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6章 襁褓中死去的孩子(十一)
如此狂傲之信,随着突厥发现这两万人的尸体,亦同样被送到了突厥可汗的手上。
但信中的内容,不单突厥可汗看到了,更传了出去,叫突厥百姓尽知,大唐百姓尽知。一时间,李颜元之名震于突厥及大唐。
她的身份也同样传遍九州大地。李颜元,唐帝李治三女,乃武后所出,十二岁从军,于平定高句丽时立下战功,不费一兵一卒而降高句丽军师,此后长驱直入,直捣高句丽京城。
此后跟随薛仁贵元帅征战突厥,突厥与唐多次恶战,其均能征善战,多次斩杀突厥大战,眼下更以五百士兵潜入突然境中,以五百歼灭突厥的两万精兵!!!
如此胆识手段,如何叫人不畏不惧。
“长卿公主当真是了得。”不满双十年华的女子,领着五百人马潜入突厥,灭了当日杀光满村百姓的兵马,五百士兵,只是有些疲惫劳累,带了些许小伤,总归都全须全尾的回来了。
别说百姓们听得佩服颜元,就是这军中的男儿,又有几个没服颜元的。
颜元身负绝技,一开始或是不懂得如何调兵谴将,可她是个虚心求教的人,在军中虽众所皆知她是公主,却从来没摆过公主的架子,
一开始颜元自是跟着薛仁贵领兵打仗的,但在一年前,却被派了驻扎幽州,幽州一切军政大事儿,俱由颜元一人处置。
但她一回胆儿大得带着五百人敢潜入突厥,人刚回到,一大波的人就往她府邸凑着说道了。
“公主,陛下和娘娘听闻您往突厥那么一去,吓得陛下跟娘娘整宿整宿地睡不着。”
“薛元帅让属下来看看公主,公主,您此举着实吓人,可千万别再有下回啊!”……
“好了,都闭嘴吧。”颜元的声音虽是柔和,却叫他们都立刻噤声了,“他们突厥不敢跟我们大唐兵马正面交锋,竟然跑去屠杀我们的百姓,如此残暴无能,岂能由他们胡作非为。别说没下回的话,他们下次再敢做出这等不义之事儿,我照样带着人往突厥去,却是要他们突厥可汗的命。”
得,这位主儿啊,聪明,大胆,更有主见。岂是他们能劝得了的?
“薛元帅有何事吩咐?”颜元问了一旁的将士。那位薛将军的亲信儿道:“薛丁山薛将军被困了,薛元帅想请公主随属下去一趟寒江关。”
颜元停下了脚步,“与西突厥的战事不是一直都顺利吗?何以薛将军被困?”
她这刚偷袭完突厥回来了,那边薛丁山又被突厥人给困了?想了想薛丁山与薛仁贵,能叫薛仁贵往她这儿来求支援,看样子情况并不好。
“日前战事很是顺利,可自大军抵达寒江关后,历时三月,大军寸步不能再进,皆因寒江关守将樊洪,此人原是前隋名将,后归附大唐。薛元帅领兵与他数次交手,我军皆以败告终,战事传回朝中,陛下已多有不喜。”后面一句才是最主要的。
颜元点了点头,倒是那端被李治派来的内侍道:“大唐兵强马壮,区区一个寒江关,何以久攻不下,屡屡战败,岂非薛元帅失职。”
“你行过军,打过仗吗?敢在这里大放厥词?”这内侍既然说出这番话来,可见朝中尤其是李治与武媚娘的态度。还真不妙呢?
“公主,陛下与天后确实对薛元帅此次征战突厥不喜,尤其在得知公主竟领着五百人马潜入突厥。”内侍一看颜元不喜,有些害怕的解释,这位公主可跟别的皇子公主都不一样,陛下和天后时常惦记着不说,想当初陛下宠幸了贺兰氏,因叫这位撞上了,自此贺兰氏再未能入过宫,原先陛下多喜贺兰氏啊,但自那以后直到贺兰氏病故,陛下都不曾提过一句。
这些事天后给下了禁口令,可私底下他们这些伺候陛下跟天后身边的人都清楚这事儿的来龙去脉。旁的皇子公主,他们敢说上一句不妥,但这位,却万万不敢呐!
