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6】流连花丛中

  周五下午我接到了叶珊的短信,约我周六上午环城路的星巴克见。
  其实对于她约的地点我挺疑惑的,但这个疑惑并不是从她相约开始,而是从那天在餐厅偶遇后就已经滋生了。
  按说叶珊的家境并不是很富裕,可按照她现在的消费情况来看,完全超出了她家庭能承受的范围。
  我之所以不认为是她自己创业或工作努力而达到这么高的消费水平,是因为我确信她从来就是一个不思进取的人。
  大学四年有一大半的时间用在了恋爱上,真正学到的知识少之有少,同一宿舍,毕业论文还是我替她写的。
  周六上午我早早出了别墅,按照约定的地点提前一个小时到了星巴克。
  这一个小时我是盯着窗外来来往往的车辆和行人度过的,并没有刻意去想那些见面需要说或可能会说到的话题。
  叶珊很准时,没有早一分也没有晚一分在约定时间准时出现。
  “嗨,允锦,这么早。”她今天精神似乎不错,我打量着她的穿着和举止。
  上身火红的针织衫,下身包臀紧身牛仔裤,一双细高跟将她原本不算矮的身材衬托的更加细长。
  这些衣服一看就是品牌货,尤其是她手里拎的LV最新款时尚包包,更是印证了我来前的猜想。
  “叶珊你现在混的不错嘛,一身都是品牌。”我笑着打趣她,我相信如果真的如我猜想她就不会隐瞒,这就是她与我的区别,她无论是活的多么卑微,永远都是以高姿态看世界。
  而我不同,我不管是过去还是现在,跟着李慕承要什么有什么,可我却从不敢这么明目张胆的张扬自己拥有的一切。
  “这些都是靠我男人。”她浅笑,像说一件极平常的事:“确切的说是靠包养我的男人。”
  这一句‘包养’让我的心没来由的紧了一下,这个词即使已经跟我脱离了关系,可依然是我心里永远不能明说的痛。
  我极力掩饰脸上的不自在,不可思议的问:“为什么?”
  似乎是问了一句不该问的话,任何事有因必有果,叶珊被包养肯定是有原因的,就如同我被包养也是有原因的一样。
  “为了钱呗。”她果然是无所谓的,用无所谓的态度说着她眼里无所谓的话题。
  就像是再说我的遭遇,听到‘为了钱’这三个字,我紧握着咖啡杯的手指有些泛白。
  “你知道吗,我跟武杨在一起那么多年,他却跟一个有钱的老女人跑了!”终于在谈起武杨时,她脸上无所谓的表情有所收敛。
  “我真的伤心了好长时间,甚至连活下去的勇气都没有了,可后来转念一想,我若就这样轻生了,他在另一个地方用着老女人给的钱还不是一样快活,他的生活不会因为我的轻生而有所改变,既然这样,我为什么还要那么可怜的活着?”
  我盯着她,心里百感交集,我多么想告诉叶珊,我也曾有过相似的遭遇。
  再怎么想我也不会说的,我没有叶珊的勇气,也没有叶珊看的开,我觉得让别人知道我曾经以那种方式被人抛弃,是一件可耻的事。
  “所以你就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找了个大款傍是吗?”听了前面的话,对于她被包养之事我终于明了。
  “是的,他可以找有钱的老女人,我也可以找有钱的男人,况且我找的还不老,比他强多了!”
  我回忆着上次在餐厅偶遇时,她离去挽着的男人,印象里似乎是不老,但或许永远也替代不了叶珊心中最初的那个位置吧。
  “武杨会离你而去是他的问题,你怎么能拿自己的青春开玩笑呢?难道你不想找个爱你的人携手一生吗?除非包养你的那个男人愿意娶你。”
  噗。
  她忍不住大笑,笑了很长时间,直到把眼泪都笑了出来。
  “包养我的男人孩子都三岁了,你认为他会娶我吗?人家只不过是用钱来逢场作戏罢了,我们各取所需,吃饱了撑的才会有他会不会离婚娶我这么可笑的念头。”
  我惊诧,很惊诧。以一个被包养过的人来看,被包养是可悲的,被有妇之夫包养更是悲上加悲。
  最起码我不用担心李慕承有原配来扇我耳光,骂我没道德。同样是被包养的人,我不担心的问题叶珊却需要担心。
  “既然他已经是有妇之夫,那就离开他吧,就算武杨再怎么负了你,你也不值得为这样的人赔上了自己的青春。”
  我真心劝解她,只是不希望很多年以后,当我们都已经不再年轻的时候,会后悔当初年少轻狂而留下无法弥补的遗憾。
  “拨了弩的剑是收不回来的,明知不可为还为之的道理我不是不懂,只是已经习惯了这样奢侈的生活,再回到原点恐怕已经无法再适应了。”
  叶珊这么说我是有心想劝也没有必要了,一个人若是迷失了方向还可以为她指明道路,但若是心迷失了,那还有什么办法?
