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88章 背影

  北海怪人一笑，陆羽也笑了。
  此番，他也唯有用笑容，减轻北海怪人对他的杀意。
  是的，杀意。
  这一个照面，北海怪人竟是对他生出了浓烈的杀意，不过这一切，陆羽都当作是北海怪人的神智错乱所致。
  忍住喉咙处传来的难受，陆羽强笑的道，“虽说我们很久没有见面，但应该不至于闹得兵戎相见。”
  北海怪人的神情一顿。
  其后他脸上的狰狞，以及杀意都为之一顿，而他的双目，也由此变得阴深起来。
  接着，他又笑了。
  “桀桀桀桀......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啊......”
  在如此之近的距离与北海怪人对视，尽管无时无刻，陆羽都能够感受到死亡的气息，不过他的神色，依旧没有改变。
  他只能尽可能的平静下来，投以回望。
  因为在这种关头之下，陆羽也知北海怪人若真要杀了他，无论他做什么都没用。
  不过他并没忘记，此行来到北海深腹，追寻北海怪人的目的。
  另一方面是至此他都认为，北海怪人对他产生的杀意，无非是神智方面的原因，而实非他所愿。
  念及种种，陆羽整理了一下思绪。
  遇上这种情况，恐惧并不能解决任何问题，而他来到这里，是为了解决问题而来。
  “无论如何，你算是我的半个师傅，此番我寻你而来，是因道基被毁之事。”
  面对着北海怪人的浓烈杀意，陆羽如同一位局外之人，平静地述说着自己面临的困境。
  “我想，你应该会有解决这个问题的办法。”
  这话一出，北海怪人又是愣了愣，其后，就露出了兴致盎然之意。
  他笑了。
  “桀桀桀，你很可恶，但我没有疯，我知道他比你更可恶。”
  “你碰到了瓶颈？道基被毁？桀桀桀桀，有意思，非常有意思。”
  北海怪人神经兮兮地舔了一下舌头，继而阴深笑道，“道基被毁？这是根本就不存在的事，什么天地大道，那只是自欺欺人的把戏，你告诉我，什么是天地大道？”
  陆羽不由就是怔了怔。
  天地大道是什么？
  之前，陆羽对此没有任何存疑。
  如果非得说得一个之所以然......他只能说，天地大道无处不在，修行者的修行，说白了就是一个探究天地大道的过程。
  而北海怪人的这种思想，无疑是非常危险的，这是入了魔的征兆，当然......
  陆羽略感失望地摇了摇头，答道，“天地大道，自然就是天地大道。”
  这，就是他对天地大道的解释。
  或许，此刻若是换作另一个人与他交流，比如上官凝霜，他定然会有另一番说辞。
  但是此刻，他面对的是神智痴颠的北海怪人。
  不过站在北海怪人的角度，对于天地大道的解读，似乎没有错，因为这血气，并不属于天地大道之列。
  血气则更倾向于一种，抗衡天地大道的独特修炼方式。
  所以？
  按照陆羽的理解，所有的修行者，乃至这方天地万物的源头，是不是都源自于天地大道。
  但一切的一切，却都在存在于天地大道的规则之下。
  这，也是他目前面临的桎梏。
  他要看看，如果摆脱这天地大道，血气是否能存在于天地大道的规则之外。
  这也是他来寻北海怪人的目的。
  确是不料，北海怪人笑得更耐人寻味了。
  “桀桀桀，你说得没错，这天地大道，就是天地大道。”
  “所以这天地大道，于你何干？”
  “修行者与普通人最基本的区别，不是移山填海，而是，普通人一直都依赖这天地大道而存，可是修行者所修的道，你认为是什么道？”
  “修行者所修的道，是天地大道，但是修行者修行的目的，无非是可望，摆脱这天地大道！”
  这话一出，陆羽的身形猛地就是一震。
  北海怪人所说的这番话，陆羽像是明白了，却又像是，被带入了一个更深的死胡同。
  因为这个道理，似乎确实是这个道理，但这个道理......却是源自于一个神志痴颠的人的嘴。
  尽然，他为了寻求如何突破这道基被毁的桎梏，无非是想听到，北海怪人对这天地大道的诠释。
  修行者修行的目的，无非是要摆脱这天地大道......
  修行者与普通人最基本的区别，是因普通人一直都依赖这天地大道而存......
  可是？这是为了什么。
  而这么做，又有什么意义？
  北海怪人却罔顾了此番的陆羽，陷入了一个更大的困惑之中。
  他桀桀的笑着，时而舔着猩红的舌头，时而目中凶光大盛，似在不断地计较和权衡。
  “......今日，我不杀你。”
  “但我不杀你的原因，不是我不想杀你。”
  北海怪人阴鸾的喃喃自语，把陆羽的思绪强拉了回来。
  尽然，陆羽是知这北海怪人的神智，严重错乱，但是从刚才到现在，北海怪人已是不下三次，对他生出浓烈杀意。
  因此受到这杀意的冲击，陆羽也从茫然之中醒来。
  “可是，桀桀桀桀桀......”
  得见北海怪人的阴冷笑容，陆羽的心猛地就升起了一股不好的预感。
  接着，他就看见眼前一花。
  随后就是一股无法形容的大力传来，把他狠狠地撞击了出去。
  “砰！”
  陆羽的耳中，只回荡着这声闷响。
  这是北海怪人的拳头，击中他胸膛的声音。
  若是换做其他修行者，在北海怪人的这强力一击之下，肉|体与神魂早就支撑不足，而四分五裂了。
  不过，陆羽踏入修行的入门功法，乃是横练之法，由此锤炼出了他远超寻常修行者的强悍肉身。
  因此北海怪人的这一击，仅仅是让他的肉身和神魂，遭受了不同程度的创伤。
  尽然如此，在这一击之下，陆羽的脑海，也是“嗡”的一下，陷入了空白。
  他只感腾云驾雾，又如坠入了深不见底的深渊。
  但是很快，他就又感投入了一个香软怀抱。
  他没有晕厥过去，而是由于神魂受创，致使他的神魂与肉|体，产生了一种极为令人不适的分离感。
  他没有晕，却也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
  “陆羽，陆羽！”
  耳边的声音，似在很远的地方传来。
  他想回应，又无法发出任何声音。
  继而他耳边的呼唤，渐渐的化作了海浪的轰鸣。
  隆隆......隆隆......
  越来越大。
  致使他的神魂，竟也产生了震荡。
  “陆羽......”
  “陆羽......”
  这不是属于司马兰青的声音，亦非是陈婉蓉的声音，而是......
  ......上官凝霜？
  然后他的脑海，闪过了一些零碎的，陌生的片段。
  而最终，定格在了一个画面。
  那是一片浩瀚奔腾而黑色的大海。
  还有。
  一道，无比熟悉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