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9 憋屈
两个女孩子在锦绣纺里为了一匹布拌嘴打架,旁边买布的人也都停了下来,站在远处看着她们指指点点。
“哪家的孩子?怎的这么不知礼数。”
“就是,太刁蛮了。”
“哎哟,要是我家的孩子,回去我非得打断她的腿不可。”
“以后都不让她们出门了,太丢人!”
……
旁人的议论声涌入贺秋彤的耳里,她又气又急又恼。
“伙计,结帐了。”她也不想在这里被人家指指点点,毕竟她还是个小女孩,脸皮也薄,以后也还要嫁人的。
旁边的女孩子冷哼道,“店家,你不要卖给她,我出十二两,你卖给我!”
贺秋彤一听,火气也蹭蹭蹭的上来了。
“我出十五两!”她大声道。
“二十!”另一个女孩子不甘示弱。
贺秋彤气结。
她猛然想起秋词与佳怡郡主在金楼抢夺首饰的事情,最后那首饰被佳怡郡主以一千五百两买走了。
原价只是几十两的首饰,被生生抬高了几十倍,这丢面子的,可不是秋词,而是佳怡郡主。
或许,她也可以效仿一下?
事情发展到现在,已经不是一匹布的事了。
不过,她身上加起来也不超过二十两银子,她没有那个底气再喊下去。
但如果不喊,那岂不是坐实了那个女孩子的话?
你这个穷鬼!
想起这句话,贺秋彤满心的不愤。
“二十五!”她张口喊道。
话一出口她又后悔不已,若是那女孩子不喊价,她就惨了。
“三十两!”对面的女孩子毫不犹豫的加价。
贺秋彤一颗提起的心落下。
幸好她喊了,不然她可拿不出来银子。
看那女孩子毫不犹豫的劲头。她再加下去,那女孩子应该也会跟着喊下去的。
“三十五!”贺秋彤仰起头,像只斗嘴的公鸡。
对面的女孩子张了张嘴。
快喊吧喊吧!贺秋彤心想。
不料那女孩子只是鄙夷的看了她一眼,张嘴道,“三十五?这样的料子在别的绸缎庄最多也不过是二十两,你要喜欢,那就拿去好了。我再去别的地儿买。”
贺秋彤愣住。一时竟不知如何是好。
“怎么样?快付钱吧。”那女孩子幸灾乐祸的看着她,似乎笃定她付不起钱似的。
贺秋彤的一张脸瞬间涨得通红。
挖坑啊,为什么她挖的坑还要自己填?
为什么?
为什么贺秋词就能坑到别人?而她只能坑到自己?
她不知道的是。从她一开始考虑自己有没有钱时,就已经暴露了自己的不足,也泄了自己的底气。
她身上只有二十两,却要喊出比二十两更高的价格。她的心虚,她的怯弱。已经明明白白的摆了出来。
这样的人,怎么可能坑得到别人?
“店家,这位小姐说要出三十五两买你的布,你还不赶紧让她付钱?”女孩子似乎嫌贺秋彤不够丢人。还对店家煽风点火般的说道。
店伙计也看明白了。
这位喊得那么大声的小姐,估计真是不够钱付款。
“小姐,盛惠三十五两。”店伙计把那匹布包好。笑着递给贺秋彤。
贺秋彤看着那包好的布,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
“你……你这布不是十两银子吗?”好半晌,她终于说出这样一句话。
周围看热闹的人群哄的一声笑开了。
“原来真是不够钱。”
“这哪家的小姐啊。”
“真够丢人的。”
“谁说不是呢,丢死人了。”
“没钱也好意思和人家抢。”
……
对面的女孩子一脸讽刺的看着贺秋彤。
“人家本来是十两,可你非得要给三十五两呀?怎么?这会没钱了?付不起?”她讽刺道,“没钱你还抢什么抢?说你是穷鬼,偏还不认!”
贺秋彤感受着周围人群讥笑讽刺的目光,恨不得能找个地缝钻进去。
她怎么这么丢人!
她怎么能这么丢人?!