“这事儿还与我有关了?”李治对薛仁贵的不满,还跟她做的事儿扯上关系了。
内侍看了看一旁的将士,颜元冷着脸道:“事无不可对人言,你敢说还怕什么?”
内侍,内侍真是恨自己多嘴啊,可到这会儿了,他要是不说,惹了这位主儿,他往后哪还有什么好日子过,
“陛下曾说,公主殿下领着五百人马都敢往突厥将突厥的两万人马全歼了,薛元帅手下五万人马,却连小小的寒江关都拿不下,着实叫陛下失望。”内侍终是还是如实地说了。
颜元不说话了,倒是回头看了那内侍一眼,“你着急着回京吗?”
这突然转变的话题,内侍一怔,还是如实地回答,“陛下和天后想叫公主回京一趟,让奴等着公主呢。”
“好,那你就随我去一趟寒江关吧。”颜元一说,内侍都傻了眼了,“去寒江关?奴随公主去寒江关为何?”
“去了你就知道了。叶将军,我们这就走。”颜元也不说其他的,让人牵了马来,这就准备走。
“公主不必交代幽州之事吗?”那位叶将军一看颜元这说走就走的样儿,很是诧异,颜元道:“出城与他们说一声就是了,我不在幽州,他们会处理好幽州之事的。叶将军,走吧。”
这般利索的,叶将军也不好再说些什么,牵着一旁的马,翻身而上。
此一次寒江关,颜元是赶了一天一夜的路,叶将军与蔻娘倒没什么,只是那内侍却是脸色苍白,这一路上来,吃不好睡不好的,才这么一天一夜的,可不是给瘦了一圈。
然有颜元在,颜元都不说什么,那内侍能动,那也得爬着跟上啊!好不容易到了寒江关,内侍下了马才觉得自己活过来了。
“长卿公主,叶将军!”守城的将军认得颜元,笑呵呵地过来了,在看到那内侍时,有些诧异,内侍并未换了衣裳,穿的依旧是在宫中所穿的衣裳,不过,颜元身边伺候的人,这么多年都只有蔻娘一个,什么时候也有内侍了。
“薛元帅在大帐吗?”颜元询问,那位将军道:“薛丁山将军被困了数日,元帅心焦,今日带了兵马前去搜山寻人了。”
颜元点了点头,往前走了几步,突又转过头,“薛丁山将军是于何处被困?”
“便是寒江关西面的千蒙山中。因着那山中终日不见阳光,且雾气甚重,蛇虫鼠蚁众多,故而当地百姓取名为千蒙山。那亦是寒江关的天然屏障,因着久攻寒江关不下,薛将军才铤而走险,带了千人往山中而去,三日前寒江关传来话,薛将军被困千蒙山,再也出不来了。”叶将军一路只说了个大概,但一时间颜元想来还没弄清这四周的环境,叶将军指了那血气缭绕之处,颜元点了点头,“既是常年不见阳光,怕是连人都看不清吧。可有去过千蒙山的人?”
这下没人应了,颜元皱了皱眉头,那位叶将军道:“因为千蒙山常年不见阳光,雾气又重,故而无人前去。当日薛将军要往千蒙山去,曾带了人前去查勘地形,但那些人,都叫薛将军一块带去了。”
颜元道:“那薛元帅是怎么去的?”