  “不说我了,说说你吧,你和赵沥又是怎么回事?”即使怕提到,还是无可避免的逃不掉。
  “没怎么,他有他的追求,我有我的选择。”想起李慕承,我觉得我比叶珊是幸运的。
  “具体呢?”叶珊对我模棱两可的回答理解不透。
  “他去美国了,找到了他自己的人生定位,我也找到了现在值得我爱也爱我的人。”其实抛开那些刻意隐瞒的过程,我和李慕承之间的关系就是这么简单。
  “你说的值得你爱也爱你的人,是指李慕承吗?”即使上次已经亲眼目睹,她仍然还是不敢确信,我竟然会和一个没有可能会交集的人走到了一起。
  “是的。”我肯定了她的不肯定。
  “你们怎么认识的?”我知道她已经在慢慢尝试接受这个事实。
  “很久前了,具体是哪件事我也记不清了,反正就是那样认识了。”
  我是多么不想提起那段往事,我也是多么不想欺骗叶珊,可是我没有勇气去揭心里那道已经结疤的伤口。
  “他是真心爱你吗?”她又问,眼里一片失落,或许提起爱这个字眼,会让她极度没有安全感。
  “恩!”使劲点点头,我确信李慕承是爱我的。
  “唉,真没想到初恋的成功率这么低,如果早知会是今天这样的结局,当初就不该浪费那么多的时间。”
  叶珊感叹着,我一边听着她的感叹,一边整理着凌乱的思绪。
  出了星巴克已经是下午三点,我们整整在里面坐了五个多小时。
  和她道别后我没有立即回忆园,而是沿着那条繁华的马路走了很长时间,直到我接到李慕承来的电话。
  “在哪呢?”他问。
  “逛街呀。”我笑答。即使心里十分难受,听到他的声音我还是觉得很欣慰。
  “是逛街吗?我怎么觉得像是逛马路?”
  “难道你又在我身边安插眼线了吗?”我抬眼看了看四周。
  “没有,我是亲眼所见。”
  亲眼所见……我狐疑的再次打量四周,没看到他人啊。
  “你在哪呢?”
  没人回复我,电话里是嘟嘟的忙音,我刚把手机放进包里,身后传来了车鸣笛的声音。
  迅速回转头,映入眼帘的还真是李慕承的车,他就坐在车里笑望着我,看来肯定是老早就盯上我了。
  我走过去对着他半敞的车窗问:“你怎么在这?”
  “除了说我跟踪你外,其它任何的理由都可以任你想象。”
  多么酷的回答,又是多么懂我的回答,其实我就想问他是不是跟踪我来着。
  “那你现在去哪呢?”我想如果他准备去忆园,我刚好可以搭顺风车。
  “回家。”简短的两个字,我立正了身体,对他挥挥手说:“好,拜拜。”
  “拜什么?上车。”他推开车门走了下来,将我拉到另一边坐进去,然后没等我反应就已经系好了安全带。
  “如果你是要特意送我回忆园就不用了,我自己可以打车的。”怕麻烦到他,我拽了拽他名贵的西装袖口。
  “谁特意送你了?难道你不回忆园吗?”
  “可你刚明明说回家的呀!”
  “是说回家,忆园不算家吗?你自己都说了不要再做我的情妇,那忆园我不当做家,难道还要继续当做金屋藏娇的驿站吗?”