她呆立在原地,脸色一会儿青一会儿白。
“还不快付钱!”对面的女孩子再次催促她。
贺秋彤无法,只得把荷包里的钱都倒了出来。
满打满算,也只有二十两银子而已。
“你有没有带荷包。”贺秋彤咬着唇,对身后的丫鬟说道,“把钱给我,回去再还你。”
“小姐,我没带荷包啊。”那丫鬟哭丧着脸道,“要不,让他们到府里去取吧。”
这也不是不可以,只是贺秋彤不想这么做。
若是说了出来让他们到安平侯府去取,那不是所有人都知道她的身份吗?也知道她身上居然连三十五两都没有。
想当初,贺秋词可是随便一甩,就是一万两的。
同是侯府的姑娘,怎么她身上就连几十两都没有呢?
而且贺秋彤平日里鲜少出门,没几个人认识她的,若是她自己说出了自己的身份,那她这脸面还要不要了?
刚才她可是和对面那女孩子大打出手来着。
“你这妹妹真穷。”白日曛在雅间里一边饮茶一边看戏,还时不时的评论几句,“不但穷,也蠢。”
秋词笑了笑。
贺秋彤是蠢,可是她之前却是中了她的圈套。
现在让她受点教训也是应该的,让她知道,并不是所有人都会迁就着她,也不是所有人都要对她好。
“小姐,要是没带钱,那我们帮您送到府上。”店伙计是个明白人,他看着贺秋彤说道。
贺秋彤被戳中要害,猛的瞪他一眼。“不用!”
回府她也没钱,到时候她要找谁要钱?
老太太吗?
那不是得被骂死,可能还要被罚抄五十遍佛经,前几天她才刚刚罚过,她可不想再来一次。
找梅可心?
这更不行了,她以前那样对待秋词,梅可心肯定恨死她了。帮她更是不可能的。
那就找柳姨娘?
嗯。这倒是个好主意。
柳姨娘与纪姨娘一向亲密,她定会帮自己的。
还有贺秋雪,她也会帮着她的。
贺秋彤想着。心中微安。
“要不要我借给你呀?”对面的女孩子并没有要离去的意思,很显然是想要看贺秋彤的笑话。
“不用你的臭钱!”贺秋彤瞪眼喝道,“你不买东西赖在这里干什么?还不走!”
“这店又不是你家开的。”对面的女孩子道,“你管得着我。”
贺秋彤想要上前扯住那女孩子。可那女孩子后面的丫鬟们早有准备,闪身到女孩子身前护住她。又一脸警惕的看向贺秋彤。
“快付钱啊穷鬼。”女孩子在丫鬟们的后面探出脑袋来催道。
贺秋彤实在不知该如何是好,她真希望自己能像秋词一样,随便一甩,就是一万几千两。这样就能把对面那女孩子的脸打得啪啪响。
正在这时,有个伙计走上前来,和原先的伙计说了几句什么。那店伙计看着贺秋彤若有所思。
而后,他对贺秋彤笑道。“小姐,这样吧,你先付二十两订金,这布我们就给你留着了,等改日你有空了,再过来取布。”
贺秋彤双目发出亮光,似乎不敢确认自己听到的。
“你说的是真的吗?”她问道。
店伙计含笑点头,“小店从不做让顾客为难的事情,既然小姐今日没有带够银两,先付订金也是可以的。”
贺秋彤也管不了那么多了,这样一来,既可以顾全颜面,又可以不必透露身份,真是两全其美的好事。
她匆匆付了二十两银子,也管不着身后的冷嘲热讽,赶紧回了家。
回家的路上,她发热的脑袋冷静了下来,仍然懊悔不已。
先付了二十两银子,而后还要再付十五两银子,才能得到一匹原价十两银子的布!
不管怎么说,她今天都是亏大了!
但那店家也还算是留了几分颜面给她,如若不是这样,她今日真不知如何是好。
她走后,秋词也和白日曛告辞。
“你也挑匹布拿回去吧。”白日曛道,“气气你那妹妹。”
秋词失笑,“她们小孩子斗气罢了,难道我也要去抢一抢不成?”
