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8章 深有感触
食不果腹的饥民看到他们这样豪华壮观的队伍,肯定都会拼命地冲上来,希望能够分点东西的!
“饥民?!”
这回,冯清如抱着孩子,在车里有些坐不住了。
一向非常关心百姓生活的冯清如,怎么可能不想问问这些饥民的情况?
于是,她抱着孩子,什么话也没说,径自一个人先跳下了马车。
待她来到车外,车前已经稍微有了一些秩序。
因为有饥民扰乱,所以护卫的武士也开始持刀威吓了起来。
不过,没有了粮食吃的饥民,虽然有些害怕,但最后仍是不管这一套,争着抢着地又接着往前挤上来。
无论如何他们都是死路一条,他们还怕这些武士吗?
正当形势无法控制,武士拔出刀刃,要开始就地斩杀饥民的时候,冯清如却突然高声令了一句。
“住手!”
蜂拥的饥民看着车上下来一个娴静脱俗、端庄大方,怀里还抱着一个新生婴儿的白衣女子,都停下了拥挤,情不自禁地止住了声。
一群人噤若寒蝉,战战兢兢地看着冯清如,又是惊奇又是惊艳。
这时,冯清如四处打量了一眼,而后逮着一个瘦骨嶙峋的老头,开始上前关切地询问。
“老人家!你们为何会这副模样?出什么事了吗?”
无缘无故,平城附近是不会随便多出这么多饥民的!
老头见冯清如慈眉善目,不像是什么坏人,继而哀婉地叹了一口气,耐心交代起了他们的来历。
“姑娘有所不知,我们都是从河南滑县、俊县、濮阳几个地方过来的!因为黄河泛滥,我们的家,我们的田,都已经被河水淹没!我们无处谋生,所以只好去国都碰碰运气,希望能够在天子脚下谋得一份生计!……可谁知道,我们空着肚子走了一路,走到这里,就再也饿得走不动了!”
“黄河泛滥?”
冯清如一听老头这么一说,心里惴惴不安。
现在正是各地收割粮食的季节,如果赶上黄河泛滥,那这黄河沿岸周边的百姓,势必都会因此遭难,没有粮食可收,最后全部沦为饥民。要是真的这样,那这江山可就又不安稳了!
“是啊!”
老头无奈地点了点头,满脸老褶皱成一堆,看起来苦不堪言。
“那朝廷上没有赈灾吗?各州县应该采取措施才对啊!?”
冯清如忽然想到了朝廷。
拓跋弘现在当政,根据她对拓跋弘的了解,遇到这种关乎民生民危的事情,他是不会袖手旁观的。
可老头的回答却让冯清如觉得出乎意料。
“赈灾了!只是等到上头发派粮食,再等到粮食运到我们灾区的时候,粮食就已经所剩无几了!根本啊,不顶用!”
“什么!所剩无几?!到底怎么回事?难道是有人克扣灾粮?”
冯清如一听到老头的回答,憋着一肚子火气,暗暗咬紧牙,心里责怪这些将粮食弄丢的官员。
然而,老头听见冯清如的反问,却无奈地摇了摇头,开始闭口不谈了。
他面前是官员家的队伍,他怎敢随意编排乱说?
就在这时,小新成不知道什么时候下了马车,走到冯清如的跟前,忽然说了起来。
李奕、王遇、红鸠也走了过来。
小新成看了一眼满脸无奈、有苦说不出的老头,直言不讳地说了起来。
“我们北魏自打建朝那天开始,朝廷里的各级官吏~就都是没有俸禄的!这些官员平日里没有俸禄,就只好依赖贪污、掠夺和皇帝的班赏来赚取财富。之前那些年,战乱不断,他们都是以在战事中掠夺、抢占为主,不过这几年大魏相对太平,所以这些官员掠夺、抢占财富的机会就减少了!因此,他们为了满足私欲,毫无顾忌地盘剥、搜刮民脂民膏,这也是很有可能的!”
对于鲜卑的发展史,小新成这个鲜卑人肯定了解地比冯清如透彻许多。
他早就知道,无俸禄,本就是个隐患!
可时局已定,大道不改,没人敢随意推翻老祖宗留下来的旧制,包括他在内。
“那也不可以克扣灾粮,饿死百姓啊!”
冯清如虽然知道朝上的官员没有俸禄,官员会贪污受贿,但却不知道,他们私下都会如此过分。
“鲜卑和汉人毕竟不是一家!这些押运的灾粮~最后还是会交由地方的鲜卑官员处理,这些鲜卑官员又怎么会在意汉人的死活呢?”
小新成一句话,却又回到了根本的问题上。
归根结底,还是民族的矛盾上!
虽然他也是鲜卑亲贵,但是他的心和那个拥有深远目光的拓跋焘一样,都希望鲜卑和汉人是一家。
这是最好的途径,也是大势所趋。
“可恨!”
冯清如怎能不知晓鲜卑与汉人之间的矛盾?拓跋焘在世的时候就想解决了,可最后没有解决,拓跋濬在世的时候也想要解决,可最后也是没有解决。
这个大矛盾现在遗留给她,她不知道自己是否有办法解决。
无奈之下,她只好询问老头是否想过别的办法。
“那老人家,你们有没有去周围的州县看看,或许去那里,当地的官员会给你们一些土地,让你们谋生的!”
冯清如想当然的以为,这世上总会给他们一条活路。
然而,老头的回答,又让她非常失望。
“早去了!不管事!”老头垂头丧气地摆了摆头,满眼哀怨地说道,“那里的宗主都是世代豪强地主,平日里多收赋税不说,还强占了不少良田土地,圈养佃客!我们又不想依附他们的土地,乖乖地当他们的佃客,所以,走投无路,就只好往国都去了!”
自西晋灭亡后,居于北方的豪强世家多聚族而居,设坞壁自保,自给自足。北魏建立后,任命坞主(豪强地主)为宗主,代行地方行政权力,实行所谓的宗主督护制,而佃客,就是依附于这些世家豪族的土地,在其荫庇下勉强讨活的一种农民,类似农奴。
“唉!一切都是命啊!谁让我们汉人低人一等呢!”
老头忽然深深地叹了一口气,仿佛已经真的认命。
冯清如听见老头叹息,内心感触良多。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