  这一番话说的合情合理,堵的我是哑口无言,好吧,是我理解错了不能怪他……
  自从远洋集团招聘的法律顾问团LG入选后,刘浩激动的连续一周每天下午四点准时开会,并且七天如一日的重复着同样的内容,开到最后只有他一个人在台上滔滔不绝,而底下的人则各忙各的。
  “今晚牛郎要约织女吗?”我拿出手机给李慕承发短信。
  他会不会回我短信我一点也不期待,三年只回过我一次短信的人期待不起。
  会议开了一个小时,结束时刚好五点,我正准备收拾东西下班,手机传来了短信的提示:“牛郎今晚有约,织女排队。”
  生平第二次收到李慕承的短信,他竟然让我排队,一群乌鸦从我头顶无情的飞过,我迅速回了一条:“织女若不能插队,只好另寻牛郎。”
  他没再回我,想必是被我这条短信气的不行,我竟敢跟他说要另寻牛郎,这对唯我独尊的李慕承来说,简直就是一种侮辱。
  想到晚上李慕承也不会去忆园,我无聊的一个人逛起了商场,两个小时过去后,兴趣乏乏的买了两套内衣打道回府。
  令我没想到的是,我刚到忆园门口就迎上了李慕承下车,当下心里一阵窃喜,但嘴上却蛮横的说:“哟,和织女约会这么早结束啦?”
  他双手环胸笑的很邪恶,反过来问我:“你呢?这么早回来,没找到牛郎?”
  “我会找不到牛郎?”假装很好笑的大笑两声,说道:“我刚和牛郎逛完街回来!”
  “哦……”李慕承将目光移向我手里的购物袋,饶有兴趣的问:“牛郎送的?”
  我点点头,心想反正他又不知道里面是什么,结果还真是悲剧了,他趁我不备,伸手夺过我的购物袋,只瞄了一眼就扑哧一笑:“送内衣啊?”再低头看一眼:“还是这么性感的内衣。”
  “……”我被他调侃的满面绯红,深深的被打击到了……
  这么窘迫的事件发生的第二天,我竟然又遇到了一个我差点忘记的极品人物——张二瓜。
  下午四点的时候我刚从法院结束一场官司,因为拦车没拦到,我便步行向所里走,反正距离也不是很远,一边走我一边想着官司的后续进展。
  一阵尖锐的车喇叭自身后响起,扰乱了我满脑子的思考,恼火的回转身,还没来得及看清是谁,已经有人打开车门冲到我面前。
  “季不姐,真的是你啊!太让我意外了!”
  我惊诧的盯着面前比我矮三公分的男人,想了半天才记得他叫张二瓜。
  “你好,这么巧。”我也很意外的笑笑。
  按说这B市也不是很小,怎么就三番两次的遇到这个极品呢?我有点纠结。
  “夏小姐我可以请你喝杯咖啡吗?我觉得咱们能再相遇是一种缘份,缘份可遇而不可求,我们要重视这份可遇不可求的缘份,毕竟……”
  “OK,OK,没问题!“我赶紧打断他的话,真不敢相信这张二瓜啰嗦起来竟跟个女人似的。
  我们去了附近的星巴克,我要了杯了卡布奇诺,他则点了杯拿铁。
  不过是一杯咖啡,竟也成了喋喋不休的话题。
  “夏小姐为什么喜欢喝卡布奇诺呢?味道? 名字?”他很感兴趣的问我。
  “我喝什么都无所谓,谈不上喜欢或不喜欢。”我盯着面前冒着热气的咖啡如实说。
  “怎么能无所谓?你这样说就不对了,喝咖啡是一种品位,尤其是女人,喝什么咖啡就彰显了你什么气质,要想让男人觉得你有气质,必须得钟情一种配得上自己气质的咖啡。”
  我有点受不了,但还好,还有忍下去的空间。
  “我不想让男人觉得我有气质,所以也不需要钟情什么咖啡,太单调的生活方式会让人觉得压抑,况且我也不认为女人的气质跟咖啡有什么关系。”
  他听了我的话,笑着摇摇头。
  “夏小姐我完全否认你的话,为什么这么说呢?就拿你现在喝的卡布奇诺来说。”他清了清嗓子,喝了一口拿铁,开始发表自己的观点:“卡布奇诺一般是什么类型的女人才喝?”他反问我,我摇摇头表示不知道。
  “卡布奇诺那是小女人喝的!什么叫小女人?就是指二十岁以下,十八岁以上,那些甚至还不能称之为女人的小女人喝的!”