白日曛撇嘴,“若是我,就不放她走了,让府里拿了银子来赎她。”
秋词笑着戳她的头。
她知道白日曛这是说笑的,几十两银子而已,任哪一个做生意的都不会做这样的事情。
她们今天这样的处理方法,才是最妥当的。
秋词从锦绣纺出来,原本是要直接回侯府的,没想到宋煜的护卫拦住了她。
“贺小姐,主子在天然居等你。”
他们一接到消息说贺小姐在锦绣纺,就赶紧过来侯着了,没想到贺小姐这么久才出来。
主子已经在天然居等很久了。
秋词蹙眉。
宋煜又找她?
怎么她每次出门,他都会知道?
如果说宋煜不是派人监视她,打死她都不会相信的。
秋词暗暗提醒自己,以后晚上再出门一定要更加小心,不能让宋煜的人发现。
这个人戒心太重,几乎是每时每刻都派人盯着她,怕她做出些什么不好的事情来。
天然居。
宋煜穿着一件长及地面的大氅,他站在窗前,目光深遂的看着楼下人来人往的街道。
他自斟自饮一个多时辰,她却还未到。
那锦绣纺有什么好看的?至于这么久还看不完?
若是她真的很喜欢那锦绣坊的布匹,那他就把那锦绣坊给买下来,让她看个够。
秋词走进来的时候,宋煜依旧站在窗前,他的背影甚至带了一丝的……落寞。
秋词下意识的摸摸鼻子。
落寞?
她看错了吧。
宋煜似乎没有感觉到她进来,直挺挺的站在那里。
秋词知道他是等着自己开口,只好道,“等很久了吗?”
你也知道等很久了吧?
宋煜转过身子,看向她的眸光中带了一丝幽怨。
“茶都凉了。”他说道。
秋词坐下,有点怀疑自己今天是不是思觉失调了,怎么会觉得宋煜又落寞又幽怨。
“那就再冲一壶。”她说着很自然的伸手握住茶柄,把原先凉了的茶水倒掉,重新换上滚烫的开水,“有事吗?”
当然有事。
自马场一别,已经数十日了,宋煜一直见不到她。
好不容易她出来了,却跑去锦绣坊逛了半天,害他一顿好等。
宋煜也不说话,就盯着她冲茶的动作一直看,视线也追随着她手中的茶壶一上一下的。
有店伙计捧了一碟子精致的饺子上来。
“天然居的饺子是出了名的好吃,你尝尝。”宋煜说着,夹了一只饺子到她面前的碗里。
今天是小年夜,他一心想着和她一起吃顿饺子。
秋词看着那碟饺子,表情有点为难。
她刚在白日曛那儿吃撑了,现在怎么还吃得下?
她迟迟不动手,宋煜问道,“不合胃口?”
秋词不忍拂了他的好意,只得勉强吃了一只,“还行。”
宋煜又给她夹了一只,“多吃些。”
秋词连忙用手挡住碗,“我够了,你多吃些吧。”
才吃了一只,就说够了?
她明明进了锦绣纺一个多时辰,现在才出来的,这就饱了?
有古怪。
宋煜把饺子放进自己嘴里,淡淡的哦了一声。
秋词这才把手松开。
“锦绣坊的面料如何。”他随口问道。
秋词一时没反应过来,好半晌才反应过来他是在问锦绣纺的布,“挺不错的。”
“怎么没买?”宋煜又问道。
她刚刚出来的时候,是空着手的。
“没看中。”秋词道。
逛了一个多时辰,没看中?
宋煜突然觉得有些憋屈。
她到锦绣坊是见什么人了吧?难为他在这里等了她一个多时辰,她却与别人在锦绣坊卿卿我我一个多时辰?
“荆老先生怎么样?”秋词见宋煜忽然没了话,便找个话题。
“还好。”宋煜淡淡道。
他********就在想着,秋词究竟和谁见了面。
秋词走后,他沉着脸把萧之正叫了进来。
“去查一查,今日还有谁去锦绣坊了。”
萧之正领命而去。
秋词虽然觉得宋煜见她有些莫名其妙,却也在情理之中。
本来宋煜找她就没什么事,就是想要告诉她,我每时每刻都在盯着你,你休想做什么坏事。
也许他见了她,就会心安一些吧。
因为他的警告到了,他自己也放心了。
秋词把宋煜抛到脑后,回了侯府。
贺秋彤正在向贺秋雪借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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