叶将军这回是真答不上来了,目光看向那守城的将军,那位道:“薛将军说无论如何都要去一趟,所以就带了五十亲兵去了。”
“没一个熟路知道地形的,你们就那么让薛元帅去了?”颜元额头的青藤直跳,那位将军弱弱地道:“薛元帅执意要去,我们拦不住。”
“拦不住你们不会说服他吗?三军主帅,以身犯险,你们就那么由着他去了。”颜元实在是不知该如何说他们的好。一个个都是疯了吧。
“立刻于各地发布悬赏千金,谁若能带大军进出千蒙山的,归来后,本宫赏他千金。”颜元一边走,一边寻思着办法,可那千金……
“公主,千金?”这千金啊,可不是小数目啊,颜元道:“能救我三军统帅,还能破了寒江关,莫说千金了,就是万金本宫也拿得出来。快去叫军师写出公千张帖全城。”
强龙不压地头蛇,她就不信,拿了金子出来,还能找不到一个熟路的。
颜元这往前营里去了不久,满城出了悬赏,很快就有人接二连三地报名来了,此事既是颜元提议的,人来了,那些个将军也叫颜元去选人去。
这报名的男女老少都有,颜元直接坐在上座,“来报名的,可都知道此来目的为何?”
“知道,知道。给将军带路走出寒江山。”一群普通的百姓,都没见过大官,行军打仗的皆是一身杀气,可没想到这一群大男人里,竟是个小姑娘做主?
“对啊,因着千蒙山常年难以识路,且毒蛇猛兽出没,本宫虽出千金,可你们也要做好心理准备,稍有不慎,金子给了你们,只怕你们也没命享。”颜元可是丑话说在前头,仗打赢了,她也不会授人于柄。
“我,我不怕死,只要我带你们进出了千蒙山,是不是那千金就归我?我死了,也归我娘?”一个十五六岁的模样的少年挺身而出地问。
“对,只要你能带我们走出千蒙山,无论你是死是活,千金都归你家。”颜元承诺。“但是,你又凭什么的证明,你有那样的本事?”
“我,我,我身上有千蒙山的毒蛇咬过的痕迹,你可以让人来验。”少年开口,且揪开了袖子,露出了狰狞的伤口,大大小小的伤,每个的伤口都不一样,颜元看了道:“叫军医来一趟。”
就是让人给少年验伤了。少年道:“千蒙山的毒蛇很多,每个地方的蛇类都不同,我,我自小就往千蒙山跑,身上的伤,都是毒蛇给咬的,这就是证明我能出入千蒙山的最好证据。”
少年能说出这样的话,可见也不是个蠢的,颜元点了点头,“我命人验伤之后再言其他。那么你们呢?是当真能出入千蒙山,还是贪那悬赏的千金?”
“想清楚了你们,这金子本宫舍得给出来,可敢胆欺验唐军,延误军机,这可是要诛九族的大罪,别说你们死了一了百了,就是你们的家人,那也讨不了好。眼下事情还没发生,本宫不会与你们计较,若是没真本事的,就快滚吧!”颜元这般严厉的话一放,那胆子小又没真本事的,就有些发抖了。
“将军,女将军,我,我就是来看看,看看而已。”有个瘦瘦的男子开口,颜元挥手道:“带他出去吧!”
当下有人拎着那人走了,这一看颜元并不怪罪,那其中想着混水措鱼的,想了想颜元刚刚的警告,再有千蒙山的危险,自是有人又站了出来。
一个接一个的,最后只剩下个六十来岁的老人家,老人家还抽着烟杆儿,“老头子活了一把岁数了,千蒙山我去过许多次,我也没什么证明的,你们要是想信我那就带着我去,老头子会给你们指路,若是信不过的,老头子这就走。”
这般豁达的模样,颜元点了点头,“那麻烦这位老人家随我们走一趟。”
而那头军师已经给那少年检查了全身,“公主,这位少年的身上确定是被多种毒蛇咬过的痕迹。说来也是奇怪,被那么多的毒蛇咬了,少年还能活着,也是个奇迹。”
颜元看向少年,“你被蛇咬了,是怎么自救的?”
“啊,我奶奶说,蛇一般出没的地方,周围一定有与它相克的东西,每次我被蛇咬了,我都会在蛇的四周试那些药草,不过,最近我都不怕被蛇咬了,毒蛇的毒伤不了我了。”少年其实有些害怕地回答。
“你今年几岁了?”颜元瞧着这少年看起来小,但又觉得那并不是他的真实年龄,故而一问。
“十九了!”少年如实地回答,颜元看了他的小身板,这看起来才不过十五六岁的模样,竟已是十九岁了啊。