  我有些无语,道不同不相为谋。
  “为什么是那些小女人喝的呢?归根到底还是因为它的名字!因为它叫——卡布奇诺。”
  除了受不了及无语外,我现在更有暴笑的冲动,可这是公众场所,想保持形象我就必须得忍着。
  “夏小姐知不知道当下有一很流行的词语和卡布奇诺很近似?”他一脸骄傲的询问我,许是对自己的侃侃而谈及独到见解很是感到自豪。
  我摇头,仍然表示迷茫,其实别说我不知道,就是知道我也不会说,我倒想看看这张二瓜到底能喷到什么程度,又喷出个什么结果。
  “我猜想夏小姐可能也不会知道,其实很简单只要动动脑子就会想到,和卡布奇诺很相似的词语当然是源自于韩国的——卡哇伊。”
  “……”
  “这么一说你肯定是明白了,你看看现在的大街上,哪个饰品店不叫卡哇伊?你再观察去光顾卡哇伊的人群年龄层次,是不是都是十八岁以上,二十岁以下的偏多?如此说来你就更好理解了,总结成简单的一句话就是:喜欢卡哇伊的人就喜欢卡布奇诺,不成熟的表现!”
  “……”
  我不想表现的太过无语,可我真的是哑口无言,从来都知道这个世界上有极品男人,却不知道极品男人竟能说出比他人还要极品的话。
  “那张先生的意思,我是不成熟喽?”我一点也不介意他的定论,笑着抿了口咖啡。
  “那倒不是,夏小姐是我见过最有性格也最有魅力的女人,唯一遗憾的是,你自己并不能意识到,你就像那光芒四射的珍珠,却被一层厚厚的沙粒埋藏,只有遇到捡起你的人,才能发掘出属于你的价值和光彩。”
  这话怎么听起来肉麻的紧?我开始思索以什么理由来结束这场滑稽之谈……
  “张先生有太太了吗?”我随口一问。
  “没有,夏小姐真不该问这句多余的话。”他受伤的摇摇头,指了指自己说:“难道我看起来不像钻石王老五吗?”
  我连忙说:“像像!”但心里其实真正想说的是:你看起来更像个钻石二百五!
  “夏小姐其实你可以考虑考虑的。”他翘起二郎腿,还不顾形象的抖起了脚,我看着他那副德性,不由自主的想起李慕承翘二郎腿就不会抖脚,同样是有钱人,不比较还真不知道差别再哪里。
  “考虑什么?”对他突然冒出这么无厘头的话我表示很疑惑。
  “考虑要不要跟着我,我保证只要你愿意,你要什么我给你什么!”他拍着胸脯保证。
  呵呵……
  我忍不住轻笑,“如果我要天上的星星呢?”这种问题我也只有面对他这种极品男人时才会故意刁难,李慕承也说过类似的话,可不同的人说出来感觉也不同,张二瓜说这样的话我就觉得很好笑。
  “能不能说点符合现实的?”他谄媚的将脸往前凑了凑。
  “不行,除了天上的星星,我什么也不要!”无比坚定自己的立场,继续为难他。
  “那你跟李总在一起,他有摘星星给你吗?”他眼神犀利的盯着我,犀利的仿佛只要我敢撒谎,他就一定能识破。
  谎言不是用来给人识破的,而是用来骗人的……
  “当然了,不然我怎么会跟他在一起?张先生一看在C市也是有身份的人,应该清楚李慕承的能力吧?”
  他一口气喝光杯里所有的咖啡,然后站起身说:“既然这样,要想星星的女人我还是不妄想了吧!”
  张二瓜直接走到柜台结账,我没有跟上去道个别什么的,独自静坐十分钟后,才站起身离开。
  刚走到门口,一名服务生追了上来:“这位小姐,你的咖啡还没买单。”
  “什么?”我眉头一皱,简直不敢置信,他是再说我咖啡的钱张二瓜没给我付吗?!
  “刚才那位先生说你们是AA制的,所以只付了他一个人的钱。”服务生的强调印证了事实的残酷。
  我悲哀的付了咖啡钱,出了星巴克默默祈祷,别再让我遇到那个极品二货第三次!
  晚上李慕承接我出去吃饭,我心里还被下午的事情郁闷着,想我夏允锦天生丽质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竟然混到了被人请去喝咖啡,还得自己买单的地步,这种事放在谁身上谁不郁闷?
