经浸湿了他的双眼，他什么也看不到。驾驶员随意躲避着突入飞来的野兽，指挥官们或叹息或沉默，整个大厅内没有人说话。
“菲尔德呢，战时总指挥官菲尔德呢？那个狗官为什么不说话？你刚才害死了多少兄弟你知道吗？”
“菲尔德，狗砸种菲尔德，你不是要做年轻一代最杰出的指挥官吗？现在，为什么要像一条狗一样躲在别人的屁股后面？”
“入你娘的菲尔德，你把我兄弟害死了，要不是你，CL-4369战机根本就不会坠机，我一定要你偿命！”
从无线电通讯器里传来的声音越来越难听，这些与菲尔德一起出生入死的将领军官，原指望在曙光女神号的带领西突破，进入基地内与大部队会合，再重新杀出。
现在，曙光女神号的临阵退缩，导致了大批的同伴牺牲，这些就将领们的兄弟、密友、同窗，无辜的死在了兽群的铁蹄之下。
菲尔德紧紧握着拳头，他的大腿已经被自己生生的掐掉了一块肉，嘴唇也早已咬破流血，就像在萨马拉的北部边境阻挡兽潮时一样，他现在恨不能拿一把刀捅向自己的心口，这样或许还能让自己好受一点。
“霍克将军！”菲尔德的声音低沉而沙哑，他双目通红，紧紧的咬着牙说道：“我要冲进去！去找我们的同伴！”
鹰眼霍克没有正面回答他的话，与菲尔德不同，他是一名久经沙场的老将。与在场的每一位将领都不同，他不仅是一名久经沙场的老将，他还是一位能杀能忍，能顾全大局的指挥官！
鹰眼老将霍克挪动了一下深体，以便让自己从刚才僵硬的坐姿中活动一下。对于他来说，现在将领们的最大问题是疲劳。
食物很充足，在战场上永远也不要担心食物的问题，实在没有食物的时候，连敌人的尸体都可以吃。
而且，现在是密集的紧要的冲突时刻，压根就没有长久战持续战的可能，只需短短的几个小时，等基地的炮火一旦熄灭，兽群就会一哄而上，这就是一场集中爆发的冲突战。
况且，战争还在继续，敌人就在面前，现在想要饱餐一顿，美美的睡上一觉，等养足了体力和精神再一冲而上，那无疑是痴人说梦。
想要恢复体力已经不现实了。现在，大家唯一要做的是保持体力。
在沉默了片刻之后，鹰眼老将霍克终于开口了。
“刚才，我们已经掉队了，许多战机机毁人亡。现在，你觉得就凭曙光女神号一个能够冲进去吗？”
菲尔德紧握双拳，瞪着霍克吼道：“可是，可是我们已经失去了尊严！我真是一名懦夫，我居然会掉队！告诉你，哪怕现在让我去死，让我牺牲殉职，我也不能失去作为一名军人的尊严！”
霍克眯着双眼看向前方，他的目光锐利的像一把刀，穿透了密密麻麻的鸟阵，穿透了层层叠叠的兽群。
霍克站了起来，缓缓走到或低头叹息或沉默不语的指挥官前。
“尊严？很好。既然你提到了尊严，那么今天我就给你上一课！”
“对于一个人来说，当他的生命即将走向完结，最幸福的事就是死在自己的家中，死在自己的床上；最悲惨的事莫过于死在异地他乡，死在不知名的路上。
而对于一名军人来说，他最幸福的结局是什么？
或者是等到战争结束，和一名正常人一样，在妻子和孩子的拥抱中，在舒服的家里闭上了双眼？
又或者是作为一名战士，死在自己真正的归属之地，死在硝烟弥漫的战场？
都可以，亲爱的菲尔德，我的孩子。这个世界上，所有的死亡都只有一种，那就是生命的结束。然而，对于军人来说，我们的生命比什么都要可贵。菲尔德，你不要反驳，你也不用怀疑，我们的生命比什么都珍贵。
因为我们的身上背负的，是万万千千把自己的命交给我们的人民。我们的肩膀上扛着的，是自己的父母，自己的妻女，自己的子孙后代！
想要求死，那很容易。从这里跳下去，你会连疼痛都察觉不到。然而，你死了，你身上的责任谁来扛？你肩上的担子谁来背？
告诉你，一个军人如果连自己本该扛起的责任都扛不起，连自己本该才履行的义务都担不起，就不要口口声声说什么尊严！”
在老将军义正言辞的话语中，菲尔德低下了头。他已经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过于看重荣辱和面子，却不懂得隐忍与等待。但是，他真的不知道自己到底该怎么做。
霍克说完话已经有些气喘了，他缓缓坐在副官的位置上，斜眼望着低头沉思的菲尔德。
他面带微笑的看着这个年轻人，心中忍不住一阵感叹。
孩子，你还太年轻。送死的事交给我们，你们只管往前冲就好；送命的事交给我们，你们只管做好本分就好。现在当不起责任，没有关系。枪炮我们来扛，炸药包我们来背，只希望你们能够活着，活到你有足够的能力扛起这一切的时候，那时候，才是你真正成长起来的时刻。
然后，这名幽咽老将用虚弱的口气说道：“所有将领，超过四十岁的出列，站在左边；超过五十岁的出列，站在右边。不足四十岁的，坐在原地。”
底下那群沉默无声的指挥官们忽然全都站了起来，他们没有多说一句话，甚至没有一个人从口中崩出一个字，快速的站成两列。
全是一群老将，除了菲尔德与驾驶座的驾驶员、联络员、副手。
霍克走到他们面前，淡淡一笑，说道：“人民和部队有任务交给你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