  他带我去了我最喜欢的餐厅,老字号‘顺宝斋’,面对一桌的美食,我显得索然无味。
  “怎么了?胃口欠佳?”他关切的询问,我摇摇头,双手托腮叹了口气。
  “我今天很郁闷啊!”受伤的盯着他,用眼神示意我需要他的安慰。
  “谁又惹你了?”
  我把下午巧遇张二瓜的经过一一跟他道了出来,原本还指望说出来后他能安慰我一下,结果他竟幸灾乐祸的笑个不停了,使劲的翻了翻白眼,我很恼火的说:“做人要地道,要地道,你笑完了没?”
  这件事我被李慕承取笑了整整一周,以至于到了最后我想起张二瓜这号人,我就觉得我的人生已经悲哀到了尽头。
  我的人生虽然不是很精彩,可是出现在我人生中的人却个个精彩无比,这其中,就好比赵沥。
  当我在某天清理邮箱时,却忽然发现了一封被我遗忘的未读邮件,看看时间,去年的十二月二十五日,西方的圣诞节。
  墨绿色的信纸,一望无际的草坪,蓝天白云下,一座孤零零的房子立在中间,也许这就是传说中的世外桃源,也许这就是他曾经向往的地方,现在却通往的另一个方向。
  偌大的信纸只有简短的一句话:“所谓最难忘的,就是从来不曾想起,却永远也不会忘记。”
  握着鼠标的手指轻微的颤抖,我在心里呐喊,这算什么?这到底算什么?骗了我的感情骗了我的心,到头来丢给我一句:从来不曾想起,却也不会忘记……
  赵沥,你其实还可以再卑鄙一点。
  用不着去纠结为什么没有在去年的圣诞节看到这封邮件,早在我心如死灰的那一天,我就知道我和赵沥从一开始就在错过,像天王星和冥王星一样,根本就不会有交叉的一天。
  突然想起当年沈浪对朱七七说:“我的心也是肉长的,面对你的真情我也会有感化的一天。”
  朱七七却黯然的回他:“每个人的心都是肉长的,面对你无情的脚步,我也会有很累的时候。”
  鼠标移向删除,心一横,确定删除。
  别墅里闷的人心慌,我走到楼下对着正在看电视的玲玲说:“要不要出去走走?”
  “要走也是姐夫陪你走,我算哪根葱?”她仰起脸,眼神怪怪的打量我。
  “爱去不去。”丢下一句话,我转身向门外走。
  “哎,等等……”脑子搭错筋又跟了上来,我们沿着暖黄色的路灯走了一会,她不耐烦的问:“去哪呀?黑灯瞎火的。”
  “就这样走走吧,心里有点闷。”我不掩饰自己的失落。
  “啧啧,还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啊你!”她没大没小的在我肩膀上拍了一下,接着总结道:“有体面的工作,有幸福的家庭,有别人羡慕的容貌,更重要的是……”
  我知道她接下来要说什么,于是替她作了回答:“更重要的是有个什么都不缺的男人。”
  “就是,就是!”她点头,我无声的笑了笑。知我者谓我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
  “玲玲咱们去喝点酒怎么样?”我突然转头对她提议。
  这是多么大胆的想法,我有些兴奋,玲玲则惊恐的看着我,大呼:“你脑子是不是受刺激了?”
  “你才受刺激了,我让你去喝酒又没让你去抢劫,你大惊小怪个什么劲。”
  瞪了她一眼,我自顾往前走,管她愿不愿意跟上来。
  “哎,我还是跟着你吧,今晚你太不寻常了。”这话说的我多少有点感动,还以为这丫的良心发现知道体贴人了,哪知接下来她又补充了句:“假如你要是有什么逾越的举动,我也好第一时间通知姐夫。”
  我停下脚步回过头,一本正经的问:“你倒是说说我会有什么逾越的举动?”
  她神经质的左右瞅了瞅,贴着我耳边说:“你要是喝醉了,这三更半夜的,跟人家一夜.情了怎么办?”
  “滚……”我一巴掌拍在她脑袋上,把我都想成什么人了。
  我真的跑去了酒吧,玲玲紧随其后,并且一路扬言要誓死捍卫我不能给李慕承戴绿帽子。
  这一晚我喝了很多酒,喝的我都忘记了我以前爱过谁,我现在被谁爱着。
  “姐,你还能喝不?能喝我再给你叫两瓶?!”玲玲趴在我耳边大声吼,我要不是醉了,我真想问问这丫的居心何在,一路上明明铁丹忠心,这会却拼命的让我喝……
  “不、喝、了……”我含糊不清的嘟嚷,她便立刻拿出手机,唯恐天下不乱:“姐夫,俺姐醉的一塌糊涂,你赶紧来把俺姐拖走……”
  “什么?我劝了呀,她不听呀,她那倔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
  “好嘞,好嘞,我会好好看着她的,我做事,你放心,尽管放心……”
  薄弱的意识里,我无力的骂了句:“郁玲玲,你它妈的是人不!”
  当我清醒时已经躺在了忆园的床上,脑子里还有些胀朦朦的痛,眼皮完全撑开时,一双犀利如刀的眼神直勾勾的盯着我。
  “你怎么在这?”我完全忘记了昨晚发生的事。
  “谁让你去喝酒的?”他不回答我的问题,而是冷冷的问我。
  我盯着他疲乏的俊脸,心里猜想他该不是一宿没睡吧?去喝酒已经惹他不高兴了,要是让他知道因为什么原因去喝的酒,那岂不是亲自点燃了战争的导火索?
  “我们做律师的,要是不会喝酒,官司不好打啊……”我胡编乱造,眼神闪烁的根本不敢与他对视。
  “这是刘浩说的?”他眉头紧蹩,掏出手机:“我打电话问问他。”
  “不是……不是……”我一把夺过他的手机,心虚的解释:“不是刘经理说的,是我自己总结的。”
  “自己总结的?”他有点怒了,“夏允锦,你就不能总结点好的出来,你一个女人跑到酒吧喝的酩酊大醉像什么样子?”
  我是二十一世纪的新新女性,最是看不惯的就是男人约束女人,凭什么喝酒就是男人的专利了?
  我又没做什么对不起他的事,他吼什么吼!
  “我跟你的关系还不受法律保护,你少管我。”不知悔改的顶撞他,说完自己立马就后悔了。
  我怎么能说这样的话啊,这话说的多伤情啊,李慕承对我温柔有加,体贴有余,我太没有良心了!
  我低头想着用什么方法能把这僵局打破,哪知李慕承根本就不给我想的机会,他冷冷的站起身,冷冷的丢下一句“那我就不管你。”转身就走。
  门被狠狠的带上,已经许久许久,他不曾这样生气了,将头埋在被褥里,我恨不得将自己的舌头咬掉。
  李慕承真的生了我的气,之后的几天,我打电话他不接,发短信他不回,更让人绝望的是,我跑到他公司,他助理直接告诉我,谢绝访客,尤其是我……
  我自尊心那么强,碰过一次壁我再也不去了,刚巧这时候所里安排了一个培训,地点在北京,我自告奋勇的第一个报了名。
  既然他铁了心不想看到我,那我就滚得远远的……
  临去机场的路上,我打电话给李慕承,提示我的是关机,不死心的打到他办公室,结果接电话的是他的助理菲菲。
  “夏小姐,李总在开会,有什么事需要我转告吗?”她声音甜美的询问。
  心情失落至极,语气也不甚友好:“你就告诉他,我回火星了!”
  没等她反应,我果断挂了电话,机场里来来往往的人络绎不绝,看在我眼里却个个碍眼的很。
  到了北京机场,我打车去了事先安排好的酒店,拿出培训的表格,差点没晕过去,竟然时间是一个月!
  报名的时候心不在焉,根本就没在意期限,我要知道是一个月,刘浩就是拿把枪逼着我,我也绝不会来参加这什么坑爹的培训……
  手机每天铃声调到最大,尽管培训的导师一再强调培训的时候手机要关机,可我就是当耳边风,不但不关机还把手机放在培训资料最显眼的地方。
  我在期待什么,我自己明白,我在等什么,却没人能明白。
  一个星期过去后,李慕承连半个电话也没给我,我由最初的内疚渐渐转化成了愤怒,不就说错一句话吗?一个大男人至于跟我较劲到这份上吗?我要是在北京那啥啥了,他是不是也不当那啥啥回事?!
  又过去一周,我来北京整整半个月了,这天晚上我的手机终于响了,但却不是我望穿秋水的人打来的。
  一看玲玲的号码,我差点冲动的把手机给砸了,她还有脸给我打电话?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败类!
  “什么事?”我声音冰冷的质问,
  “姐你在北京好吗?吃的好吗?穿的好吗?住的好吗?过的好吗?……”
  “少废话,没事别烦我!”我不耐烦的欲挂电话。
  她急忙喊道:“等一下,重点我还没说呢。”
  “那就挑重点的说,你有时间说废话,我不一定有时间听。”语气很不客气,总觉得我和李慕承闹矛盾少不了她的添油加醋。
  “姐啊你什么时候回来啊?你要是再不回来,我就得被人赶出忆园了……”
  我疑惑的皱眉:“什么意思?谁赶你?”
  唉……她长长的叹口气,接着道:“你都不知道啊,你不在的时候,姐夫整天风花雪月,身边莺莺燕燕,左拥右抱,好不快活……”
  我压根就不再信她说的半句话,说的难听点,宁愿相信猪上树,也不相信她张嘴。
  “是吗?你对他行程挺了解的吗?他爱咋咋地,我管不着。”
  我假装无所谓,才不相信李慕承会流连花丛中。
  “行,行,你不管是吧?到时候只见新人笑不闻旧人哭的时候,可别说我没通知你……!”
  结束通话后,我心里竟然真有些不踏实了,虽然玲玲的话当不得真,可现在情形不一样,现在我们可是在冷战啊,冷战中的人是极不理智的,我还真不确定李慕承会不会因为心里有火便四处‘发泄’……
  苦苦纠结了大半夜,却怎么也睡不着,拿出手机看了看时间,凌晨十二点刚过,我决定抛弃自尊,放弃原则再给李慕承打个电话,这亘在我心里的结要是打不开,今晚我别想睡了。
  电话响了很长时间终于被接通,可是我听见的却是一片吵杂声,有音乐的声音,谈话的声音,吼歌的声音,还有……女人的声音。
  “李慕承你半夜三更不睡觉,在外面鬼混什么?”我对着手机生气的质问。
  电话那头却没人理我。
  “哑巴了是不是?”
  “你管得着吗?”我盼了半个月,就盼来这么一句话。
  郁闷的将手机挂断,我冲进浴室开了冷水,整整淋了半个多小时,才把心里的火气扑灭。
  “你给我等着。”站在窗边我对着B市的方向,咬牙切齿。
  还有十天培训才结束,我打电话给刘浩说我心脏病犯了,北京我实在不能待了,空气不好。
  刘浩万分怜惜的说:“小小年纪怎么就有心脏病了。”立马同意了让我提前结束培训。
  装在心脏里的病,简称是心病,被李慕承逼出来的心病。
  风尘仆仆的在下午五点培训一结束就直奔机场,赶上了末班机回了B市,到了忆园时已经是深夜十一点,我冲到玲玲房间把熟睡中的她拽了起来。
  “醒醒,醒醒……”我使劲的晃着,终于把她晃醒了。
  一睁开眼,她简直不敢置信,揉了揉眼皮,晕乎乎地问:“我是在做梦吗?”
  “做你个头!”我在她脑袋上用力一拍,她吃疼的瞪着我:“你半夜三更的回来干什么?”
  “给李慕承打电话,问他在哪里。”我拿起她的手机,递了过去。
  “为什么?”她一头雾水。
  “让你打你就打,哪这么多废话!”
  “你自己没长手啊,干嘛要我打?她被子一扯,继续蒙头大睡。
  我走过去再次把她拉起来,并且威胁道:“你打不打?不打我现在把你行李全扔出去,你睡马路去!”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她恼火的接过手机,拨了李慕承的电话。
  “不要提到我。”我在一旁提醒。
  “喂,姐夫,睡了没?”声音柔的像一团水,跟刚才和我说话的语气简直天壤之别。
  “还没睡啊,那你在哪儿呢?”她看了看我,白眼珠子翻了好几翻。
  “凤舞……凤舞什么天?”她还在确定,我已经冲出了房间,对于玲玲这样的白痴来说,凤舞九天搞不好她还以为是部电视剧呢。
  B市最有名的风月场所莫过于凤舞九天了,早听闻那里的舞娘有着蛇一样的腰肢,魔鬼一样的身材,天使一样的面孔,李慕承竟然也被勾去了,我的地位岌岌可危,今晚我要不把他从哪弄出来,我就把夏允锦三个字倒着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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